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法川崇见过很多案子，残忍的，花里胡哨的，搞笑的，干脆利落的，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邪门的。

他就奇怪呢，为什么有尸体碎片和其他部位不在一个图层，原来被绑在树上了啊。

只是十指，对尸体完整度的贡献并不大，他本来都想放弃了，没想到被八月一日一句“抬头”就发现了。

不得不说，第一眼看到指骨的时候，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恐惧的情绪。

单就这点，这个凶手是有点东西的。

“我够不着，你能帮我拿下来吗？”

八月一日在刨完五个坑后终于将工作让了出去，因为他的身高实在有些微妙，伸直手臂刚好能碰到，但要进行操作就得踮着脚，对于平衡力不太好的人来说非常煎熬。

“你要全拿下来？”

“这是对死者的尊重。”

御法川崇和八月一日对视了一眼，遗憾地没从中看出什么，反而把自己看得有点心虚。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次性手套，戴好后任劳任怨地一点点解下来。

“想不到你还是个魔术师。”

这话差点让御法川崇把骨头抖到地上。

“此话怎讲？”

“你戴着手套，手指依旧很灵活，就像魔术师一样。”

御法川崇在八月一日看不见的侧面偷偷用手肘擦干冷汗，刚刚惊起的心又放了回去。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表现得太直接太夸张，土著NPC是无法察觉他使用系统背包的，他刚才还以为八月一日发现了端倪，白惊吓一场。

八月一日当然发现了。

E-1174没有背包的功能，不代表它不知道背包的存在，那可是穿越者金手指中性价比最高的，非常实用。穿越者不能没有背包，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

所以E-1174在检测到一次性手套从虚空出现时，就马上告诉了八月一日，八月一日在长期的梗文化输出中也了解了背包是什么，便顺势吓了一下御法川崇。

这次御法川崇使用背包功能的距离很近，机会难得，E-1174毫不犹豫地将那一瞬间记录了下来，尤其是御法川崇的手与一次性手套出现的空间。

它希望在采集到足够的样本后，能够反推出背包的使用原理，然后自己造一个背包。

将现实的物质上传到系统空间，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存取使用，或是将系统商店的物品下载到背包，再转录为现实的物质，这就是背包最基础的功能。

只要能实现其中一点，就值一个诺贝尔奖。

而御法川崇就用着好几个诺奖来拿一个一次性手套。

奢侈得让人嫉妒。

“好了，帮个忙，把它们拼起来。”

在忙活了好一阵后，御法川崇终于将十根指头都拆解了下来，一一摆放在头骨的旁边。

“不需要拍照留证吗？”

御法川崇顿了一下，他一般遇到的案件都是在城市内，并有警员随同，要拍照留证什么的都有人代劳，自己只需要负责破案就行。而且这次案件他也没有想过要按规定的流程来，只是想找个完整点的尸体换线索。

“嗯……你说得对。”

一个相机从口袋里出现了。

“不需要报告警察吗？”

“你说得对。”

一个对讲机又从口袋里出现了。

此时御法川崇直接化身多啦崇梦，右手一个相机左手一个对讲机，一边对着尸体咔咔拍，一边和警员咔咔讲，忙得团团转。

[他这是完全不装了吗？]

[你就说拿没拿到数据吧。]

[咳咳，谢谢老板。]

E-1174很快乐地去分析数据去了。

当一切妥当后，御法川崇终于可以把尸体拼起来了。

这具尸体属于一名年龄大致在18到20岁的女性，死亡时间超过一年，死因是失血过多。按照系统模拟的死亡场景，死者是被凶手使用水果刀连砍四十八刀休克，然后再使用电锯分解为五个部分，使用行李箱将其带到此处，摆成五角星法阵。

非常简单。

八月一日看着御法川崇站在一旁，就是看了一会被拼好的尸体，然后就露出来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结合场景，看起来有点变态。

“你知道什么了？”

“全部。”

说罢，御法川崇自信地将手套摘下，用干净的手撩起刘海，身上仿佛闪着星光岛特效，如果放在漫画中一定是一个大跨页，然后在旁边配上几个大字：御法川崇德自信，案件的真相？！一切将在下一话揭晓。

简单来说就是断在这里了。

然而现实并不是漫画，不可能因为要留悬念而停止进行。

“具体讲讲？”

