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学的沈诞也不是每天都好学。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不想学的,那就是发热期中。
沈诞对不适感很敏锐,发热期带来的亢奋和抑制剂带来的沉重都会让他感到和平时不一样从而心不在焉,在此期间上课走神和困觉是常有的事。
姜再霄从他早自习就看出来他今天状态不好了。
昨天状态不好勉强可以说是中午闹了心,下午没整理好心态,今天就说不过去了,毕竟早上他俩一起来上学的时候,沈诞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身体不舒服吗。”早自习下课后姜再霄斟酌再三才问他。
“……不算。”沈诞耷拉着眼皮,抱臂后躺着,一副低电量模式:“精神有点集中不了。不想上课,心里烦。”
“为什么?有心事?还是因为发热期?”姜再霄拿起他的水壶掂量了下,发现还有水,便放下,打消了帮他接点热水的想法。
“发热期。”沈诞说着,无意识地叹出口气:“……我这会儿很厌学。你今天写作业尽量别问我问题。”
姜再霄转着笔,表示理解:“那倒是正常。我也这样。我觉得,发热期易感期什么的……就该有个假,像之前我就读的学校那样,对Alpha和Omega设定一个固定的特殊时期的假期,该好好休息的就得好好休息。”
“那这样说来,你才是该最不适应的人了。”沈诞闭着眼睛,语气有一种快死了的冷淡,带着一点点调侃。
“再不适应也得适应。在这个卷生卷死的社会——我们今天逃学怎么样?”姜再霄话锋一转。
话锋转得实在太快。
沈诞闭着眼静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睁开了眼皮,双眼惺忪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问:“……什么?”
“我说我们今天逃学怎么样。反正都没心思学习,与其在这里空坐一天,不如自己给自己放假一天,出去玩去。”姜再霄说得头头是道。
沈诞说:“逃半节一节课的事儿还好说,逃一天学……你是真不怕老辛急到通知家长报警?”
姜再霄一副那又怎么了的表情,撑着脸说:“……跟家长说不就好了。”
“那算请假,不是逃学。”沈诞说。
姜再霄瘪嘴:“……那怎么办?”
沈诞说:“空坐。”
姜再霄灵光一闪,有了主意,说:“这样。”
他凑到沈诞耳边,沈诞也微微倾身,只听姜再霄说了两句悄悄话,他的神色变得动摇和凝重起来:“……真的?”
“嗯哼,我逃,你逃吗。”姜再霄邀请他一起。
沈诞说:“你都不知道能从哪里逃出去吧。”
姜再霄冲他眨眼:“你知道不就好了。可见我的成功必须你打配合。”
沈诞说:“但是待会儿有场考试。”
一月一度的月考虽迟但到,按照斐贝的老规矩,月考是一天考一门,这次高二的月考的时间规划是上午考试下午上课。
“考完再逃呗。”姜再霄说。
沈诞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练习卷,沉默了须臾,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背打直了,也有精神了,说:“那你写。”
姜再霄比了个OK,说干就干。
·
上午考试九点开始,十一点结束。
姜再霄和沈诞十点十几分就前后□□了卷,领了自习券被安排去自习室。
他俩不慌不忙的,在楼道管理员老师的指引和看守下,先去了临时禁闭室补打抑制剂和镇定剂,然后才前往自习室。
老师对他俩这种严以律己的学生并无太大的防范心,目送他俩出了教学楼便没再死死关注。
但由于刚才在禁闭室磨蹭了些时间,这会儿在去往自习室和校门的必经之路上遇到了前往自习室的平兰。
他俩都没说话,平兰瞧出来了端倪,问他们怎么现在才走到这。
姜再霄自在从容地说:“刚去补了支镇定剂。你遇到老辛了没?我俩找老辛有事。”
平兰说:“没遇到,他去行政楼开会,估计快回来了吧,想问什么事?我和你们一起吧?”
沈诞让姜再霄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打掩护,瞒着了平兰:“不是什么大事,昨天我们逃课,老辛不是找了我俩喝茶么,让我们今天考完试去找他,继续听他的教化。”
平兰道:“……哦。好吧。那我先去自习室了?”
“嗯,拜拜。”沈诞推着姜再霄往行政楼的方向快步走去。
就这样,平兰先去了自习室。
自习到不少人都交了卷来了。
他俩还没回来。
考试结束,写试卷特慢的唐象都回来了。
他俩还没回来。
自习课时间即将结束的前十分钟,老辛来巡视班级。
终于发现他俩不见了。
“沈诞和姜再霄呢?”老辛一眼看过去,最扎眼的两个漂亮宝贝不见了。
平兰捧着书问:“……他俩不是找您谈话吗?”
老辛一脸茫然:“什么时候找我谈话?”
