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下意识扭头看旁边的汤姆,只是汤姆垂着头根本看不清神色,但是那都快具体化的低气压他还是能感到的。
他被科尔夫人带走,汤姆还站在原地不动。
在回头望着汤姆时,他不经意间对上了汤姆那双通红的眼眸,里面的阴晦冰冷不禁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下一秒汤姆还是那个有些沉默寡言的孩子,好像这一切都是错觉。
直到科尔夫人轻轻唤了他一声,他才收回思绪。
在谈话中,他才了解到原来那对夫妻结婚近20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便想从孤儿院里领养一个。之前来过这里但没有和眼缘的孩子,这次来也是纯粹碰碰运气,可巧科尔夫人提议让他们看一看新来的孩子。
果不其然,两人一见这孩子就喜欢的紧,拉着他的小手都舍不得松开。
“安柏,愿意让我们当你的爸爸妈妈吗?”妇人眼中的欢喜都快溢出来,慈爱地看着他。
安柏小声拒绝:“抱歉,我已经有父母了,而且我不想离开这里。”
何况孤儿院简直就像游戏里的起始出生点,他是绝对不能离开这里的,不然以后时不时的失踪也没法交代。
夫妻两人一愣,面面相觑。之后又跟他聊了很长时间,但是最后还是没能说动他,只能先遗憾离开了。离开前和他说,如果改变主意他们非常愿意和他组建新家庭。
孤儿院的孩子们看到那对夫妻离开,很是不解,都不明白为什么安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没有跟他们走。
“那家人条件很好的,太可惜了。”偷听到全程的比利握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简直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都不要。”
安柏左摇右晃,好不容易从他魔爪下逃离。“我说过了,我爸爸妈妈一定会来找我的。而且,我不想离开孤儿院的大家们。”
比利和科尔夫人欲言又止,所有来到孤儿院的孩子在经过漫长的期待后,都会渐渐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己的父母是永远不会出现的。
而安柏……显然还心存希望。
他们不想熄灭他心中最后的希望,可也想让他有一个更加幸福的家庭。
安柏坐在椅子上,感觉周围人的目光更加复杂了,居然还参杂着若有若无的同情。
安柏:心情复杂。
吃完饭后,为了不再沐浴在周围奇奇怪怪的目光下,他抱着苹果躲到后院。这还是那些病人送格林先生的,回来时他装了一大袋非得让他拿回来。
他咬了一口果肉,酸酸甜甜的汁水盈满口腔,他开心的随着在微风里摇摆的小橡树一起摇晃着。
汤姆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像一株小草似的在风里左摇右晃。
安柏看见他来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等他坐下后,又从兜里掏出一颗苹果递给他。
“可甜了你尝尝。”
汤姆只是把苹果放在掌心,摩挲着那粗糙表皮。终于,他还是开了口:
“你……真的不想找个领养家庭吗……可是就算这样,你又能在这里呆多久……”
“嗯……只要没有神秘力量把我送走,我就一直能呆在这里。”
听了他的玩笑话,汤姆原本有些阴郁的脸色和缓一些,但是刚刚翘起的嘴角又被他刻意压了下去。
安柏吃完苹果,把剩下的果核先放在旁边。在衣服上蹭了蹭把汁水擦干净后,他扯起汤姆的嘴角。
“科尔夫人说有人要收养我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表情了。汤姆你也舍不得我是不是,放心吧,我会在这里呆很长很长时间的……你不会是一个人的,有我在。”
汤姆在他的手指下扬起笑容,冲淡了他眉心若有若无的阴沉,就是平日里阴郁寡言的男孩脸上突然浮现笑容,看上去或多或少有些滑稽。
看汤姆情绪终于好了些,他才放下心来,把苹果核埋到土里。
就在他转身那一刻,汤姆眼底一直被压抑的浓稠的黑暗慢慢浮现。
不可否认,在听到有人想领养他时,他心中蓦地升起一个扭曲黑暗的念头,他偏执的想把安柏留在孤儿院。
哪怕把自己真实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也无所谓。
可是当看见阳光折射在他那宛如蔚蓝大海般的眼眸,温柔慢慢在他眼底化开,变成一泓清泉的点点微光时……
他犹豫了。
他压下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把所有的暴戾和冷酷隐藏在人畜无害的皮囊下,把最无害的一面留给他。
他是在害怕吗,害怕自己的真实面目暴露在他面前……到时他会是什么表情,恐惧,厌恶还是躲避……
原本想以他这种情绪为乐的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反而害怕暴露了呢……
正在乐此不疲挖坑埋苹果核的安柏自然不知身后汤姆复杂的心路历程,他正想着晚上偷偷溜出去看流星雨的事。
当晚,当他打开房门,看见不远处的房门也随之打开,汤姆靠在门边幽幽地望着他时。
安柏:……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不去的。
汤姆面露尴尬,错开他揶揄的表情。
要上屋顶就要绕过二楼右边科尔夫人的办公室,再从旁边的楼梯上到天台。
