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的母亲萧雪亭年轻时在上京也是响当当的女子。
身为门楣显赫的萧氏一族的嫡女,泼辣果敢,敢爱敢恨。
她于京郊骑行时偶遇沈父,从一开始的棋逢对手、针锋相对到惺惺相惜、情投意合。
可惜沈父当时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家境贫困,并无任何功名在身,这是上京萧氏一族绝对不能容忍的。
当年萧老太爷拍板,不顾萧雪亭强烈反对,棒打鸳鸯,决定将沈母嫁给淮南陈氏,两族联姻,秦晋之好。
所有人都在唏嘘这对苦命鸳鸯注定劳燕分飞之时,谁能料想沈修竹一人一骑一剑,生生从百余人迎亲队伍中带走沈母。
而萧雪亭,朝着东方萧府的方向三叩首后,毫不留情转身随沈父去了边疆,夫妇二人浴血奋战,建功立业。
等沈修竹立下赫赫战功,官拜大将时,萧雪亭骑着高头大马,沈修竹亲自为其牵绳,两人围着上京城风风光光转了足足三圈,堵住了那些嬉笑萧雪亭的贵女的嘴。
事已至此,萧家终是无可奈何认下这门亲事。
更让众贵女要破手帕的是,沈修竹即便一朝鱼跃龙门,官拜一品,可是仍洁身自好,自始至终只守着萧雪亭一人,既无妾室,也无通房,岂是京城那些酒囊饭袋、花花公子可媲美的,人人无不夸赞萧雪亭眼光独到,生生为自己找了个好夫婿。
沈确清泠的眼中似是有一潭池水,漩涡卷动,似是要将江绾依溺在其中,少年清朗的嗓音隐藏几分骄傲恣意:“我爹说过,身份地位功名利禄皆为尘土,人生定不要让自己后悔。”
他敛下眼眸,看着尽在咫尺的少女,声音是无比的认真:“绾依,我不想错过你,也不想让自己后悔。”
话音即落,沈确俊朗的面容瞬间染上了一抹红晕,不多时便连耳根子都红透了,仿佛天边最艳丽的晚霞。
他微微垂下头,刚刚鼓起的勇气在话音结束时便已经烟消云散,此刻他也不敢再看面前的少女,只是慌乱地看向别处,时而盯着地上的石子,时而又望向一旁的花丛。
“好。”细若游丝的喃喃声响起。
“什么?”沈确有些不敢置信,他一脸惊喜的望着江绾依。
面前的少女白嫩的脸蛋早已是灿若飞霞,像开的最盛的石榴花,水雾朦胧的眸子定定望着他,澄澈的目光中全是沈确的身影。
“绾依,你说什么?”沈确忍不住催促道。
江绾依强压下心头的羞涩之情,她吸吸鼻子,坚定的望着沈确,一字一顿道:“我愿意的,沈确。”
江绾依不是没有逃避过,也不是没有抗拒过,每每夜深人静时,她也会一遍一遍提醒自己,江绾依,别忘了你来盛京的目的,她就该听从母亲的话,回到金陵,老老实实与钟望秋成亲,自此在家相夫教子。
可是沈确如一团炙热的火焰,少年身上总有着数不清的力气与坚决,捧着满呛真心,无论江绾依怎么抗拒与退缩,沈确仍是坚定地一步步朝她走来,硬生生的在她的心房凿出一个刻骨铭心的痕迹。
是他带着她看到了外面世界天地的广阔,原来女子还可以恣意而热烈的活着。
江绾依此刻只想听从内心的选择,她喜欢沈确,她也愿意同沈确一道,无论前方有何风雨,只要沈确不放开她的手,她都愿意同沈确一起走下去。
沈确听闻这四个字,先是瞪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那脸上瞬间绽放出璀璨至极的笑容,犹如春日里破冰而出的暖阳,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一把将江绾依紧紧拥入怀中,双臂用力,似是要把江绾依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那力道大得仿佛生怕江绾依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下一秒,沈确压不住心中的狂喜,结实的手臂环绕着江绾依纤细的腰肢,抱着江绾依原地转着圈圈。
银白的月亮早已经不知何时升上了天空,月色溶溶,庭院里的繁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淡雅的芬芳,朦胧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交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镀上淡淡的银灰。
室内热气腾腾,水雾缭绕。
抱月好奇地看着面若桃李的小姐,心中暗自嘀咕,小姐今日的心情仿佛格外的好。
还有,她瞥了一眼江绾依红彤彤微微泛肿的嘴唇,暗暗摇头,今年的蚊虫居然这么厉害厉害。
江绾依慵懒地靠在浴桶边缘,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挽起,几缕发丝垂落,沾染上水珠,顺着那白皙的脖颈缓缓滑落。
圆润白嫩的肩头裸露,水汽缭绕间,那若隐若现的轮廓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许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江绾依抿唇浅笑,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
