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丁舧可以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男同却不好说。
袁辛试探性地盯过其他体育生，无感；又找来网上的肌肉男帅哥，依旧无感。
再偷偷找一些大尺度钙片看一看，妈呀那是什么妖魔鬼怪，吃俺老孙一棒！
经过最初的心慌意乱之后，他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给调理得趋于正常。
反正喜欢过男的，那喜不喜欢别的男的已经不重要，这辈子的路大约是定了，大不了一路寡王，不结婚不生娃死不了人。
至于自己对丁舧的这种心思，袁辛还是想小心翼翼地藏着，对方说可以陪他“做一对快乐的小基佬”这种话还是不要轻信的好。
把口嗨当承诺该有多可悲。
哪有那么巧能一弯弯两个，还“你喜欢的人恰好喜欢你”？
从自己的经历而言，他断然是没有这样的幸运。
而且丁舧有过喜欢的女孩，显然不是小基佬，没必要把两人的关系弄得太复杂。
所以，藏好感情，好好做个负责任的搭档，对目前的丁舧而言，学习和训练成绩更重要，自己最好不要在这上边横生枝节。
虽然是第一次暗恋，没什么经验，但可以跟韩江学学。
加练单人400米的事儿丁舧没再提起，袁辛也决定控制好自己对这件事的向往——在现在的雇主面前大谈其他的梦想，显然情商不够用，以后他再也不会了。
时至年底，双节将至，高三的教室里充满着躁动的气息。
具体表现并不明显，主要是氛围在悄悄发生改变。
平安夜是个周四，于是有人提前呼朋唤友，相约一起翘掉晚自习，出去吃喝玩乐一条龙。
丁爸爸尊重汤姆斯的文化习俗，主教练喜提假期一天，袁辛和丁舧那天不用晚训，但卷王丁舧看不了电影，对出门逛街没多大兴趣，他什么都没说，估计是没安排。
袁辛对这个洋节心如止水，外边商场肯定乱糟糟的人挤人，公交车和地铁也都挤得要死，他才不出去。
平安夜当天，丁舧的桌子上不出所料地摆满了神秘人们送来的苹果，一个个包装精美，堆得桌洞都放不下。
好在他粉头韩江热情似火，跑去传达室要了个纸箱，专门盛放这些情真意切的礼物。
“咱舧哥人气就是高啊，这么多苹果，能从圣诞吃到春节！”
丁舧嘴角隐隐含着笑意，对教室里一抱拳：“多谢大家赏脸！小生在此先行谢过。”
“舧哥平安夜怎么过？”有人顺嘴问。
“当然是和我老婆过！”丁舧搂住旁边袁辛的肩膀，就像宣告什么大事儿似地说，“回宿舍过二人世界！”
袁辛的注意力全在苹果上，没见着有夹着情书的，他多少放了点心。
最近自己的这个独占欲是越来越强了，虽然时时刻刻记着要控制，但始终没能控制住。
怪就怪丁舧太受人欢迎，还有自己太敏感，闲着没事还要捕风捉影地喝口醋。
没辙没辙的。
“袁辛，有人找！”坐门口的同学向他喊了一声。
他向来是个社交绝缘体，找他的人向来只有老师，这一嗓子实在令人好奇。
循声看过去，就见门口站了个女生，正兴奋地向他招手。
袁辛：“……”
不好撅人家女生面子，他只好迎了出去。
丁舧显然也很意外，往后门的方向转过头去：“谁啊？”
“蛙趣！袁儿是不是有情况啊！”韩江收完苹果，一屁股坐在袁辛的座位上，面露兴奋的姨母笑，“是个女生！文科班的！课间操总能遇上！啧啧啧，这是盯了我们袁儿老久了吧？赶着过节表白吗？”
“是吗？”丁舧没什么表情，意味深长道。
韩江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自顾自兴奋地说：“差不多吧，要不然干嘛赶着过节来找人，估计就是约出去玩的，就算不表白也是暗示。”
丁舧手里转着袁辛的中性笔：“敢跟我抢老婆，胆子不小。”
韩江虽然往死里嗑他俩cp，但显然不会真的以为他俩是基佬，这会儿表情夸张地拍拍他的肩膀：“舧哥，孩子长大了，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丁舧就没再吭声。
袁辛并不认识找他的这个女生，只是觉得眼熟，毕竟本年级的，常常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找我？”他很少跟女生打交道，多少有点拘谨，也很钢铁直男，“有什么事吗？”
