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谢邀，刚刚和系统看完琴酒的X光，正主就叫到我了。

八月一日此时不知道该因为被提到而害怕，还是因为现在才被提到而悲伤。

很显然，上野清士敢把他放琴酒旁边，不是真的有把握让琴酒不出手，而是相信以八月一日的身高和存在感，琴酒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另外的原因，大概还有琴酒真要动手的时候，八月一日可以当个肉盾。

上野清士似乎也才想起来自己带了一个人，浮夸地做出惊讶的表情，自然地将先前虚伪的笑容转换为温和的笑。他伸手揉了揉八月一日的头，按住其肩膀，像介绍商品一般转向琴酒的位置，轻快地解释道：

“这是我家的新成员，八月一日。”

刚刚下沉意识，八月一日的表情还有些僵硬，一睁眼就直面琴酒的冷脸，吓得更不敢动了。

在琴酒的视角下，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孩就像个劣质的洋娃娃，一双无光的黑色玻璃球随意地镶在头颅内，粗糙的瓷胚上挂着做工优良的和服，除了违和还是违和。

“啧，跟死了一样。”

八月一日的眉头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企图友好地表示自己还活着，收获的却是琴酒狰狞的表情，以及欲举不举的枪口。

上野清士笑得更开心了：

“很可爱对吧？”

伏特加的角度并不能看到八月一日的笑容到底有多惊悚，所以只以为是大哥和清酒的例行拌嘴，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新成员”上，这似乎意味着上野清士的派系又增添一人。

“清酒，你什么时候有的私生子？”

伏特加的一句话成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调酒师一个手滑差点把酒杯给摔碎。虽然神道教对神职人员的情感生活没有什么禁忌，但神主作为神的代言人，还是要注意点的，至少不要公开私生子什么的吧。

“伏特加，闭嘴。”

“啊？好的大哥。”

普通的成员或许不知情，琴酒可是知道这所谓新成员的含义的。

他为了摆平上野清士弄出的烂摊子，曾了解过这一个案子的起源，就是一个不知来历的少年的举报。上野清士本可以无视这一请求，却不仅满足了少年的愿望，还将其收养，想来眼前的这个小孩子就是那个少年。

“清酒，我可不知道你还有慈善的爱好。”

琴酒再仔细观察了一眼八月一日，感觉不出这个少年有什么值得上野清士收养的，长得普通就算了，看起来还不是很聪明，吓了一次就不动了。

“慈善？怎么会呢？”

上野清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手上不停地拍着八月一日的肩膀，手劲还很大，八月一日为此拼命地忍住躲开的想法，任肩膀被震得发疼。

“一日可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仅保护了我的杏子，还勇敢地将自己当做诱饵，牵扯住了山口虎熊……如此完美地通过了我的考验，还不值得一个奖励吗？”

“所谓的奖励，就是当你女儿的替代品？”

说到这个份上，琴酒也明白了上野清士究竟打着什么主意，看着八月一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罕见的怜悯。

清酒是上野世袭的代号，这是一个荣耀，也是枷锁。上野清士这一代只有一个女儿，他一直将上野杏子当做普通人来培养，二十几年都未透露过任何组织相关的事情，为此boss很不高兴，认为这是不忠诚的表现，所以山口虎熊的案子结束后，boss就马上派琴酒来试探了。

如果没有八月一日存在，上野杏子必须在30岁前正式加入组织，接过清酒的代号后与组织成员结婚，为下一代清酒的诞生作准备。

上野清士曾争取过让其女儿与一条家的旁系一条诚人结婚，由入赘到上野家的一条诚人接替清酒的代号，换上野杏子一个相对平稳的下半生。然而四年过去，一条诚人和上野杏子之间依旧没有任何希望，他也无法强求一条家与其联姻。

这个时候，一个失忆的、没有任何背景的、受恩于上野家的八月一日出现了，他拥有牺牲自己的勇气，有重视家人的忠诚，有利用情报的智慧，天真，善良，最重要的是空白——能够被上野清士和组织塑造为他们所需要的新“清酒”。

