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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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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萍:“你呀你,耐心也太好了,天大的事在你面前,你都能忍住不去问一句,我真是敬佩你。”

徐令婉叹了口气,“我嫁进来后,府里发生了太多事情,里面的弯弯绕绕我都看不明白。跟大嫂说句心里话,我怕得很,只能小心谨慎,就怕哪天牵扯到我身上来。府里再大的事情压下来,总有婆母顶着,我人微言轻,只盼着好好过活,不想别的。”

孟清萍饮茶笑了笑,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回道:“你能这样想就好。”

她是个聪明人,只一句没得到答案就没再追问下去,不会缠着打破砂锅问到底,徐令婉很喜欢这样的聪明人,不用多说废话。

一盏茶喝完,宾主尽欢。

孟清萍白跑一趟,什么都没问出来,离开时环佩有些不悦,轻声替自家少夫人打抱不平:“三少夫人出身不高,瞧着胆子也小,少夫人何必白费那么多心思处处哄着她。连这种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大事都弄不清,可见是个糊涂的,将来也没什么大用处。”

孟清萍却不这么认为,“你懂什么,她这样的才是真正聪明的做法。你看看她才嫁进来多久,一个月有余吧,短短时日就能让夫人接纳了她,她要是糊涂,那夫人是什么?”

她初见徐令婉时,也以为徐令婉是个面团似的泥人,轻易好拿捏,小门户进来的,随便给一点好处就给拢到三房的阵营里去了。

可处了这一段时间,徐令婉东西没少拿,三房的地界是一步也没踏进去。就算是谢她,也是做了东西让丫鬟婆子送过去。美名其曰,守寡期间不宜过多走动,让人想挑错处都挑不出来,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她要是还以为徐令婉好糊弄,就是她自己蠢了。

雪一下起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腊八这日,雪院后院栽种的几棵腊梅开得正好。

腊月一到,侯府开始忙碌起过年的事,侯夫人就没空见徐令婉了,免去了她的请安。

徐令婉在侯府唯一的工作告一段落,整天在雪院除了吃就是睡,骨头都快躺酥了。

侯夫人倒是不拘着她走动,只是她如今知道侯夫人和三房之间暗潮涌动,她还是少参与好,能避着的,都尽量避开,所以更不愿意出去走动。

趁着腊八这天没下雪,天空还挂着太阳,暖和了些,她就领着红珠去后院想折两枝腊梅插在白玉瓷瓶里养,让厢房里也染上腊梅的香气。

披着厚厚的狐狸皮毛大氅,徐令婉站在院子里,看红珠爬上小土坡,找那棵最粗壮高大的树,踮起脚去够那枝含苞待放的梅花。

红珠年纪小个头矮,够了两次还没够到,徐令婉看着眼热,忍不住上前想上手自己折。

“少夫人在那儿看着就好,上面风大,树上又都是冰碴子,冻着您,我可要吃教训了。”

徐令婉:“……”

伸出去的手无奈收回来,她是真的想摸摸雪,不过这副身体死过一次,体质确实不太好,难保爽过以后不会生病,只能老老实实待着。

“那你折那矮的,天气这么冷,吹着寒风,你冻着了也要受罪的。”

“唉,知道了。”

红珠转头一笑,圆脸冻得通红,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点点头,两下就把腊梅折了。拿着梅花正准备回来,打眼看见瑞荷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鬼鬼祟祟从后门进来。

走两步还不忘四处看一眼周围有没有人看见她。

徐令婉站在边上,顺着红珠的视线看过去,瑞荷已经走到腊梅树边上。

腊梅树稀稀疏疏都种在东南一角,徐令婉又穿着素净,身上的披风是月白色,和周围的雪景几乎融为一体,站在几棵腊梅树中,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瑞荷一转头,好巧不巧和徐令婉对视上,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包袱掉在地上,“少夫人!”

徐令婉低头扫过那包袱,一角掀开,露出半截用棉布包着的点心盒子。

红珠机灵,不等徐令婉下令,上前掀开包袱往里看了一眼,里面装的都是吃食,除了那盒包起来的点心,没什么贵重的东西。

徐令婉问道:“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回少夫人话……我……我没有怕,这是……是趁着休沐回家,阿娘给我准备了些吃食,我怕被外面人瞧见我携带外头的东西进来,胡乱说嘴,才故意绕了远路从后门进来,谁知冲撞了少夫人。”

瑞荷跪在地上,细长的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请少夫人降罪。”

内院确实是明令禁止从外面带东西进来,但各个院子的家生子们休沐回家,从家里携带点什么吃食衣物回来的大有人在。法不责众,上面没真严管,只要没带些违禁物进府,大多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瑞荷这么慌张的原因,徐令婉大概能猜到。

瑞荷的出身在雪院的丫鬟中算是最好的,她是家生子,爹娘都在主子面前得重用,有些体面。

这样的家世和出身,再加上她还有一副好相貌,私底下恐怕经常受别的丫鬟嫉妒白眼。明面上敬着哄着她,暗地里搞小动作的大有人在,所以她才带点东西回来像惊弓之鸟一般,多半还在这上面吃过亏。

别说是古代大院里,就是在现代社会的职场中,这种事也是见怪不怪。

天寒地冻的,徐令婉不喜欢人跪着,便道:“一点吃食而已,我难道还会罚你呀?快起来回去吧,地上凉,动不动就跪做什么,也不怕跪坏了膝盖。进去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已经回了我,我应了的。”

瑞荷似是没料到徐令婉轻轻放过她,先是疑惑,又是震惊,后来反应过来,红着眼睛千恩万谢地抱着包袱走了。

红珠拿起地上刚折的腊梅用布包着,被积雪冻红的手凑近嘴哈了一口热气,“少夫人在看什么,瑞荷姐姐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徐令婉问:“平时院里丫鬟们有没有暗地里给你脸色瞧?”

