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熟了后,姜家业比先前大胆了,他好奇地看着沈青越的腿,还跃跃欲试想碰碰,“哥哥,你腿怎么了?”
沈青越:“叫叔叔,中毒了。”
姜家业:“啊?”
姜竹:“……”
沈青越:“别碰啊,会传染。”
姜家业吓得顿时不敢动了,扭头问姜竹:“他是被蛇咬了吗?”
沈青越一本正经:“不是被蛇咬了,是被五彩吞天蟒咬了。”
姜家业震撼,那是个什么东西?
姜竹:“……”
他心中再次发出费解——这真是神仙吗?
他不想听沈青越胡诌能遮天蔽日吞月亮吃星星的五彩吞天蟒是怎么有一口小牙,精准咬他腿上的,去把剩下的豆腐和饼拿出来,给了姜家业塞了两块儿昨天剩下的点心。
沈青越见小孩利索地从一边拽了两片竹叶,甩几下并不存在的土,就把点心包进去了。
沈青越:“你不吃吗?”
姜家业:“嗯,回家要和家俊、家蕙还有石生分。”
沈青越:“你的兄弟姐妹?”
姜家业:“嗯。”
沈青越夸道:“那你倒是个好孩子。”
姜家业:“主要是让我娘知道我自己都吃了,她肯定得揍我。”
沈青越:“……”
误会了。
他好奇:“你们关系好吗?”
姜家业:“谁?”
沈青越:“你的兄弟姐妹们。”
姜家业骄傲挺胸:“好!我哥哥打架厉害,我姐姐点豆腐比我娘点的还好,石生又乖又可爱,是全村最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叫石生?沈青越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妹妹叫石生?”
“嗯。”
“哪个石,哪个生?”
“石头的石!”
“……”沈青越:“你妹妹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不是,我妹妹拜了村口的大石头当干爹!”听起来还挺自豪。
沈青越倒是听说过有些地方有让孩子认干爹、干妈的习俗,除了认人,还有认柳树、槐树、石头、石桥等等的,和起贱名差不多,都是为了健康平安。
沈青越也没好揪着问小姑娘为什么要拜石头当干爹,只是好奇道:“那你们村是不是还有叫树生的?”
姜家业:“你怎么知道?!”
沈青越默默握了下拳,猜对了,表情风轻云淡:“我什么都知道。”
姜家业一脸钦佩。
姜竹又给姜家业装了一篮子笋,姜家业不要:“早上我哥挖笋了,我娘让我帮你干会儿活。”
小孩也不只说不练,还真端个木盆拽过筐,找个阴凉坐下开始帮姜竹剥笋。
这小孩一看也是个经常干活儿的,年纪不大,拿着菜刀剥笋皮却是个熟练把式,一筐剥完了,沈青越的篮子还没编好。
姜竹开始往厨房提水,叔侄俩一起将一筐笋都码放进大锅里煮上,沈青越的篮子也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怎么把剩余的篾条处理干净且完美包起来,再编上篮子的提手,难度再次升级。
无事可干的小屁孩蹲到沈青越旁边开始监工,一会儿看看他的腿,一会儿看看他的篮子,“挑刺”道:“你这样弄会崩出来的。”
沈青越将篮子一伸:“那你来。”
姜家业:“……?”
小朋友显然不料还有这种操作,懵了懵,扭头扯着嗓子喊外援:“小叔!”
姜竹从厨房跑过来帮他收尾。
沈青越悟了——
篾条这种东西,就像是看碟下菜的小孩,在家长跟前像个混世魔王,浑身都是逆骨,到了老师手里,乖得像只听话的小绵羊。
沈青越试图学会,但看着看着就开始跑神,又有点儿手痒——他不想编篮子,想画画。
想把姜竹编篮子的手势给画出来。
姜竹篮子还没编完,姜家业已经开始坐不住,“小叔,咱们去后山打兔子吧!”
沈青越:“打兔子?”
姜家业:“嗯!后山有兔子,还有野鸡!”
沈青越捡了一片剪下来的篾条尾巴戳戳他,“你干活儿这么积极是为了打兔子吧?”
姜家业:“嘿嘿。”
姜竹想了想,他们也没肉了,家里只剩了点儿腊肉,也不知道沈青越能不能吃。
他加速把篮子编好,又添了块儿大柴闷上火,才拿上弓箭、弹弓和换下来的那套补丁衣服,带姜家业一起去后山。
从他们住处绕到后山再稍微绕一点儿远,就会经过山间一条水流比较急的小溪,姜竹熟练地把衣服平放到水速快的位置,再压上石头避免衣服被冲走,等他们在后山转完回来,衣服差不多就冲洗好了。
只要不太脏,平时姜竹就这么洗衣服。
姜家业见怪不怪,还觉得他小叔比他娘和他姐聪明多了。
天天蹲在河边敲衣服多累啊。
至于洗得干不干净……
那不在他忙碌的脑瓜考虑范围内。
姜竹已经做好了一只拐杖,另一只还在收尾。
老竹子无论锯、挖孔还是定型,都比嫩竹要费劲儿,拐杖的高度、顺不顺手,他们俩也得试一次调一次,第一只做好,第二只就快多了。
沈青越拄着一只在院子里溜了一会儿,不得不说,竹子的比合金的重多了。
他记得他爷爷的拐杖挺轻的。
也可能是姜竹为了结实选的竹子太老太厚了。
不管怎么说,他走起来轻松多了,就是竹筒把手有点儿粗。
又过了好一阵儿,沈青越都犹豫着要不要戴上口罩去厨房帮他们看看火时,姜竹和姜家业背着竹篓回来了。
姜家业还扛枪似的扛着根儿棍儿,姜竹那身补丁衣服湿漉漉地挑在棍儿上,活像扛了面丐帮大旗。
“有收获吗?”
