所谓‘阳谋’，从来都没有退路。

————

“诶呀。”纱华玲笑颜如花，血红的唇色像是烈焰一般，看着站在最前方的、着清静峰内门弟子服的少年：

“小公子倒是长得俊俏，和你师尊一样美。”

少年面色冷峻，左手持峰主令，右手剑尖直指对方：“妖女。莫要妖言惑众！”

“这怎么能叫‘谣言’呢。”纱华铃手腕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白嫩的皮肤上裹着艳红透明的纱布，妖娆又明艳。

她薄唇轻起，吐出足以毒死人的致命言语：“毕竟你师尊的事情，那可是众人皆知啊。”

“阿洛……”微弱又气愤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穿金戴银的少女轻轻拉住少年随风飘扬的衣角：“她在说谎。师尊不曾……”

“我知道。”少年打断了少女的话语，侧身脱离少女的拉扯，大步跨出防御阵：“妖女，我与你对打。输了任凭处置，赢了，你们立刻离开。”

看到有人出头，苍穹山剩下的弟子心中松了一口气。

甭管站出来的是谁，只要他站出来了，他就该承担众人的期待，一肩挑起维护苍穹山声名、保全剩余弟子的责任。

尤其是。

群殴被误伤的几率要远远大于单对单，而一旦选择让几个人上场，其他人自然可以搬个板凳吃瓜嗑瓜子。

平和的日子会磨灭人的斗性，也会潜移默化滋生人的惰性。苍穹山这边歌舞升平、和谐安乐，所以养出来的弟子们几乎毫无危机意识。

他们在沈清秋站出来后、能快速被敌人引导对付自己人，也能在有同龄人站出来后、立刻在全然放松。

太安逸了。这么多年来，这些弟子进入山门之后，从小被养在山上。不曾有过底层的艰难求生、不曾见过战争的残酷、不曾拥有持之以恒的拼搏动力。

故而。即使他们之前被追的如同丧家之犬，环境平和之后，却也忍不住闲适的八卦聊天。逗乐般把刚才的伤亡忘却，一群群聚在一起聊天打屁。

——

“俊俏的小公子，你叫什么呀。”

纱华玲看着站出来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和势在必得：“对敌之时，总要自报家门吧。”

“清静峰峰主座下、洛冰河。”

“洛小公子，刚才你说‘输了任凭处置’，可当真？”

“当真。”

“妙极。”纱华玲拍拍手，一个虎背熊腰、蓬头散发的壮汉走出。

此人一看就是个硬家大个子，浑身上下披满带刺的铠甲不说，各个锋芒之处还泛着墨绿色的光泽。

“洛小公子，想必如你这样风光霁月的峰主高徒，自然是不屑于欺负弱小、与女子对打的。此乃天锤长老，他代我与你对打，如何？”

小姑娘的话说得极为漂亮，捧人的同时又将自身摆在弱者位，洛冰河若是不同意，很容易陷入沈清秋一开始的‘以大欺小’境地。

其他人不知手持峰主令之人的底细，魔族也不曾打探清楚清静峰、峰主三弟子的细节。但对战，向来要全力以赴、留够容错率。

魔族不仅派出筑基巅峰、即将金丹期的大能，又兼之全身涂毒、铠甲附体，可谓是算无遗策、叠加了重重保险。

洛冰河不去想其中的细节。他只知道一件事：邪不压正。

即便他对清静峰有诸多不满，对沈清秋存在某些意见，对苍穹山的整体氛围感到愤恨不爽。

可对比刚出现就烧杀抢掠的魔族而言，苍穹山，简直正义平和到发金光。

故而，他看着身材远高大于自己、修为远超自己的敌人，信誓旦旦道：

“无论是谁，我赢了，你们立刻滚出苍穹山。”

“那是自然。只是……”

纱华铃故作矜持的整理了一下发型，就像是所有看见情郎之人的姑娘似的，大着胆子抛个媚眼，娇声道：

“先给仙山的各位的提个醒，天锤长老的铠甲倒刺上涂满了剧毒，这种剧毒对魔族无效，但人族若被刺中，修真界可治不了呦。”

“……”果然无耻。

围观的弟子哗然，掀起一阵激愤：

“臭妖女！比试就比试，使用剧毒，还有什么公平可言！”“这可怎么办，谁上去就是玩命啊！”“这女人就是故意的，她想让我们找人送死！”

纱华铃看着与沈清秋站在面前时截然不同的苍穹弟子们，眼里闪过一丝对强者的爱慕。

沈清秋位列峰主，却压不下身后弟子的闲言碎语。甚至还反被纱华玲所引，用来攻击其自身。

洛冰河则截然不同。

身后弟子对他的‘站出来’极为感激，视他为补天的石、镇海的柱。甚至在纱华玲提出长老身上□□之时，为他而愤愤不平。

这等少年天才，年纪轻轻拜入第二大峰的峰主内门。手持峰主令镇压四方，又得众人敬仰，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纱华玲给天锤长老使眼色放放水，悠悠哉的反驳：

“其途中自然是卑鄙无耻，可是我们开战前就讲出来了，并没有隐瞒这一点。”

“若觉得不公平，或是害怕中毒身亡，放弃比试，直接认输就不用比了。”

“魔族也不会嘲笑人族，毕竟爱惜性命，人之常情。我族却是视荣誉胜过一切的！”

洛冰河长剑出鞘，摆出应对招式。

甭管与谁对打，战就完了。

敌人的意思很明确，要么与一个明知有诈的人打，要么就是胆小怕事、爱惜性命不愿对战。

这一战，往大了说关乎正道第一大派和魔族入侵修仙界的比斗胜负。往小了说，也关乎着苍穹山派的脸面。

退是肯定不能退。但战，又明显不明智。

所谓‘阳谋’，从来都没有退路。

就像是沈清秋被逼与众人对战一样；洛冰河，也不得不与一个明显不在相同量级的敌人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