红珠笑道:“我整日跟着少夫人,她们哪个能给我脸色瞧。只是瑞荷姐姐性子孤傲,在院里还没见到她跟哪个姐姐处得好的,所以……”

红珠不好说院里其他丫鬟的是非,怕徐令婉觉得她多嘴多舌,她没说话的话是:

瑞荷自觉身份和其他丫鬟不一样,平时在院里就高高在上,好好的下人做成了半副主子做派,让人不喜。得罪了人,别人遇到事当然都想踩她一脚。

徐令婉叹了口气,瑞荷清高,再联想到刚进门敬茶礼时,她战战兢兢端上来的那套水红衣裙,如今看来,倒未必是瑞荷所为。

“你是我带过来的,不好一来就给你提等,这段时间就当磨练了,等过了年,我再让瑞秋给你提成一等的例。”

她仔细观察过,红珠这丫头规矩虽然差些,可为人十分机灵,脑子活络,和瑞秋的稳重正好互补。

最重要的是,对她忠心。

趁着现在清闲,正好腾出手来整顿整顿,雪院一等丫鬟空缺迟迟没补上。除了红珠之外,还有几个得用的丫鬟,这次一起都提上来,也省得院里那几个丫鬟天天明里暗里较劲,再弄出事情来。

瑞荷拿着包袱还是趁没人的时候才进了丫鬟住的下房,没成想正撞上了回来换衣裳的云穗。

“哟。”云穗上下打量了瑞荷一眼,故意大声冲着门外道:“瑞荷姐姐这是哪儿得的赏,这么大的包袱,里面装的东西肯定不少吧。”

瑞荷眉头一皱,不想和她多话,敷衍道:“别处赏的。”

擦肩而过间,云穗讽刺地声音响起,“瑞荷姐姐唬人呢,你还不如说,是在家里拿来的,还能让人信服。遮遮掩掩地,打量着谁没见过好东西,怕别人偷你的不成。好好的非得避开别人,瑞荷姐姐别是心虚就好。”

几句话不痛不痒,瑞荷不搭理她的挑衅,坐在床边整理包袱,平静回道:“奇怪,我从哪儿得的东西,与你有什么关系。不给你看就是遮掩,那是不是这院里所有人兜里的东西,都要拿出来任你翻捡一遍,你才满意?”

“与我有没有关系可说不准。”

云穗冷冷笑着,“别人我不知道,可你,呵,谁不知道瑞荷姐姐志不在雪院,一门心思记挂着别的地方。你每次一休沐就大包小包拿东西回来,难保里面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件。同个屋檐下住着,我只是好心提醒瑞荷姐姐一句,可别坏了咱们雪院的名声。”

她的话里淬了毒,有心想给瑞荷难堪。

雪院里的家生子中,放眼望去,论资历和出身,一等丫鬟的有利竞争者只有云穗和瑞荷两个。

所以两人平时互相看不顺眼,时不时就别苗头,巴不得对方受不了了犯下大错来,再没机会往上升。

可说这种话还是第一次。

瑞荷脸色青白,抬眸瞪了过去,“你这话说出口,可有根据,要是没有,我就要去找嬷嬷们要个理字,院里的丫鬟没有证据,空口白牙污蔑人是个什么罪!”

云穗盯着瑞荷很长一段时间了,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慌乱。

好不容易揪到瑞荷一点错,她兴奋地双眼放光:“谁说我没有证据,你什么心思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敢说你没有眼巴巴盼着,想攀高枝……”

“吵什么?”

瑞秋掀帘进来,瑞荷和云穗还瞪得像乌眼鸡似的,见到瑞秋失望地眼神,云穗像斗败了的公鸡,低下头避开了瑞秋凌厉地目光。

只有瑞荷气不过,还要再分辨,“你说呀,怎么不说了,把刚才的话说给瑞秋姐姐听听,你这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蠢话来。最好再大声些,让少夫人也听见。”

“你!”

“行了!多大点事情,还要闹到少夫人面前不是?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少夫人喜欢安静,不喜欢丫鬟之间起口角,你们全当耳旁风。今日的事情,各罚一个月月例,还敢再闹,让少夫人知道,我可保不住你们。”

瑞秋发了话,不能不听。

瑞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身收拾自己的包袱去了,独留云穗还气着。

瑞秋对着云穗没什么好脸色:“我吩咐你的差事,不好好去办,还在这里磨蹭什么,你想让少夫人饿着肚子等着你的腊八粥不成?”

领着云穗出了房门,瑞秋铺头盖脸就是一顿说:“你这性子再不改改,别说一等,就是二等的位置也坐不稳。瑞荷再怎么说,也比你先进府两年,还掌着绣房,你不恭恭敬敬敬她是姐姐也就算了,还天天寻她的错处,你能得着什么好。”

云穗在瑞荷面前一直很乖巧,始终不敢反驳,只是最后气不过道:“我就是看着她那个样子,忍不住刺两句罢了。我又没犯错,姐姐别拿话吓唬我,这院里有谁能越过我们两个去。”

云穗是瑞秋一心提拔起来的,她有几分护犊子的心理,可云穗性子太急躁了,接二连三让她失望。

“我只提醒你这一次,少夫人眼明心亮,不是好糊弄的。你平时怎么做,少夫人就怎么看,你要继续这么和瑞荷斗下去,早晚是要吃瓜落的。你这嘴坏的毛病再不改,迟早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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