两人悄悄从科尔夫人的办公室路过,安柏小心绕过那些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的地板,弯着腰轻手轻脚的,生怕踩在陈旧地板上的咯吱声吵醒科尔夫人。
安柏屏住呼吸,一只手拉着汤姆,在黑暗里时不时的喘息声和心脏的砰跳声清晰可闻。
终于通过了那段最难走的路,他猛地吐出一口气,三步并两步跳上通往天台的楼梯。
“锁上了。”汤姆看着那道上了锁的门,“我可以把它砸开。”
“不要那么暴力嘛,我早有准备的。”安柏掏出一根铁丝,插进锁孔鼓动半天,其实是在偷偷念阿拉霍洞开。
啪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好了,打开了。”
安柏把铁丝收到袖子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为了以防万一拿了一根铁丝。
打开门的一瞬间,满天繁星映入眼帘,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凉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们爬到房顶上并排坐着,静静等待流星雨的来临。
安柏无聊的四处张望,结果向下看时,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仔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熟人。
“你看,那不是妮可他们吗?”他推了推身边的汤姆,示意他往下看。
汤姆扫了一眼,不甚在意。“可能他们也想看的更清楚些吧,不用管他们,他们跑不了多远。”
安柏还想再朝下面望一望,汤姆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流星雨来了。”
起初只是一两颗,后来几十颗流星雨从天际划过,在黑夜留下一道绚丽的尾光。
直到看见那几个小团子留在不远处的树丛里,他才放心收回目光,把视线投向天空。
他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在心底许愿。
“希望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也希望汤姆可以有更美好的未来。”
在什么时代许什么愿望,在这个时代他唯一牵挂的就是孤儿院了,希望流星雨能够保护他们。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汤姆好像早已许完愿望,正无聊地看着满天的流星雨。
“你许了什么愿望?”汤姆问。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竖起手指放在唇边。“这是秘密。”
他拄着下巴欣赏满天星光,只是看得久了感觉眼睛都要花了。没过多久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也有些打架,可是他不愿意错过这么难得的景象,强撑着眼皮往天上瞅。
慢慢的,慢慢的他的头向汤姆那一边倒去。
“不要像没骨头一样。”汤姆推开他的头。
但下一秒安柏的脑袋又倒在他肩膀上,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因为汤姆身上很舒服,我就躺一会儿,一会儿。”
汤姆到底还是没再推开他。
他们在漫天星光之下,亲密的宛如一个人。
“看够了没有?你们两个还要在上面呆多久?”
一道略带危险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耳边炸起。
科尔夫人正叉着腰,在天台上仰头盯着他们。
于是,他们被专门出来抓小孩的科尔夫人逮了回去,就连躲在外面草丛的妮可也没逃过。
一堆人排排站,听着科尔夫人的训诫,场面倒是壮观。
……
早上起来,安柏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动了动腿,一股酥麻酸痛的感觉冲上脊椎,腿僵直在那里连动也动不了。。
德拉科刚从洗漱间出来,就看见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眼泪汪汪的安柏。
“小龙,我抽筋了。”
脸色难看到让德拉科以为他筋断了,吓得他赶紧掀开被子检查。还好,只是简单的扭到而已。
德拉科这才放下心,坐到床边把他的腿架到自己的大腿上。
“我先揉一揉,如果还不好就去校医院。可能有点疼,我会轻轻的……”
安柏看着德拉科的手指在腿上轻轻按摩,碰到痉挛在一起的那段筋后加大力气揉搓,顿时一阵酸麻冲上大脑,安柏咬住下嘴唇,连哼唧的声音都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水波盈盈的。
德拉科先把他的筋理顺,又轻轻揉捏一会才把他小腿放下,但还有些不放心,打算待会带她去医院看一看。但安柏不愿麻烦,死活不肯去。
德拉科刚想开口,转头看见他床铺中间那根魔杖。
“是不是因为你晚上又抱魔杖睡觉,所以睡姿太差连腿都扭了。”
安柏扑到床铺中央,把魔杖抱在怀里。
“跟它没关系,是我自己起来时不小心扭到的。”
刚开始德拉科自己也抱着魔杖睡了几天,之后几次随堂测验他成绩都不错,便更觉得这个方法是有用的,只是最后因为差点压折而无奈放弃了。
之后霍格沃茨里就流传起只要晚上抱着魔杖睡觉考试就能取得好成绩的奇怪留言。
始作俑者安柏:……保持沉默。
“好了,我已经没事了。咱们快走吧,不然待会上课要迟到了。”
安柏急匆匆拉着他离开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