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楚王因为这件事，已经陆续砍了好几个臣子，嘴上说是不敬，说到底还是嫌弃这些大臣无能。

公子煜好像人间蒸发一般，他们用尽所有力气手段，让官府去各地明查，暗查，始终都没个结果。

也有人猜测，或许公子煜并没有潜逃回国，大概率是去了他国，想寻求外部的支持，所以眼下才没了消息。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歌女们在尽情吟唱，楚王拿着酒杯，一杯又一杯，很快他就有些醉了，英俊的面庞上也浮现出了些许怒色，楚太后见状，立马帮他夹了点肉。

“大王，今日来的都是宗亲贵族。”

这些人在楚国树大根深，有的家族甚至已经上百年了，得罪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处。

楚王吸了口气，想到这些人平日里好话一箩筐，可真的开始办事各个跟废物一般，偏偏，他还不能严惩。

没有背景靠山的官员，他说杀也就杀了，可这些人，许多都是高官厚禄，树大根深，他却没有丝毫办法去严惩。

楚王何尝不知，要让朝臣们相互制衡，可之前有几个出身寒门老臣，不少都被贬了，他甚至有意让魏温继续站在朝堂上。

可魏温却借口身体不好，并未答应，反而是跟他推荐了几个臣子。

这些人，楚王不想用，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相较于宫里载歌载舞，热闹非凡，民间百姓则是格外淳朴，入冬后，除了商人，大部分百姓都闲了下来，家里情况好的，大多都是买些酒肉回来，跟家里人一起吃饭喝酒。

情况没那么好的，也会趁机休息。

楚国都城内西街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内，公子煜跟阿黑正坐在火炉前烤火，火焰跳动，二人围坐在跟前，只觉得异常暖和。

眼下这小院里，除了二人，还多了几个奴仆，这些奴仆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奴仆他们都是从前胡预家里的奴仆，他的亲族都被处死，奴仆最后免不了被发卖。

这也是公子煜好不容易寻到的，来了都城后，他并没有焦急去找那些老臣。

这些人如今有的在郊外养老，有的则是在老家，但距离这里也都不算远，他们大部分都失去了权利，但一些人的威望还在。

这几个奴仆也是公子煜私下费了好一番力气，才从别家买来的，虽然这些人之前都是底层的奴仆，但日后未必就没用，只要确认是胡家之前的奴仆，他就要留下。

公子煜也没想等太久，也是时候去这些人的府邸拜访一番了。

他之前不现身，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在这帮只求富贵权利的臣子眼前，他若是表现的太过急切，那就很容易被他们拿捏，这帮人也都是老狐狸。

他可不想当个傀儡，必然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相反，他若是表现的淡定一些，说不定他们还会焦急，如今楚王并没有多少手段，虽然他做事狠辣，但他并不怎么得人心。

想到这，公子煜眼神坚毅，在楚国，他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日日都要伪装，即便他身手不错，却也不敢大意。

为的就是日后，他可不想出身未捷身先死，这些老臣到底可不可用，能不能依靠，他还得私下多观察，就这么毅然决然的去了，说不定还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夜里，公子煜躺在塌上，忽然梦到了阿元，他眉头紧皱，醒来之后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心里清楚，他眼下最对不起的便是这个妻子，日后他也只能尽力弥补。

后半夜，公子煜辗转难眠，又想了许多。

赵王宫

阿元中毒没死，赵王后自然气的咬牙切齿，她知道，已经打草惊蛇，纵然内心在不甘，接下来这段时间，她也没在出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完全放弃了。

平原君那边自然也没说她好话，赵王对她宠爱有加，但事关国政，她闭着眼睛都知道赵王会怎么选。

这个男人虽然爱她，敬他，可骨子里最看重的还是国家大事。

“王后，奴婢给您熬了汤药，您在用些，您日日睡不安稳，奴婢也心疼。”

“已经入冬了，大王好久没来了。”

许是为了警示也是为了惩罚，赵王确实有好多日子没来了，富丽堂皇的宫殿内，赵王后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又从头上拿下了一根金簪。

“说来，那贱婢还真的是好命啊，关键时刻，总能保住性命。”