“有兔子!还有鸡!”
姜竹一放下竹筐,姜家业就要掏兔子给沈青越看,沈青越连忙制止:“谢谢,拿远点儿,我对动物的毛过敏,不看。”
“啊?”叔侄俩齐齐定在原地,姜竹这是第二次听他说过敏了,姜家业听都没听过,傻傻地问:“过敏?啥是过敏?”
沈青越:“就是离太近会生病,会死。”
“……”
姜家业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震撼,默默撤回了兔子,惊愕地望着他:这也太容易死了!
姜竹问出关键问题:“那,能吃吗?”
沈青越笑:“能!”
对毛过敏,关肉什么事?
下午,他们又大快朵颐饱吃了一顿。
炖鸡,烤兔子,还有一锅豆腐汤和一碟煎豆腐。
三人都吃得油滚滚的,胃口很好的姜竹甚至又干掉一张饼。
吃饱喝足,又要切笋、晒笋。
姜竹才放下碗筷,就去把煮透的竹笋捞出来。
竹笋切片晾晒,晒干晒透,就能储存起来慢慢吃,或者拿去卖了。
沈青越围观了一会儿姜竹和姜家业怎么切笋,自告奋勇帮姜竹切,姜家业则含着块鸡肉来回跑腿晒。
三人一起行动,一筐笋很快就切完晒到了屋顶和院子里。
看天色差不多了,姜竹把没吃完的烤兔子包起来,让姜家业拿回去加餐,他则继续帮沈青越做拐杖。
先是编篮子,后面又切笋,沈青越自认为今天的劳动份额满了,坦荡躲懒,又拿出他的速写本开始画姜竹,边画还边问:“不是还有一只兔子吗,你把那只给你侄子不就好了。”
姜竹:“那我大嫂会给送回来的。”
沈青越:“……?”
姜家业也深知他娘的脾气,拎着篮子下了山,没直接进家门,而是躲在墙外面,朝里面探头探脑,想把老幺石生给喊出来,让她拿进去。
他娘最心疼老幺,肯定不会骂她。
他正撅着屁股蹲人,不想被人从后面偷袭,有人朝他屁股踹了一脚。
“哎哟!”
姜家业一脑袋撞土墙上,回头一看,正是村里那几个新晋小混混。
“哈哈哈!”
“姜老三你是不是又上山了,你拿的什么?”
姜家业绷着脸,念今天新学会的词:“你们离我远一点儿,我过敏。”
“?”几个小孩懵逼地瞪他,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反正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话,肯定在骂他们!
“揍他!”
姜家业一看双拳难敌多手,识时务者为俊杰,气沉丹田,仰天长啸:“哥————有人打我!!!!”
他这一嗓门,把敌人给喊愣了,自己倒是抓住敌人发呆的空当利落地拎着篮子就要上墙。
敌人小队的头目不想会受到此种挑衅,愤怒道:“抓住他!”
奈何眼尖的小弟瞧见了院子里的动静,马上唱起反调:“快跑呀!”
说时迟那时快,正好在扫院子吕香梅比在草棚下磨豆子的姜家俊出来得还快,拎着扫帚几步出了门,“哪个小兔崽子打我们家业!”
半大的孩子们一瞧大人出来了,连身为头目的江宏亮都被迫忍下憋屈,边跑边朝不讲武德的姜家业喊:“你给我等着!”
吕香梅:“我等着呢!再看到你不学好惹我们家家业、石生,脑袋给你拧下来!”
姜家业骑在墙上,心中呐喊,他娘威武!
“赶紧下来!回来了不进门你在这儿显什么呢?”吕香梅轰走了外敌,朝内开火,要整治这死孩子不进家门在外面瞎晃的臭毛病,“你妹妹都知道帮我干活儿,你这么大个小子就知道在外面疯!”
姜家业委委屈屈,“我刚到门口。”
一瞥,他妹来了,瞬间敢下墙了,“石生,小叔给你点心了,还有烤兔子,接着!”
邻居家瞧热闹的梁玉兰一听,点心,兔子,“哼”一声,拍上了大门。
吕香梅闻声朝邻居门口瞪了一眼,再回头,墙上的姜家业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无语地也对空气“哼”一声,拎着扫帚大摇大摆回家。
另一边,起步晚跑得快,一口气跑过了所有小弟的江宏亮一个回身,停在了村里的大柳树下,黑着一张脸看他这些没用的小弟们。
“跑什么跑?咱们这么多人,怕一个母夜叉吗?”
小弟们苦唧唧地摇头:“大哥,问题不是一个母夜叉。”
“是咱们跑慢了,她肯定得揪着咱们耳朵挨个找大人呀。”
“到时候就不是一个母夜叉了。”
“是咱们有多少人,就有多少母夜叉。”
某机灵鬼小声补充:“说不定是更多母夜叉。”毕竟,他们除了娘,还有姐姐和奶奶。
众:“……”
江宏亮想想自己家,也是眼前一黑,愤然道:“所以我才瞧不上姓姜的!”
所有姓江的孩子深以为然,狠狠点头。
“那大哥,咱们还上山吗?”
江宏亮沉思。
“他这会儿从山上下来了,山上那野种小子肯定在家。”
“要不,今天就不去了吧?”
“就是啊,这会儿上去下来天都黑了。”
“那岂不是显得大哥怕了他!”
现场一片沉默。
静谧中还能听见远处田里牛的叫声。
江宏亮踢了一脚草,“顺子,明天你们轮流盯着山道,给我死死盯住了,只要那个野种小子一下山,就告诉我。”
“是!”
“那咱们今天,散了?”
“散什么散,不上山就不能去挖他的笋了吗?!走!去挖他的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