八月一日轻轻挑眉，狠心地打断了御法川崇继续凹造型。

御法川崇因为终于有了实质性进展，心情还不错，便简单地讲了一下省流版结论。

“……”

八月一日听完后沉默了，既是因为凶手的手法残忍，又是因为御法川崇的结论几乎没有推理过程，快得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系统是不是看过剧本。

[这个功能使用时有什么变化吗？]

[不好说，我没有检测到任何环境数据变化，我怀疑他的系统使用了类似因果回溯的方式，这已经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

[这真的没有超过世界观吗？]

[既然他的系统能偏移世界意识的视线，那么使用一些不明显的超自然能力也是很简单的事吧……简直就是bug。]

E-1174感到了一丝危机，它怀疑御法川崇的系统和它不同属一个体系，简单比喻一下就是它们来自不同的公司，虽然都叫系统，但内核并不相同。

御法川崇的系统是非常标准的轻小说系统，细分一下就是某绿色网站文学体系，相对来说还算正常。

而E-1174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体系，也不知道系统内置人类灵魂是不是它这一系的标配，从目前已知的表现来看，它就像一个隐藏于原住民中的刺客，目标就是其他的穿越者。

坏了，我成反派了！

[其实小真也很棒了，至少让我感觉……你很真实。]

八月一日的安慰让E-1174反而更加纳闷了。

它当然很真实，因为它原来就是个人类，连称谓都不是它，但此时它已经是系统了，却完全没有系统应有的性能，处处受限。

它到底是人，还是一个机器？

见E-1174陷入了沉思，而且一时半会还没法振作起来，八月一日有些心累地叹气。他的系统实在像一个没出生多少天的小孩，性格幼稚，心灵脆弱，还越来越难哄了，原本只需要一点点鼓励就能振作，现在非要自己纠结下去。

这也是一种成长……吧？

八月一日克制住用脏手挠头的念头，没有继续问御法川崇他的推理过程，他没有为难人的兴趣。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我已经通知了那边，他们正在赶过来，等把遗体回收完了我们就到下个地点。”

御法川崇在八月一日发呆时就将一次性手套和相机回收了，此时手里只拿着一个对讲机，机械断断续续发出失真的人声，在幽暗的山林中显得有些诡异，而他为了保持联络并不能直接关闭，只好聊点其他的缓解气氛。

“你现在……有名字了吗？”

“没有。”

御法川崇瞄了一眼他头顶上的名字，想想还是不拆穿。

“我记得你是从悬崖摔下来的，好得那么快？”

八月一日乐了，将表情转换为一种略显狂热的虔诚，闭上眼，低头，双手交叉相握放在胸前，压低声线：

“感谢神的怜悯与恩泽。”

当八月一日睁开眼时，果然看到了御法川崇复杂的面容，上面有着怀疑、厌恶和一些害怕，但在视线对上时，他又扬起优雅的微笑，仿佛刚刚什么也发生。

“你信神？”

御法川崇意有所指地朝法阵的方向看了一眼，暗示在可能涉及邪神信仰的场所下谈论神明并不合适。

“这就要看你对神的定义了。”

世界意识和造物主在广义上也可以视为神，这个世界的真神。

高于一切的神。

“我还是更相信科学多一些。”

“崇尚科学是否也算一种信仰？”

而且这个世界的科学已经上升到了柯学。

御法川崇有些绷不住了，他不想再和八月一日探讨任何话题，免得自己被气死，英年早逝，转而撸起被冷落许久的小菊，用温暖的狗狗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八月一日没有被打死果然是受到了神的恩赐。

好在这一尴尬很快就被解决了，因为警方的人来了。

八月一日在警员来之前就先坐回了车里，因为他不想让警方知道他已经康复的事情，让御法川崇知道是因为穿越者有透视挂，不可能一直瞒下去，还不如坦诚来换取信任。

就算换不来信任，能吓他一跳也是值的。

[我记得我们好像只是临时起意吧……]

[不继续emo了？]

[咳咳，我又不是小孩子，先不说这个了，我刚刚把地图拼好了。]

[看来是非常了不得的成果，才能让你从沮丧里脱身。]

[呜……别调戏我了，快看快看！]

如愿调戏到自家系统的八月一日非常愉快地点开了文件，一张完整的山体3D地图呈现在眼前，一个小小的绿点标示着他所在的位置，旁边标注着一块红色的区域。

那是一个嵌进山中的隐蔽建筑，深入地底。

酒厂的秘密基地，终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