看着手里做工精致的金簪，赵王后好看的眉头一皱，双眸内满是愤恨。

一旁伺候的心腹宫女小心翼翼，不敢动弹，因为之前的事情，那位嬷嬷已经被赵王借别的事情给处理了。

大王王后都不是她能得罪的，故而，她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她就是个普通人，脖子上，也就这一刻头颅。

“去找个相师来吧，本宫倒是要让人看一看，这贱婢，到底是什么命数。”

阿元的生辰八字，赵王后自然是知道的，她实在是不解，每次都快要成了，可总有人能救了她。

想到惨死的儿子，她别提多难受了，公子深的尸身早已经运回来了，赵王虽厚葬了他，但赵王后还是不满意，仇人还好好活着呢，这二人都是害了她儿的间接凶手。

“是。”

宫女随后小心翼翼的退下。

监牢里，随着生活水平的逐步改善，阿元的精气神和身子都恢复了许多，她眼神也有了些许光彩。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阿元到牢狱，不用做苦役，只是被关着，眼下还有了书简看，隔壁监牢的妇人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阿元看了她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不能说，不能打赵王的脸，也不能让平原君说不上话，那日大殿上，终究是她保住了她。

如果真的按照赵王后的话来处罚她，那她怕是坟头草都能割了一茬了，她眼下需要安安静静的，她的性命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有危险，生活待遇也好了许多，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妇人看了阿元一眼，眼神满是探究，见她不说倒也没多生气，她在心里猜测，或许阿元从前是个贵妇人，被连累了，这才落得如此地步。

如果她是一般穷苦人家的，也不可能是这个容貌性子，更不可能在这座监狱里被人善待。

“你知道今日我们在外帮大王的修陵的时候听说了什么不？”

妇人看了一眼阿元，往她这边挪了挪，阿元好奇的看着她，外面的事情，她不可能知道的。

“楚国那位质子不是出逃了，咱们那位公主被她连累，下了大狱，听说至今都被关在宫里的大牢，很是可怜。”

阿元闻言身躯一震，垂下眼眸，面色有些复杂，这不就是说她呢。

她嘴唇动了动，随后道：“那位质子如今被抓回来了吗？”

阿元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这些日子，她刻意的去遗忘他，不去想他，如果不是他狠心，她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可如今在听人当面说起他，她还是有些不争气的想要打探他的消息。

问完，阿元便有些后悔了，刚要说话，却见对面的妇人摇了摇头。

“我听那些士兵说，他很有可能回楚国去了，也可能去了别国，大王之前大肆搜捕，重金悬赏，到现在也没找到他，人肯定不在赵国。”

阿元没想到这人眼下已经是没了踪迹，她心情复杂，有些事情，仅凭他一个人，怕是也未必会成吧。

二人在赵国都如此凶险，更别说他想回楚国，日子肯定更难。

想到公子煜的才能本事，也未必没有可能，左右跟她也没关系了，夫妻早已情断，如果有朝一日，二人还能再见，她会问他要一封和离书，如果再也见不到，她只当他死了。

阿元想到这，吸了口气，双眸有些通红。

想当初，二人成婚本就是赵王做主，如果真的给他选择的机会，他怕是也未必会选她。

事情已经过去好久，她尽量的不去想，可偶尔午夜梦回，她居然还会梦到他。

他会帮她添饭，帮他夹菜，帮她烘衣，会给她温柔讲解她不懂的书简，天气冷，他总是紧紧的抱着她。

夫妻二人从没红过脸，日子清苦，可那时候她还有盼头，她并非是不能吃苦，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可对于这个从前给了他希望的夫君，之后又给了她狠狠一击的男人。

若说爱，她现如今已经爱不起来了。

可完全遗忘，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阿元苦笑一声，把头埋在怀里，尽量不让人看出自己的悲伤。

妇人见她有些古怪，倒也没有开口，左右她也不会说，相处的时间长了，她也看出来了，这牢狱里什么人都有。

她们服苦役的时候都会被士兵监视，动不动就会被打骂，她早已经习惯了，她如今力气也是出奇的大，偶尔，也能听到那些监视他们的士兵闲聊各种事情。

虽然消息迟缓，但他们的耳目也并不闭塞。

深夜，王宫内，赵王后看着被人带来的相师，当下面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