“栽在你手里，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琴酒竟然觉得八月一日如果被普通人家收养，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官或是侦探，只可惜这样的未来已经被上野清士掐断。当然，他作为组织的利刃，很高兴看到组织未来会增添一名优秀成员。

糟糕，似乎能够明白利口酒和清酒的乐趣了。

琴酒完全理解了上野清士的意图，也跟着一齐大笑起来，整个吧台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既然已经澄清了嫌疑，拿到了新的情报，还得到了清酒确认下一代继承人的信息，琴酒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他很忙，忙着杀人，忙着清除叛徒，总有干不完的事情，但他乐在其中。

“伏特加，走了。”

伏特加匆忙放下没喝完的酒，跟上琴酒的脚步，他在经过八月一日时还好奇地看了一眼，别开头时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住对方长什么样，就像他对这次谈话的印象一样，一片空白。

所以，那什么一日，真的不是清酒的私生子吗？

（二）

知道太多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

八月一日并没有因为上野清士的话而感到不满，甚至还觉得有些高兴，这意味着上野杏子和医生在一段时间内远离了组织的视线，能够拥有相对和平的生活。

原本他和E-1174一样不想掺合主线的任何事情，但既然他已经无法脱身，那还不如积极一点，主动了解这个世界的组织，弥补信息差，才能在这个世界里更好地活下去。

而且……他们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穿越者。

琴酒的到来只是一个小插曲，上野清士在喝完自己点的“寄生虫”后，便带着八月一日继续参观基地。他们今天的主要目的地是实验层，这是“清酒”必须掌握的内容。

[实验层的混乱因子浓度非常高，我怀疑这里的主要研究和此有关。]

在电梯到达地下三层时，E-1174收到了主系统的警报。混乱因子似乎能够被某种材料进行有限的隔离，它本来以为上两层的浓度已经够高了，结果到第三层时才知道什么叫做在辐射里游泳。

这个地方的混乱因子几乎替代了空气，如果不是因为它们待在另一个维度，E-1174怀疑这里的人待上一分钟就会窒息。

长期待在这里的代价同样明显，仅仅是在E-1174探测范围内的几名实验人员，他们的精神值就没有超过2的，能待在2这个数字都已经非常困难。他们都这样了，却依旧能保持清醒，也是因为这里还在神社的保护范围内。

“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们。”

上野清士拉着八月一日走入实验室的大厅，对实验人员们挥手问好，对面的人也习惯了上司来闲逛，回应了一声后又继续干自己的活了。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实验层的构造，遗憾地表示今天不适合进入实验室内近距离观看，但好在每个实验室的外墙都有透明玻璃，可以隔着玻璃参观一些比较简单的实验过程。

“不会有什么血腥场面的，你就放心看吧。”

上野清士轻轻拍了拍八月一日的肩，领着对方走到用于参观的过道上，就像海洋馆一般过道旁都是巨大的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低了一层的实验室内部。雪白的墙壁，银白的金属墙，就像进入了天堂。实验人员在这个视角下像一个个乐高玩偶，自动行走着，完成着观者看不懂的工作。

实验室外围的工作大多是最基础的实验素材整理，以及对数据的分析，只能看见实验体被送入内部，而无法看到它们被如何处理，最终的残渣都通过专门的通道进行清理。最劲爆的也不过是实验人员将一个初具人形的活物送入解剖室，那个东西在保温箱内疯狂地扭动着，让人联想到被按在案板上的活鱼。

机密的实验内容都被金属墙隔绝，在E-1174的眼中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它能看到实验人员们搬运的素材充满了高浓度的混乱因子，从中源源不断地扩散出去。他们通过各种方式将素材切割、搅碎、溶解、腐蚀，测试着不同场景下的反应和影响，这么看来他们拥有检测和利用混乱因子的技术。

