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章进度与旧文连载不一致,以“剧场版”视角进行演绎,若剧情与前文出现冲突,以本文为准。
(一)
1987年10月31日,美国纽约。
深秋的寒风裹挟着不安的气息,在工藤优作身侧呼啸而过,掀起衣领,拍打着他有些发麻的脸颊。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妻子曾吻过的地方,已感受不到任何温存。
“唉……”工藤优作呼出一口浊气,回想起有希子送别时的笑颜。
‘我要去帮莎朗调解家庭矛盾啦,记得替我和小新问好哦,爱你!’
有希子这么说着,热情地给了工藤优作一个吻脸礼,便毫不留情地关上车门,向着好姐妹所在的城市飞驰而去。
至于工藤优作,就只能孤零零地前往机场,等候回到日本的飞机。
不过严谨来说,他并不是孤身一人,此次旅程还有其他乘客陪同,他们的目的一致。
“……先生,先生?”
沉思之时,一个男子的呼唤声将工藤优作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转头看去,原来是同行者提醒他准备登机。
出于推理小说作家的本能,工藤优作快速观察了一下男子。对方有着明显的混血特征,比起日本人要更加高大,面容立体深邃,一双灰绿色的眼睛清澈犀利,似乎也在观察着工藤优作。
“谢谢提醒。”工藤优作移开视线,将放在地上的箱子抬起,与男子一同前往登机口。
他们背对着城市的霓虹,向着漆黑的夜空而去。
秋风从衣袖流过,气息留痕。
(二)
校园生活的时间流速一直是个谜,当你学习时,它是那样漫长,等到游乐时,转瞬即逝。
学习的时光再漫长,也无法在大脑中留下太多痕迹,下课铃一响,知识离去,痛苦留下。
这个定律对于警校生来说同样适用,他们只是比同龄人多了几分信念感和意志力,该经历的一样不少,甚至会为了记忆知识而更加痛苦。这种痛苦将千锤百炼他们的心灵,直到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
同理,警校生的游乐时间会更加短暂。
不过,今年本应在春季开始的警校生活,在这个世界线不知为何延期到了秋季,原来运动会的时间就顺延到了冬季。考虑到东京近期的天气不佳,校方最后取消了运动会。
随即顶替上来的,便是——
“联谊会!”
主席台上,五十五岚柊大声宣布了这一喜事,本就清爽帅气的她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光彩夺目,仿佛地上的小太阳,照亮了所有因深秋而郁郁寡欢的学生们。
随即而来的,便是热烈的欢呼声。
男生们的反应最为强烈,他们大多都是单身,虽然平日的训练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精力,让他们无暇考虑感情问题,但内心的热血和渴望是无法被消耗的。
与此相对的,女生们的反应就含蓄得多,她们有些明显地表现出期待,有些则脸红不语,还有些不太赞同这一活动。
站在主席台一旁的御法川崇见此脸色一变,给台下的降谷零递了个眼神,赶忙走上前,拿过话筒严肃地解释道:
“本次联谊会的全名是‘东京警察学校师生及家属关于学习生活工作专题的联欢结谊晚会’,并非男女交往专题,请各位同学明确概念,摆正态度!”