女生一看就是那种活泼的e人，见了他立刻笑得又甜又神秘：“跟我来！”说罢掉头就走，走了两步看他没跟上，立刻又招了招手，示意他快点！
袁辛有点懵，但出都出来了，只能跟上去。
女生带着他走到一处比较僻静的楼梯拐角，喊了一声“静静，我把人带来了。”
拐角后边出来了另一个比较眼熟的女生，看起来很i，甚至不好意思看袁辛，只是飞快地抬头瞥了他一眼又赶忙低下头。
紧张这种情绪是有比较级的，对方要是看起来更紧张，自己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不用袁辛吭声，e人女生立刻拉了拉那位静静的手，小声道：“说话啊。”
“袁、袁辛，你好，我是柳文静。”女孩的脸和耳朵都红透了，双手捧上一个红色的纸盒，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这是送、送你的平安果。”
袁辛猜到了大半，这会儿连忙摆手：“不好意思，我不能要。”
“收下吧，我、我特意买的。”柳文静低着头，双手都在抖。
e人女生劝说道：“就是啊，一个苹果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有什么不能收的。”
袁辛还在迟疑，搜肠刮肚地想着该怎么拒绝，就见对方突然抓起盒子，拉起他的手臂，一把塞进他手里。
显然柳文静也吓了一跳，跟袁辛紧张地对视了一眼。
袁辛拿着盒子，只觉得有点烫手，左右看了看，想找个窗台放下，可惜附近都是墙，什么台子都没有，总不能放地上。
“静静还有一些话想跟你说，都写在卡片上了，就放在盒子里，你回去看啊！立刻就看！”e人女生看出他有回避的意思，丢下这句话，立刻拉着柳文静跑了。
袁辛：“……”
把人家的礼物丢弃显然不是什么礼貌的做法，他只能拿着回去，但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把盒子拆开，取出里边的小信封和红苹果塞进外套口袋，走到半路把红盒子捏扁扔进了垃圾桶。
走到自家教室附近，就看见小胖墩守在门口东张西望，见他回来，立刻笑得像个媒婆，还冲他挤眉弄眼。
“袁儿，干嘛去啦？怎么这半天才回来？”
袁辛觑了他一眼：“和你有关系吗？”把他扒拉开往教室里走去，一进门就看见正冲着这边的丁舧。
为什么有种被人抓奸的心虚感？
目光落在他们座位后边那一箱平安果上，好了，心虚感烟消云散。
然而就这么一走神，就被韩江钻了空档，小胖眼疾手快地从他外套口袋里抽出了一个粉红色信封：“哦哦哦哦哦！真的有情况！”
袁辛反手一抓，对方早有准备，别看身形魁梧，但步法灵活，一个“凌波微步”风骚走位，就从他身侧晃了过去，同时迅速把信封打开，拿出里边的卡片飞快地扫了一眼，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情书！”韩江趴在丁舧旁边小声说，“女孩署名是‘静’，约他放学之后见面！”
“韩江，你别太过分！”袁辛厉声喝道。
他本来并没打算拆这封信，不管柳文静是什么意思，他都不可能有所回应，谁知道韩江搞得他不得不去看了。
如果女生约了时间地点见面，他至少得在此之前给对方一个明确的拒绝，免得大过节的放人鸽子。
韩江倒也没打算大肆宣扬，男生间打打闹闹的也实属正常，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会儿他把小卡片塞回信封里，放在袁辛桌上，笑嘻嘻地说：“别生气啊，我就是怕你不看，万一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呢！抱歉抱歉，下不为例！”
上课铃声及时地响了，所有人各归各位，老师走进来的同时立刻安静了下来。
袁辛摸过那粉红色的小信封，取出卡片，看到上边写着一行娟秀的字体，大意就是约他下午放学后在学校外边的小吃一条街某个奶茶店见面，没有留任何的联系方式，方才也没说自己是哪个班的，显然是不想他拒绝。