同时，它终于解析了一部分可以隔绝混乱因子的材料成分，其实成分非常简单，是一部分不明生物的细胞和复合金属制成的，那些细胞内蕴藏着大量的修正因子，依旧保持着微弱的活性。

[坏了，真的是克系产物。]

[我倒是很好奇他们是怎么找到那种生物的，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魔法吗？]

[冷知识，克苏鲁系列是科幻小说。]

E-1174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文化的，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冷门知识。

抛开克系生物的巨大力量不谈，祂们也不过是一种生命形式，且大部分拥有物质载体，比如古老者，祂们就曾被修格斯毁灭过，最后也有尸体留存。他们很相信柯学家们能够与克学碰撞出很多火花。

八月一日与自家系统此时就像旅游一般走走停停，对某一处位置指指点点，这般淡定的表现让上野清士很是满意。

“本来想留在下一次，既然你接受得不错，我今天就来和你讲一讲我们这个代号所代表的职责吧。”

走到尽头处，上野清士停下脚步，愉快地决定旅行再加长，来一次难得的家庭教育。

“不应该先从代号含义讲起吗？”

“这个啊，’清酒’这个代号是我爷爷选的，没什么理由，单纯是喜欢。”

E-1174停下了翻找百科的动作，它就不该相信这一群低san人的逻辑。

他们左拐右拐走到一处密道，使用眼球识别打开了厚度可观的特殊金属大门，进入到瞬间E-1174的眼前就被密密麻麻的警报填满了，很明显里面的混乱因子浓度又一次超标，里面存放的很可能是真正的污染源。

清理掉警报后，它的视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棺形仪器，大量的电路和管道连接在上面，为内部的生命输送着营养，又或是搬运其副产物。这个仪器几乎没有对混乱因子进行隔离，任其疯狂地发散着污染，能待在这里的研究员都是精神值只剩1的狠人，他们不仅穿戴着厚重的防护服，脑部还植入了高纯度的修正因子以保证其神智。

上野清士和八月一日并没有直接进入这间特殊的实验室，只是来到了一处监控室，通过监控观察内部的情况，只有E-1174这种不科学的“视力”能直接透视内部。

当然，没有宿主的视觉加持，E-1174能看到的也只是使用扫描构建出的模型，相当于白模，还没有进行渲染。

“这里是这个基地的核心，所有的实验原料都由此产出。”

“产出？”

“你见过癌细胞吗？”

上野清士并没有直接说明，而是绕了一个弯，而八月一日看到监控内的画面后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棺椁内是一个东西，是的，只能用东西来形容，因为它连是否是生物都难以确定。这只是一个拥有人类基因的细胞群，连骨架都被扭曲成树枝的形状，无止境地向外延伸着，然后被内部的装置切割、采集，再通过管道运输出去。

这些细胞的养料是其他人类的身体组织，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它们只需要人的一部分，然后就可以持续复制下去，同时它们每一个都蕴含着大量的混乱因子，单单一个细胞的浓度就比得上巫女们体内的浓度。

“海拉细胞？”

八月一日不能透露自己知晓的信息，只能找了个比较相近的存在提出看法。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博学，但很可惜，它们并不是海拉细胞，”上野清士摸了摸八月一日的头以示赞赏，然后继续说明，“它们的价值也不在物质，而在于灵魂。”

“我不理解。”

“哈哈哈，所以只有我们上野家的人才能掌握这个东西啊。”

上野清士突兀地笑起来，看着监控画面的眼中是一种复杂的感情，似是骄傲，又是悲伤，在极低的精神值下不知还混合了哪些杂质。他笑了一会，渐渐平静了下来，伸出手抚摸着屏幕中的生物，缓缓说道：

“一日，我们是被神眷顾的家族，在爷爷的时代，神明真的降临了……”

“祂带来启示，留下心与血肉，心脏成为神社的守护，血肉则造福大地。”

“说起来，你还得叫祂一声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