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岁最近的时间几乎都耗费在剧组里，即使空闲时间在家也在研究剧本以及角色。
他坐在墙壁发霉的阳台栏杆前点了根烟，简疏玉喜欢抽当时流行牌子的女士烟，现在已经见不到了，闲岁抽的是楼下小卖部五块钱一包的五叶神。
坐在屋子里望着窗外抽烟，是除了在夜之都应付客人以外，简疏玉经常会做的事。闲岁翻动剧本，想来这不仅仅是简疏玉的习惯，更是他用尼古丁麻痹自己，逃避现实的手段。
他快速翻到后面简疏玉与傅明楼约会之后的部分，发现简疏玉抽烟的次数没有减少，反而更频繁了。
闲岁掐灭手里的香烟，看着烟灰缸里剩下的最后一缕烟雾沉默。
助理开车来送他去片场，闲岁特意带上顾繁周给他的香囊，无他，这款香确实很耐闻，正好盖过他身上的烟味。他有带香包出门的习惯，为的就是不让自己身上沾奇怪的气味。
闲岁到得不算早，不少人都已经在了。见顾繁周的助理忙里忙外，闲岁没忍住好奇心向工作人员打听，这才知道顾繁周有粉丝要来探班，时间不够充裕，就没有另外安排地点，就在片场这边接待。
“以后闲岁哥你也能这么大阵仗。”闲岁的助理在旁安抚他。
闲岁倒不大在意这些，目前他仅仅关心自己能否顺利完成《桃花不见》的拍摄。
他径直进入更衣室，刚随手带上门，才发现谢庄秋居然在里面，刚刚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闲岁讪讪地往后退半步：“抱歉，谢总，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没什么，是我忘记锁门，况且你也没看见什么。”谢庄秋停下解开自己衬衫纽扣的动作，“准备开拍了？”
“还没有，我提前来准备。”
“繁周的粉丝一会来探班，恐怕这件事不结束也开不了机，”谢庄秋故作亲切地笑，“方才他的助理慌慌张张，不小心把水泼在我身上，才借这里的更衣室换件衣服。”
闲岁本想借口不打扰谢庄秋而退出更衣室，对方却蓦然将话锋一转：“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从酒店带回来的谢庄秋的礼物，顾繁周托人送了过来，闲岁随手摆在一边，一直没有想起来拆开。
此时此刻被问到这回事，闲岁难免有些心虚，但仍是硬着头皮回答：“多谢谢总，礼物我很喜欢。”
“是吗，”谢庄秋几步逼近他，“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能看到你换上它？”
尽管闲岁并不知道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能再随意应付过去。“谢总，您还是先换好衣服，我还有剧本上的问题要和喻导……”
“等一等。”谢庄秋横出胳膊抵在门板上，闲岁几乎被他困在怀里，“东西扔了，还是顾繁周根本没转交给你？”
闲岁紧闭着嘴唇没说话。谢庄秋确实也并不在乎真正的答案，而是嗤笑出声：“麻烦你回去转告他，我确实不喜欢吃别人碗里的鱼肉，所以，我一般先将碗抢过来，里面的肉自然就是我的东西。”
谢庄秋收回手，闲岁出于礼貌交代一句就匆匆忙忙跑出更衣室。这不跑还好，一跑就碰上顾繁周被热情粉丝围着，自己无头苍蝇似的撞进去，尴尬之余还撞掉了礼物堆里的一个手制玩偶，缝得与顾繁周颇有些相似。
“对，对不起，我一时没看路，”闲岁连忙蹲下身，将玩偶捡起来，抬手去拍上面的脏污，结果不知怎的，任由他怎么揉搓也不见好。
顾繁周要是介意，闲岁还能私底下说几句好话，但粉丝一番心意被他这么糟蹋，闲岁心里过意不去，连忙向着人群道歉：“我会洗干净的，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粉丝群中立马传来笑声，闲岁隐约听见有人告诉他“没关系”、“不生气”，甚至还有人说“真好看”、“好可爱”。
“没有人怪你。”顾繁周侧过脸望向看上去有些无措的闲岁，在粉丝面前态度总归是和蔼的。
“不管怎样都是我弄脏的，”闲岁手里还是抱着玩偶，“我会负责把它弄干净再送回给你。”
顾繁周似乎是被闲岁的那股认真劲逗笑了：“那好，交给你了。”
闲岁这才带着玩偶离开人群，转头就到了公共休息室，没忍住与手里的东西对视一眼，手工制作的痕迹很明显，衣服是路透视频里顾繁周穿的，傅明楼的扮相。
他捏了捏玩偶的脸，这才开始准备下一场拍摄。
……
简疏玉照常来到夜之都，恰好今夜有熟客要来，他到门前接待，还没进舞池，就恰巧见到傅明楼也进了门。