平兰说:“考试完了就去找您了啊。”
老辛瞬间露出了大事不妙的神情:“……你们考试的时候我去开会了啊。找我谈什么话?人呢?一直没回来?”
平兰心里一惊,暗骂了一声,说:“……对啊。没回来。”
“……有谁看到一班的沈诞和姜再霄去哪儿了?”老辛扬声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
老辛下意识地去看挑事大王顾希峰,怕是顾希峰找上他俩麻烦才没来自习室,但顾希峰却明晃晃地坐在角落的圆形书桌旁,捧着一本热血漫画,望着他,脸上是一副好奇且凝重的表情。
……概率很小。
老辛叉腰。
老辛心累。
“……行,我知道了。你们能联系他们的帮忙联系一下他俩,我联系一下他们的父母。打铃了再下课,别被自习室管理员扣纪律分。”老辛安排了一下班级里今日未曾解决的事务,传达了有关学生的会议内容,就回办公室了。
距离他八点离开办公室去处理其他公事,再到去开会,再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多快四小时,他回到工位上,才发现自己的办公桌玻璃板上贴着一张明黄色的便签纸。
上面写着字儿。
字体一看就知道是姜再霄写的。
内容为:老班,今天姜再霄和沈诞因易感期和发热期的不适反应导致无法认真学习、不想上学,目前以非正规渠道离开了学校,明日再上,勿念!
落款是今天的日期,精确到了时分秒,以及姜再霄和沈诞的名字。
还严谨到了沈诞的名字是沈诞自己签的。
老辛一手抹上额头,抽了口气。
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正在改作业,抬头被他这样式整得不会了:“怎么了?”
“……我们班的那位Alpha转校生,”老辛转身,对同事解释道:“考完试后,带着沈诞,逃学了。”
同事:“——啊?!”
·
“昨天还下大暴雨,今天就三十六七度的高温……这天气把人当狗玩呢。”姜再霄吃着路边小吃店买的锅巴土豆说,沈诞则撑着一把在路边商店买的太阳伞,和他共用,另一只捏着一支甜筒,悠哉悠哉地走在灼人的街道上。
从学校到平时人流量众多的云天广场,两个高中生摇身一变成了街上闲逛的游客。
这会儿十二点半,太阳正毒,来往的行人不是很多,他们却也受到了不算少的异样的眼光。
毕竟在周四这个工作日里,看到两个穿着校园制服的学生走在大街上,很难不会多心好奇。
“我们是不是该换一身衣服,穿着校服实在是太显眼,要是有个热心群众把我俩举报给学校了怎么办。”沈诞说着,默默地用举着伞的拳头贴住了自己胸前的斐贝校标。
沈诞逃过课,没逃过学,多少还是有点放不开。
姜再霄现在吃得多,饿得快,一路都在吃,他和沈诞一起买的甜筒,沈诞现在才把球吃完,他手里的食物就已经换了三轮。
“那就换身呗。”姜再霄两个腮帮子腮得鼓鼓的,双眼亮晶晶地望向前面的高楼商场,照样是说干就干,挽上他的手就走。
沈诞连忙跟上他:“我们今天的计划不规划一下吗?”
姜再霄剩下最后一块锅巴土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计划的话不觉得很拘谨吗?”
“你吃吗?”他插起那块土豆,送到沈诞嘴边。
沈诞摇头,避开说:“我现在厌食。”
姜再霄便吃掉了最后一块锅巴土豆:“每次到易感期我都觉得我要变异了,回国以后更是。这简直是国外没得比的美食。”
沈诞和他一起走进商场,收了伞,手里捏着的甜筒都快要化成水了。
姜再霄注意到,问他是不想吃了吗。
沈诞有些纠结,不想浪费,又确实觉得有点腻了,于是捏着它沉默了几秒。
还没等他抉择出个结果,手里的甜筒突然被姜再霄一只大手抽走,他下意识地伸手追了一截:“……?”
姜再霄问:“还要?”
沈诞犹豫。
姜再霄说:“不想吃就别为难自己。”
他一口咬掉了甜筒大半个头,嚼吧嚼吧。
沈诞的眼睛渐渐睁大:“……?”
“这,我,这我吃……”沈诞想说这是他吃过的,但姜再霄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他吃过的。
终归是太不讲究了。
又或者是真的饿成鬼了。
他想,以前顾希峰过易感期的时候,也没饿成这样,至于要从他手里抢吃的。
……真是开了眼了。
“……你是我见过易感期最饿的Alpha。”沈诞略带惊讶地说,“比我姐发育期那会儿的易感期还凶饿。”
姜再霄两口吃完了甜筒,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唇,好似冠冕堂皇,又好似是真心实意地说:“我只是不想浪费而已。干什么说得我像个饥火烧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