要拒绝就得亲自去，还是能见一面。
对i人来说，拒绝别人也是一种折磨，袁辛想想就觉得烦躁。
他把卡片和信封收起来，这才注意到丁舧的“视线”一直望向自己这边。
“好好听课。”他小声说。
丁舧没什么表情地微微转回头去，细细密密的睫毛垂下，敛住眼神。
本以为他会多问两句，谁知道午休也好，下午课间也好，他都没提起这个话题。
别人不问，这种事袁辛也觉得没有必要提起，便也没说，这天余下的时间都在琢磨该怎么提前跟那女生说自己不打算去的事。
打探对方是哪个班级的不难，让人传个纸条过去也不难，但这种事，自己一个大男人藏头露尾的不太好，最好还是能当面说清楚。
可是袁辛真不想去，尤其还找去别人班级门口，不仅要被好多人看见，万一说的话不中听，害得女生回去哭，这可就不好解释了。
拒绝的话很难中听，而看柳文静那么内向的样子，保不齐真的会哭。
要不……就去那个奶茶店见一面，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单独说清楚？
心事重重地到了下午第四节课下课，韩江包打听似地转过头来问：“袁儿，你这是准备赴约了吗？人家送你平安果，你准备回个啥？”
“关你屁事。”袁辛瞪他一眼。
“作为兄弟，我帮你支招啊！”韩江的小眼睛里释放出八卦之光，“‘静静’是那个来找你的女生吗？看着就很活泼。”
袁辛冷着脸：“用不着，谢了。”
“啧，看来我们家袁儿准备勇闯情关了。孩子大了，我真是老怀安慰！”韩江煞有介事地吸了吸鼻子。
袁辛捏了捏他后颈硬邦邦的肉，略有点咬牙切齿：“少操心爸爸，先管好你自己。”接着拍了拍旁边丁舧的肩膀，“走了。”
柳文静约他是六点半，他打算先把丁舧送回去，再去跟女生说清楚，这会儿也就没收拾东西，一会儿回来再来教室拿几张试卷回去做。
出了教学楼，袁辛才发觉丁舧有点不对劲，这人今天沉默得过分，像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他忍不住问道。
丁舧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像是突然想起来：“我那箱苹果没带走。”
“哦，没事，一会儿我还去教室，给你搬回来。”袁辛说。
丁舧了然地点点头：“难怪你没收拾东西。”顿了顿又问，“晚上还回来吗？”
袁辛：“……不回来我去哪儿？”
“问你是在教室上自习还是回宿舍和我一起卷。”
“回宿舍吧，我八百年没上过晚自习了，不习惯。”
丁舧点点头：“好。”
“你真没事吧？感觉整个人不太对劲。”袁辛问。
话少，也不爱笑了，怪怪的。
难道因为我有情书收而他没有？诶嘿，他还有嫉妒我的这一天吗？
估计想写情书给他的不会写盲文吧。
丁舧这会儿笑了起来，唇角勾起一对小括号：“还好还好，没有见色忘友，还知道关心我。”
“胡说八道什么。”袁辛无语。
丁舧突然停住脚步，摸了摸口袋：“我钥匙好像掉了。”
“是吗？你再找找。”袁辛看着他在身上各个兜里掏来掏去。
丁舧郁闷地说：“确实没有。”接着望向走过来的路，“刚刚过来的时候我听着有很轻的叮铃一声，估计掉地上了。”
“那我回去看看，你站着别动。”怕人撞着他，袁辛特意把他拉到一边，“别往前走，前边有个人字梯，上边搁了个桶，我看有半桶水，校工不在旁边，别叫梯子碰着你。”
丁舧乖巧地点头：“嗯嗯，我知道。”
袁辛转身低着头沿路去找钥匙，还没过一分钟，就听身后丁舧在喊：“诶，袁辛，钥匙找到了！回来吧！”
“知道了。”
然而袁辛刚一转身，就见丁舧伸出来的盲杖扫到了人字梯，并且别在了梯子腿上，撞得上边的水桶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歪倒。
还好自己离得并不远，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眼看来不及把人往一边拉，只能使劲往前推了对方一把——
“哗啦”一声，那半桶冰凉的水当即泼在了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