“疏玉姑娘，”傅明楼无视熟客的存在，走到简疏玉跟前，“非要陪他么？”
“你什么意思？今晚是我先来找疏玉的。”熟客显然对傅明楼很不满，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叠钞票。
傅明楼显然并没有因此退缩，他不紧不慢地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锭金子，那人看了反而怔了一怔。
“非要抢么，”那熟客刻意抬高音量，仿佛这样就能不输了气势，“那就开酒，谁先醉了谁就自己走出夜之都。”
简疏玉还记得之前傅明楼没几杯下肚就面上见红，他悄悄拉了拉傅明楼的衣衫，还是没把人劝下来：“好。”
傅明楼就跟熟客坐下，侍应生不停地往他们这一桌上酒，一瓶比一瓶昂贵，都不要命似的往胃里倒。
简疏玉不止一次劝过傅明楼，然而对方还是自顾自地给自己灌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熟客好不容易差点要昏过去，侍应生帮忙将人送出门，傅明楼才终于停下手。“你归我。”
“傅少爷，你喝太多了，”简疏玉将人扶到自己怀里，“这又是何必呢。”
傅明楼勉强抬起视线看他：“想博千金一笑。”
“疏玉见傅少爷这样，可笑不出来。”简疏玉话音刚落，直接将人扶起来进了包厢。
他让傅明楼平躺再沙发，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手还轻轻碰着对方滚烫的脸：“傅少爷这副模样，看来今晚是做不了什么了。”
“你陪着我，就很好。”傅明楼握住简疏玉停在他面上的掌心。
“傅少爷怎么又想起疏玉来了，不高兴么。”简疏玉空出来的手替傅明楼按着太阳穴。
傅明楼没出声，吻了吻简疏玉的手背。
简疏玉自然没有追问，仅仅是沉默地陪着傅明楼，直到对方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
拍摄结束闲岁正要径直回更衣室，顾繁周从沙发上起身：“刚才粉丝探班的事，不用太放在心上。”
“玩偶我会洗干净的。”闲岁在这点上莫名很坚持。
“……”顾繁周别过脸去，懒得与对方争辩，“算了。”
助理替闲岁收拾好东西，提着包就往停车的方向走。闲岁自己亲自抱着顾繁周的脏娃娃，出来的时候恰好碰上对方也正要离开。
与闲岁这头的冷清不同，顾繁周的助理提着满手礼物，自己怀里还抱着一束粉丝亲手折的纸玫瑰。
顾繁周的视线远远往他这边停留片刻，上车之后自动隔断。
“走吧哥。”助理发动车辆，一直开到闲岁屋子的小巷口前。
他在车上闲来无事刷了刷手机，发现自己微博居然涨了几十个粉丝，算不上太多，但至少有人愿意关注他了。
闲岁将顾繁周的玩偶泡在水里，亲自手洗得一干二净，洗完之后甚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忽然他想到什么，对着被夹在晾衣绳上的玩偶拍了照片，发到自己的微博，配字：[洗好澡了。]
一开始没有人搭理他，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红点越来越多，闲岁点开才发现原来是顾繁周转发了自己的微博：[有心了，怪不得我身上清爽了很多。]
闲岁忽然又涨了一大波粉丝，他的主页空空如也，除了方才发布的那一条动态就没有别的内容，有人在底下抱怨怎么不发自己照片。
他试着自拍一张发上去，很快就有几个人评论。
[死亡角度也掩盖不了的美人脸，但还是，哥你抽时间学学自拍吧]
[天哪泪痣小美人！真的是天选简疏玉]
闲岁将评论翻完，没忍住轻笑出声。
……
回片场的时候闲岁捎上晾干的顾繁周玩偶，开拍前将它亲手交到顾繁周手里。
顾繁周将玩偶交到助理手里，随后从自己包中摸出另外一个人偶，穿着红色的旗袍，显然是闲岁在影片里的扮相。
“有粉丝让我交给你的。”
闲岁接过玩偶，看得出来做工算很细致，他没想到自己也能收到粉丝的礼物，顿时对玩偶爱不释手。“麻烦你了，顾哥。”
“喜欢就好。”顾繁周完成任务就自顾自往私人更衣间的方向走，顺带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指。
前几天被针头刺伤的小口已经微不可见，他放心地重新收回手。
末了他又开始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非要缝这么个破布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