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一早，程如箦洗漱好，书包里装着四本高数书，骑车去综合教学楼。
第一排正中间，一、二、三、四，占座完成。
余下三人到教室时，程如箦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什么。
她今天穿着宽松的绿色条纹衬衫，白色的休闲长裤，看起来清新，又带点帅气。柔顺的长发在出门前被她随意扎了起来，侧脸白白净净，温婉清秀。
陆续有学生进教室，看见第一排的程如箦，大多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三人鱼贯而入，在她身旁坐下。程如箦将白纸对折，顺手夹入书页。
钟暾仰靠在椅背上，舒服地伸长腿，翻了翻书。高中数学也好，高数也好，想来都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今天下午有英语课……
中国人为什么要学洋文！
“呐，小四。鸡蛋我给你剥，你先吃奶黄包，豆浆喝掉。”离上课只有五六分钟了，林言之坐在程如箦旁边，手脚麻利地剥着鸡蛋壳。
有晚卧谈会，宿舍成员按照年龄排了序:林言之老大，尹清书老二，钟暾小三，程如箦小四。
钟暾听见林言之给自己编号小三，又气又笑。“喂喂！我怎么就不是老三呢？小三多难听啊！”
“两老两小比较均衡，以后姐姐们罩着你俩。你们俩小的，要乖乖的，要听话，知道吗？”
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说要罩着自己，钟暾没忍住笑出了声。
“行吧……但是出门记得别叫我小三啊，我还是要脸的。”钟暾甚至都没有反抗，就乖乖接受了“小三”这个称号。
程如箦正在看电子书，闻言忍不住抬头往钟暾的方向看去，还是什么也看不清。但她突然就释然了，看着黑夜许久，唇边绽放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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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云吞~”叶初阳一进教室，就看见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钟暾。
钟暾向着声源望去，叶初阳右胳膊下夹着本高数书，看着自己，笑得不怀好意。
这算不算自投罗网？早知道选课的时候就选葛音好了……
前段时间军训叶初阳或许是太累了，迟迟没有来审问自己。钟暾头上的剑悬了好久没有落下，她几乎都要忘记这回事了。
叶初阳的眼神却让她警醒，她根本没有忘记这茬。
“好巧啊……你也是这个教室吗？”问了句废话。钟暾决定下课了要赶紧跑。
上课铃响了，老师已站在讲台上。他废话很少，只是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下。
“班级Q群已建好，群号我写在这里了，请同学们有空加一下，答疑安排及作业相关会在群里通知。”
他又拿起一张A4纸。“第一节课，就不点名了。但是我得选一位幸运儿做我的课代表……有没有主动一点的？举个手呢？”
第二排有个男生举手了。
“很好。你是……哦，软件工程……叫什么？梁帆是吧？好，平时分先给你加10分。”
“哇……”教室里响起一片艳羡声，纷纷后悔刚刚怎么没有举手。
“好了同学们，这节课我们讲映射与函数……”
钟暾此前一直很好奇，程如箦上课时会是个什么状态，她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两人中间隔了一位林言之，她不太方便反复去看，但是几次目光瞥过去，程如箦都是一副专注的样子——微微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黑板，偶尔低头在书上记两笔。
看起来学习的时候还挺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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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预知了钟暾的计划，第一节下课，叶初阳就从座位上跳出来，跑到第一排，手撑在钟暾的桌子上，对她挑挑眉:“走，去上厕所？”
高中的时候，自己就是叶初阳的专属厕伴，风雨无阻。
钟暾求救般看向左侧，林言之和程如箦都摇摇头。于是她准备抓上右手边的尹清书，总之绝对不能让她和叶初阳单独待在一起！
尹清书正在做笔记，她抬头推了推眼镜，站起身，却是为钟暾让出通道。“快出去，我笔记还有点没记完。”
钟暾认命地随着叶初阳走出了教室。
两人沿着长长的走廊走着，课间走廊上人来人往。快走到厕所时，叶初阳带着她往左一拐，一个小小的伸出的阳台，三面都是护栏。
楼下有园艺工人推着除草机正在修剪草坪，周围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草汁的清香，带点极淡的甜意，很好闻。
叶初阳拉着钟暾靠着栏杆站定，面朝着人流，借着除草机的巨大声响掩护，在这里讲话远处很难听清。
“小样儿，还想溜是吧？”
“小叶子，小姑奶奶，这事咱不提了好吗？”钟暾还在纠结答案的事，为着这一次的选择伤脑筋。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本就是相互选择的过程。钟暾从小到大，做过很多次这样的选择。选择一个人，又放弃一个人，如此往复。后来，她也就真正地做到去留无意，惯看身边人来人往。
她其实也想不明白有什么好纠结的，与曲河星同学两年而已，论时长也说不上多长。难道真的是自己见色起意，又念念不忘？
不可能。钟暾暗自摇头。
如果是见色起意，现在也不会纠结这个问题了。
