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克莱尔有些不知所措地问他,“你不喜欢这件衣服吗?我们回到伦敦之后,我再给你买别的。”
伊莫顿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他的安苏娜又要看人脸色行事,“是我没有本事,输给奥康纳、还失去法力,我现在对你来说就是个累赘。但是,相信我,安苏娜,我会想办法的,我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但是请你给我一点时间,一年,不,半年……”
克莱尔明白了他的意思了,立即出声安慰,“别忧心,伊莫顿,你可以慢慢来。你怎么会没有本事,你有这份心态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作为古埃及法老的大祭司,不用说,伊莫顿的生活也一定是养尊处优、备受尊敬的,然而时间的黄沙卷走了一切,他现在是一无所有,但他失去的都是身外之物,他不内耗、仍然对自己有信心、长久的酷刑折磨也没有让他变得愤世嫉俗,而是立马调整好心态准备应对新时代和新世界。
这份心境就是他最大的财富。
“那你愿意陪在我身边吗?”伊莫顿感动极了,紧张地回握住克莱尔的手,问道。
“当然了,”克莱尔轻轻皱着眉头,不理解伊莫顿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来,“难不成我还把你丢下吗?”
“安苏娜,我不该这样问你,要是你想丢下我,那时候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了。我只是害怕。”伊莫顿说道,抓着她的肩膀却不掐疼她,然后他把她揽进怀里。
克莱尔听了他的话,心却慢慢地沉了下去。他越爱安苏娜,万一她不是原来的安苏娜的事实暴露后,她就越吃不了好果子。
“你的衣服,先穿上吧,我想应该合身。”克莱尔转移话题道。
她只希望等日后伊莫顿要是发现了真相,能看在她在陷落的宫殿中救了他一命,起码不要报复她、杀她。
在克莱尔纠结万分之际,伊莫顿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他眉眼深邃、身材魁梧健硕,套上这件类军装风的黑色工装,更显得肌肉力量蓬发、男人味十足,要是再端一把原则,活像个狠厉而又冷酷的中东雇佣兵。
伊莫顿伸展着手臂,虽然这身衣服在肩膀处窄了点,质地粗糙了点,但穿现代的衣服着实给了他一种新奇感。
“还行吗?”伊莫顿问。
克莱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了,她羞耻尴尬地低了低头,然后强装镇定地抬头赞扬道,“很不错,很酷!”
就连伊薇也忍不住多看了伊莫顿两眼。
正喝着啤酒的奥康纳急忙转移话题,“伊薇,看我们已经到多弗尔海峡了,再过五六个小时应该就能回家了。”
听到他的话,克莱尔也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终于快要抵达陆地了吗?她情不自禁地走向飞艇边缘,手搭在栏杆上、朝外面看过去。
底下就是一道隔开英法两国的海峡。作为重要的航运要道,即使在夜间也一样十分繁忙,大大小小的船只来往、船桅林立。
这一刻,克莱尔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原来在电影没拍到的地方,这个世界井然有序地运行着,和她所在的世界一样都是如此真实,除了往前倒了六七十年,或许没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
高空的风吹拂着发梢,克莱尔静静地欣赏着数百米以下的夜色繁华。
还好,她坠机的经历没有让她产生高空心理障碍。
突然,一股强烈的气流袭击了他们所在的飞艇,艇身猛地向右侧大幅度歪斜,正好站在飞艇右侧的克莱尔,在这股毫无预兆的力道下直接甩了出去。
“啊!”她恐慌地大叫起来,看着双脚在空中扑腾,好在那千钧一发之刻她反手抓住了木栏杆,“救我!”
摔倒在地的伊莫顿立即起身,“安苏娜!”他朝在飞艇外部摇摇欲坠的克莱尔冲过来,可就在这时,又一阵强烈的妖风将飞艇整个往左侧刮,差一点就要抓住克莱尔的伊莫顿,在惯性的作用下狠狠地往另一边摔过去,重重地砸在栏杆上。
“我们遭遇了强气流!怎么会这样,我从来没有遇到过。”驾驶舱内的伊西恐慌地大声道。
“先下降!”伊薇也被摔得七荤八素,根本腾不出手来帮助克莱尔,可她在飞艇内,还有奥康纳护着,情况要比克莱尔安全多了,所以她有足够的理智指挥道。“伊西!快下降啊!”
伊西明白了她的意图。紧接着,飞艇在短短十几秒内,反复地左右晃动并螺旋着下降,克莱尔像是挂件一样在飞艇外甩动着,她的心脏几乎要蹦到嗓子眼,要不是这幅身体足够有力量,不然她早就握不住摔下去了。
飞艇的高度在快速下降,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可一直都没有找到气流平稳的区域。
这是什么鬼天气?
可看下面的海浪,很正常地波动着,似乎不像是遇到了强气流的状况。
她恐惧地大叫,“救命啊!”
“安苏娜!别松手!”听到克莱尔的呼救,伊莫顿不顾一切地在甲板上奔跑、朝她冲过来,伸手就在要够着她的时候,突然,一个啤酒罐滚了过来,正好在他下一步的落点上,他的脚步猛地一滑,接着一头撞在栏杆,同时也是克莱尔的手背上。他昏了过去。
本就体力不支的克莱尔,被这么重重地一砸,手背的剧痛迫使她下意识地松开手,紧接着,失重感包裹了她,“啊啊啊啊!”
……
“她还活着吗?”
“好像还有呼吸。”
“真是个美人。看长相她一定是个混血。”
“她从哪里来的?”
……
克莱尔紧闭着双眼躺在那儿听着,她感到头很晕,很痛,声音似乎要过很久才从耳朵传到大脑,因而不太容易听懂……
她只记得自己从几十米的高空掉下来,然后她胡乱地伸手,扯住了布料一样的东西,一阵撕拉声,紧接着她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了。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一阵仓皇的脚步声。
“报告船长,我们船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
“不是凭空,我亲眼看见她从一艘飞艇上掉下来的,哝,就是那艘,现在看不太到,只剩一个小点了。她把我们的船帷扯破了,好险呢,差点就被船桅串起来了,然后摔在了我们还没来得及收的谷堆里。”
片刻的静默。
克莱尔的脑子似乎转得快了一点,与此同时,胃里有一种咬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睁开眼睛,想要站起来,但四肢都跟车轮碾过一样痛。
一切都有些模糊,然后很快又清晰了。
“她醒了!”
她看到很多张脸转过来、好奇地望着她,然后一个戴着三角帽的男人蹲了下来,“站得起来吗?这位女士。”
只有船长才能戴这种帽子。克莱尔认出来。
他朝她伸出手。
克莱尔试探着活动了一下四肢,左手应该是脱臼了,完全动不了,但不影响站立,于是她点了点头,伸出右手,在他的帮助下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她打量起四周,这艘船的体量不小,高处,被扯破的、耷拉下来的船帆显然是她的杰作。她脚底下踩着许多没脱穗的小麦,凹陷下去的坑也和她的身形基本契合。
这双重缓冲,应该就是她从几十米的高处坠落而不死的重要原因。
但船长一松开手,失去了支撑点后,克莱尔惊叫一声,因为左腿处传来钻心的刺痛,好在船长先生又及时伸手扶住她,不然她一定得摔倒不可。
“谢谢你,船长先生。”克莱尔万分感激地望着他,他的船救了她的命,不然从高空直接砸在海面,和砸在水泥地上区别不会太大。
“不用客气,你想好该怎么赔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