御法川崇语速缓慢咬字清晰地将全名又念了一遍,保证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看到学生们一片哀嚎后,他满意地点点头,施施然地还回了话筒。
五十五岚柊汗流浃背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御法川崇的话说下去:
“咳,对的,就和御法川同学说的一样,本次活动面向全体师生及其家属,性质与普通的联谊会有所区别。”
学生们又想哀嚎,却见各班的教官默契地走到队列前,眼神一扫下去,全都安静了。
然而教官们看起来严肃无比,实际却是在用全力绷住脸,不让嘴角上扬。
“那么接下来我将介绍一下具体安排,”五十五岚柊环视一周,迅速调整好了情绪,继续激情洋溢地演说起来,“因为本次活动规模较大,学校场地不足,联谊会将选在满月酒店三楼举行。”
听到“满月酒店”一词,个别学生低声惊呼起来,表现得十分震惊。
五十五岚柊适时地停下讲话,教官们也忍住了维持秩序的动作,让学生内部自行讨论。
“怎么了?难道是什么很厉害的酒店吗?”一些不了解的学生好奇地问道,其中就包括了松田阵平,他一直对此不感兴趣。
“你居然不知道?!”不等萩原研二解释,一旁的知情学生就嚷嚷着解释起来,“那可是这几年非常热门的酒店,在东京里可以排上前五名,也就是建立时间太短,比不过老字号。”
又一位同学神秘兮兮地透露:“我知道点内部消息,据说满月酒店是右代宫家投资建造的,豪华程度可想而知,怕不是每个装饰都是用金子做的!”
“右代宫?!”
一般豪门的八卦对警校生来说没什么吸引力,可右代宫家族实在特殊,本来还不怎么感兴趣的学生也竖起了耳朵,好奇地凑过来听知情人士的爆料。
“可是,右代宫家不是……”
“不是还活了两个吗?大家族的底蕴厚得很,就算卖掉了,建筑也不会变,而且到现在的评分也没掉过,不用担心服务水平。”
几名学生一唱一和,对答如流,好似早已排练过。
这凌乱又和谐的场景在各个角落上演着,看得诸伏景光几人十分微妙,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后无奈地移开目光,假装什么也没察觉。不过是点小手段,至少是把场子热起来了。
如此解释几轮后,许多学生都了解了个大概,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疑虑:
“这么高级的酒店,费用一定很高吧?”
在场许多人都只是普通家庭,甚至有些只是为了求一个编制而来,根本没有能力也没必要参加,纷纷心生退意。
讨论到这个位置,五十五岚柊觉得差不多了,用手拍拍话筒,将所有人的注意召回来。
“满月酒店配置优秀、服务上乘,作为活动场地十分理想,但正如各位担忧的一样,活动所需费用不菲。”
五十五岚柊停顿了一下,看到学生们点头的动作后,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举起食指摇了摇,开口喊道:
“在此,我作为活动发起与策划人,郑重承诺,所有人——免费参与!”
随后,她又竖起大拇指点在自己胸前,大声宣告:“费用,我包了!”
霎时,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台上的青年,不敢置信。
五十五岚柊也愣住了,她可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按计划不应该是全场欢呼,赞扬她是超级大英雄才是吗?
“噗。”御法川崇差点没忍住笑,好在自己有着丰富的表演经验,很快控制住了表情,变回正经的发言人状态。
他再次走到台前,从呆滞的五十五岚柊手上拿过麦克风,清了清嗓子,微笑道:
“本次活动费用由策划团队和满月酒店共同承担,我和五十五岚同学作为成员共同承担了百分之三十,还有部分出自原先举办运动会的预算。”
“所以各位放心,活动绝对免费,只要人到了就行。”
御法川崇没有直接回应学生们的担忧,最后还开了个玩笑,但其态度和话中的信息都让他们安心了下来。
虽然这个联谊会性质比较正式,老师家长们也会到场,但警校生活的娱乐实在太少了。确定了这个活动不是诈骗、背后有校方支持后,学生们绝不会放过这个能够享受豪华酒店、尽情吃喝的机会。
于是在议论了一会时间后,人群中陆陆续续传来几道赞同声,逐渐带动了众人的情绪,最后声音合为一束,齐齐地为这场联谊会欢呼鼓掌。
如此,御法川崇优雅地鞠躬,缓缓放好话筒,在喝彩声中拉着五十五岚柊离开了主席台。
降谷零在上台与两人擦身而过时,也小声地祝贺了一句,三人快速地互相击掌,又快速离开。
五十五岚柊本来还有些纳闷和不甘心,但在看到降谷零上台发言时,人群迅速蔫了下去,还在偷偷讨论联谊会的事情,又马上高兴起来。
“嘿,我就说他们会喜欢!”