“慌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就关心关心你嘛。”
叶初阳嫌弃地看看钟暾，她就想不明白了，居然没结果？女才女貌的，双方还都有意思，这不绝配啊！
钟暾叹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不喜欢她。没有后续了。”
钟暾偏过头，望着远处的草坪，几只麻雀蹦来蹦去，在草地上啄食。除草机一靠近，它们就扑棱着翅膀，四散而开了。
“咳咳咳……”叶初阳被自己呛到，咳嗽起来。
钟暾回头给她拍拍背，准备带她回教室了，小课间的时间并不长。
“不是……你俩高三的时候看起来不是挺好的？”
“应该只是有点好感吧。”钟暾也想不出理由，便如此回答她。末了，她似是回忆了一下，脸颊有些难为情地红了起来，又补充道:“我可能是无性恋吧。”
“哈？”叶初阳大张着嘴，显然不信。
上课铃响了，两人赶紧向着教室跑去。
“没事的，没准大学会有更适合……钟暾！”
走廊好像刚拖过，临近教室的时候，钟暾脚下一滑，摔了个七荤八素。
教室里，很多人看了过来。
最近怎么老是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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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数老师刚要开始讲课，听见动静，疑惑地望了过去，他走下讲台出门查看。
坐在中间最靠左的程如箦也转过头看，她听见有人叫钟暾的名字。教室右门外的不远处，钟暾躺在地上，正艰难地用手撑着地板，准备坐起来。
刚直起腰，她就紧皱着眉，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程如箦站了起来，往外跑去，引来不少注视的目光。
“等等我……”林言之和尹清书也跟了出去。
“同学，怎么样？要不要打120？或者去校医院看看？”高数老师不方便检查她的伤势，蹲在她身边关切地询问。
“还好……还好，可以站起来的。”钟暾被叶初阳扶着，缓缓地站起来。“嘶……”
钟暾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伸手揉着后腰，忍不住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社死就算了，还这么痛，该不会摔骨折了？骨裂？
程如箦跑到她身边，目光在她身上扫动着，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臂。“钟暾……你没事吧？”
“还好，应该没什么事，谢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这个小同桌又恢复了正常。跟自己讲话时不再脸红结巴了，目光也不像以前一般飘忽不定，而是直视着她双眼。
就像此刻。她的脸上是真切的关心与忧虑，声线是一贯的清冷又柔和，眼睛看看钟暾的脸，又偏过头看看她的腰。
高数老师听见动静——又有两个女生围过来了，小心地抓着钟暾左看右看。
他看看表，已经耽搁了几分钟了。他望向这几个女生中最高的程如箦，安排道:“这位同学你……”
他又转头问钟暾能走路吗，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继续说下去。
“哦，那你扶她去校医院检查，路上小心点。这节课你们上不了了，在下次高数课之前，可以来明远楼E503办公室，我再讲一次。当然，你们要是想自学也可以。”
“哦，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钟暾松开叶初阳和程如箦的手，故作轻松地一笑，摆摆手:“我没事的，校医院也不远。你们都回去上课吧。”
“好的老师。”程如箦冲着高数老师点点头，答应着。
钟暾:“……”
“好了，你们三个回去上课吧。”高数老师转身向着讲台走去。
“那小四，你俩走路慢点哈。”
“嗯，知道。”
钟暾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尹清书和林言之往教室走，叶初阳还站在钟暾身边，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
钟暾正疑惑她怎么还不回去上课，偏头一看，有些慌乱无措。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伸手揉揉叶初阳的头，语气温软，像哄小孩似的。“别哭了，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她歪头想了想，狡黠一笑道:“要不这样，今晚给朕送一杯奶茶来508，将功赎罪吧。要大杯的，冰的，无糖。”
叶初阳哭笑不得，想拍一下她又生生止住了。“好，那我回去上课了，你们路上小心……”
“嗯，去吧。”钟暾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背影。这孩子……
“那是你同学吗？”程如箦看着往教室走去的小女生，忍不住问钟暾。
“嗯，我高中同桌，是理学院的，学的数学。”
很明显程如箦不是什么聊天高手，钟暾回答之后她“哦”了一声，就不知道下句怎么接了。
“那……走吧？”
“我真的可以自己走的……耽误你一节课，你还得花时间补回来。”
“没事，前几章我已经自学过了。”
钟暾:“？？？”
那她上课还听得那么认真，看来是真的很爱学习了啊。
要不是当晚晚自习她看见程如箦在高数书上记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她差点都要深信不疑了。
怀着对认真刻苦好学生的敬畏，她任由程如箦重新搀扶着自己，向着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