“嘶---”
如花瓣娇嫩的唇瓣带着丝丝痛意,江绾依轻抚饱满的唇瓣,那些羞人的画面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角亭中。
沈确将轻抚着江绾依如云般秀丽的长发,娇软的身躯被他搂在怀中,炙热的胸膛顶在江绾依的鼻尖上。
少年身形修长,挺拔如松,他一下接一下轻吻着江绾依的发顶,多日的念想终于被他搂在怀中,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再放手。
沈确只觉得心底有簇火苗在跳跃燃烧,风一吹便成燎原之势,简单的拥抱已经无法再满足他,他的唇渐渐的下移。
先是饱满的额头,再是挺翘的鼻尖。
他充满侵略的眼终是落到那抹粉嫩上来,沈确再也无法压住心中的猛兽,修长的双手捧着少女的面颊,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沈确。”
少女的轻声呜咽被他尽数吞到怀中,先是轻轻触碰,似在试探,又像在细细品味,那触感柔软得如同春日里最娇艳的花瓣,让他的心狠狠一颤。
江绾依只觉得喘不过去,忽然,沈确离开她的唇,江绾依像是溺水的人得到喘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不过须臾,沈确炙热的胸膛再次覆了上来,这个吻力道更重,更深,他嘴唇紧紧贴合着江绾依的唇瓣,辗转厮磨,宁静的庭院发出的令人面红耳赤的绵密而诱人轻哼声。
江绾依眼神游离,紧紧捂住红肿的唇,室内水汽氤氲,她白皙娇嫩的皮肤都透出淡淡的浅粉色,整个人像只熟透饱满的水蜜桃。
“哗啦啦。”
一声水响,浴桶上冒出咕咚咕咚的水泡声,原来一弯害羞的鱼儿深深藏在了水中。
明月高悬,此刻东宫,却是一片风雨欲来之势。
沈确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殿阶。
候在朱门口的内侍,看着面带喜色的沈确,忙不迭行礼,接着小心斟酌道:“沈小将军,今你来的不巧,殿下今日心情不好。”
内侍心中暗暗叫苦,顾渊虽是太子之尊,可素日待下人和善,东宫也是一片祥和之气。
可近日殿下不知怎么了,面色压抑,浑身上下笼罩着浓浓的戾气,今日不知吕侍卫跟殿下说了什么,殿内传来稀里哗啦打砸的声响,东宫所有内侍大气都不敢出,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留神,惹恼了殿下。
沈确挑挑眉,脸上仍是风轻云淡,他吊儿郎当地说:“呦,顾渊不开心,小爷我可有开心事呢。”
说罢,他拨开内侍,大步向殿内走去,将身后内侍紧张的叫喊声抛之脑后。
踏入殿门,醇厚又刺鼻的气味肆意地弥漫在每一寸空间,直往人鼻腔里钻,让人的脑袋都跟着有些晕乎乎的。
殿内光线极为昏暗,几盏烛火在角落里有气无力地燃烧着,那微弱的火苗时不时地跳动,好似下一刻便会熄灭。
沈确捏着鼻子,四处扫量,终于在宫殿一角发现顾渊的身影。
顾渊一袭华服,一向妥帖的锦衣却已没了往日的规整,领口微敞,衣摆随意地耷拉在榻边,斜靠在那雕花的榻上,手中还紧紧握着一个酒盏。
他眼神迷离,透着浓浓的醉意,平日里那英挺的面容此刻满是苦闷之色,眉头紧蹙。
听见门口窸窣的响声,他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见来人是沈确,他拍拍锦榻,声音迷醉,“闻璟来了,坐,一起喝。”
沈确皱皱眉,终是一撂衣袍,在顾渊对面坐下,望着疲颓的顾渊,他再三斟酌,终是开口,“今日,我见到穆姑娘了。”
顾渊喝酒的动作一窒,猛喝一杯,酒水下肚,火辣辣地疼,顾渊却早已经习以为常,他的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原来闻璟知道了。”
沈确平静道:“顾渊,我们是兄弟。”
顾渊扯扯嘴角,将手中的瓷杯扔到地上,瞬间四分五裂,他的声音透着阴冷:“孤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孤是真心喜爱她,只要她愿意忍一忍,孤愿意把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给他。”
望着状似疯癫的顾渊,沈确安静不言语。
顾渊渐渐泄气,嘴里忍不住喃喃,“为什么,她就是不愿呢,她居然要跟我一刀两断?”
似是想道什么,顾渊拧身,越过塌上了小几,一把抓住沈确的臂膀,眼中有两簇旺盛的火苗在燃烧,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急促:“闻璟,若是你,你也会做出孤同样的选择,对不对?”
沈确在顾渊炙热的目光下,身姿仍旧挺拔如松,面对顾渊的质问,他微微垂眸,似在思索,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片刻之后,他终于抬头,目光坚定而澄澈,毫无半点犹豫地开口道:“殿下,我不愿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