“啊对对对,”一同蔫下去的还有御法川崇,他一下台后就迅速失去了刚才的精神气,浑身散发着颓废的气质,半死不活地靠在墙上,“毕竟花的不是他们的钱。”
“哎呀,一开始计划的还是我们俩出钱呢,现在有酒店和学校帮忙出一部分,不是挺好的吗?”
五十五岚柊不解,联谊会能顺利举行可是件大好事。
当初她和御法川崇为此可是费尽周折地和学校、酒店扯皮了好久,才拿到了举办权,而在费用问题上,御法川崇都快把小金库掏光了,怎么到这时候就丧气了呢?
“不是钱的问题,我还是很有钱的……”御法川崇小声嘟囔了一句,伸了个懒腰,多少把自己整精神了些,“只是,你确定不告诉他们那件事吗?”
“哪件?”五十五岚柊脑子卡了一下,掰着指头数了数,才想起来对方指的是什么,“岩立女士的画展吗?我觉得没必要说呀,只是在同一天举办而已。”
“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三楼,等我们吃饱了他们才开始开幕式呢,完全不冲突。”
五十五岚柊用食指有节奏地点在下巴上,这是她思考时的标志动作,而陷入思绪的她并没注意到御法川崇那微妙的脸色,反而越说越觉得合理,把自己都说兴奋了:
“我记得酒店各处都换上了岩立女士的画,同学们还可以顺便看画,这下等于多了个免费画展参观了呀,要不我们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惊喜吧!”
御法川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阻止五十五岚柊。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兴致勃勃的人群,目光精准地落在警校组五人身上。五人看起来要冷静许多,尤其是诸伏景光,他眉头的忧愁尚未淡去,双目虚焦着不知看向何物,与众人格格不入。
也是,距离外守一被捕才过去了不到一周,错位的复仇之火熄灭得那样突然,堆积如山的灰烬已固结成岩,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
哪怕是挚友们也无法帮助诸伏景光,这只能由他自己慢慢调整。
希望这次联谊会,能够……
御法川崇虎躯一震,快速地摇了摇头,将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开,立Flag什么的不要命啦?
走一步算一步吧,他如此祈祷着。
(三)
在东京的另一处,隐蔽的宅院内。
幽暗的房间内,大量的画板被胡乱地堆放,如摇摇欲坠的巴别塔,高悬在女子的头顶。
绚烂的色彩布满所能绘制的每个平面,笔触狂乱奔放,线条仿佛突破了空间的限制,从天到地在画与画间连接,不知尽头。
材质不明的颜料从容器满溢而出,生机勃勃地在画布上呼吸着,蔓延着,在耳边呢喃着。
不知疲倦的画家疯狂地画着,又摧毁,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脑中的画面复现。那仿佛来自另一维度的事物如此美丽,如此快乐,只是用思维触及就让她难以控制地战栗。
她害怕一闭上眼睛就将画面遗忘,不眠不休之下,黑色从眼球的血管中渗出,从眼角流淌而下,湿润了快要干涩得裂开的眼眶。
如同地狱的情景。
忽然,紧闭的房门被打开,除画笔之外的声音如尖锐的刀刺入她的耳蜗,嘈杂,让她几乎晕眩。
光芒从门缝泄露,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少年的身影。
他背着光,全身被阴影笼罩,直勾勾地与画家对视,与黑洞同色。
“抱歉,你锁了门,只能出此下策。”
少年很有礼貌地道了歉,展开放着铁丝的右手,展示他闯入此地的手段。
虽是这么说,他平淡的语气中丝毫没有任何歉意,只是一个通知,就如他直接走入房间的动作,不容置疑。
他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画与颜料,如同灵巧的猫咪,不沾染任何痕迹,轻巧地来到了画家面前,伸出空无一物的左手。
“来谈谈吧,岩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