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惊雷一般。
布里奥妮呆滞地重复了一遍。“这是我的魂器?”
“我制作过魂器?”
她的大脑昏昏沉沉,记忆又像是背叛了她一般,没有任何的回应。怎么会完全不记得呢?这并不符合常理。制作魂器的记忆,也随着灵魂的分裂而消失了是吗?
等等——
这就意味着,她为了制作这个魂器而杀过人?
布里奥妮想到这里,捂住了嘴巴。
“布里奥妮,这个东西就先放在你这里,你好好保管。”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百感交集。凭他对布里奥妮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个追求永生的人;在刚与她熟识的时候,布里奥妮身上更有一种浓烈的死欲,也就更不可能为了永生而刻意制作魂器了。
兴许是被伏地魔逼迫着制作的吧。邓布利多想,却仍然为魂器的容器而感到诡异且不安。比起它的昂贵价值,项链本身就意有所指。
想到这里,邓布利多的视线又落在布里奥妮的面孔上。在他的记忆里,布里奥妮应该与汤姆·里德尔是差不多时间进学校的,他们难道曾经就有交集?
布里奥妮根本没注意听。
她甚至不清楚邓布利多什么时候离开的。
世界在她眼里瞬间崩塌,她感觉到天旋地转,就像是梵高《星空》里旋转的夜空,万物都如油画般旋转着。布里奥妮跌跌撞撞地坐下来,手里仍旧攥着那条项链,似乎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这条华美的项链里,竟然封印着自己的一半灵魂吗?是什么时候分裂的灵魂?她分割灵魂的时候,究竟是多少岁?
疑问在布里奥妮脑子里堆积,几乎要崩溃。
不能这样——布里奥妮摸了摸四周,抓起一瓶薄荷莫吉托,一口灌进嘴里。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制作薄荷莫吉托的?
布里奥妮看着手里的空瓶,越来越多的疑思充斥着她的大脑。
随即,众多疑问与困惑交织在一起,像一根笔直的箭射了出去。她瞬间得到一个答案。
时间回溯器。
这样东西上一次出现在脑子里,大概是还在上学的时候;不过,布里奥妮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差,没有办法支撑自己回忆起更多的往事。时间回溯器交给里德尔之后,应当留存在了马尔福庄园;随后,因为使用的次数过多,里德尔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反常。他开始咳血、失眠,伴随着相当严重的头痛。布里奥妮分析,这是时空旅行的必然后果,并不可能通过完善时间回溯器而得到改善。
所以,时间回溯器大概率还存放在马尔福庄园。
如果她真的毫无记忆,并且不存在记忆被篡改的可能性的话,或许里德尔使用了时间回溯器,在某一段未知的时光中,让她亲手制作了魂器。
布里奥妮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
不过这么看来,即使是回到了过去,已经消亡的灵魂也不可能再度回归。这像是遵循了某种命运的法则——不可能改变死亡。
想到这里,布里奥妮觉得自己离曾经的幻想又远了一步。复活姐姐与罗比大概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生与死之间隔着巨大的沟壑,即便是魔法,也不可能轻易跨越。如果说这是天地之间的法则,他也只能顺理成章地接受。
****
邓布利多给了布里奥妮尽量多的信任,这一点让布里奥妮相当感激。
只不过,遗失在外的日记本让布里奥妮有些不安。她担心贝拉特里克斯在意料不到的时候埋伏自己,于是寻找丢失的日记本变成重中之重。最值得怀疑的对象仍然是雷古拉斯;并且这段时间,他昼伏夜出、形迹可疑,即便是斯内普也很久没有同他讲过话了。
布里奥妮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如果要问学校里谁对雷古拉斯最关注,那必然是他的亲哥哥西里斯。尽管西里斯声称已经离开布莱克家族,事实上血脉之间仍然是血浓于水,西里斯对雷古拉斯的关注大家有目共睹。或许西里斯希望亲弟弟不要走上食死徒的道路,起码不要像堂姐一样,变成疯狂的伏地魔追随者。
如果西里斯发现雷古拉斯已经在为伏地魔服务,他会如何应对?
如果西里斯知道雷古拉斯只是贝拉特里克斯的棋子,他是否会阻拦这一切?
这些疑问布里奥妮无法解答,这不是属于她的困惑,但她决定尝试一下。
考虑到她与斯内普走得比较近,西里斯或许不会信任她,说服西里斯的任务就交给了海格——刚巧,海格的牙牙前段时间发烧,布里奥妮熬制了药效极强的魔药,及时治愈了牙牙,海格欠她一个人情。
不过,当布里奥妮到达海格的小屋时,他显然不在状态,眼眶微红、似乎是哭过。
布里奥妮刚一开口,海格就像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全说了。
“最近不知怎么了,我养的公鸡全死了!都是被某个动物咬死的,脖子上好大一个血窟窿!”海格怒气冲冲,愤怒与伤心混杂在一起,让他的声音更加粗粝。
“只是公鸡吗?”
海格点点头。
这倒是有些奇怪:如果说是某个野生动物,那没有只咬公鸡的道理。布里奥妮有些困惑,但是作为交换,她决定帮助海格解决这一次“公鸡危机”。
海格很爽快地答应了。虽然他讨厌食死徒,但其实他对雷古拉斯挺有好感。这个孩子虽说内向怯懦,却有一颗善良的心;海格觉得自己没有看错。鉴于他曾经看错过汤姆里德尔,布里奥妮对他的话并不放在心上。
一种神奇的同盟达成了。
****
眼见着詹姆斯与莉莉甜甜蜜蜜、恩恩爱爱,斯内普最近心情很不好,但又没有到喝薄荷莫吉托的程度。他总是一个人闷闷地在学校里走着,尽量远离所有格兰芬多,只在图书馆、公共休息室与教室之间走动,偶尔去一趟医疗翼。
布里奥妮最近给了他一个任务,这也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提出需求。尽管觉得奇怪,斯内普仍然觉得自己应该实现。布里奥妮的疑惑也很简单,即找到只攻击公鸡的魔法生物。
斯内普本以为,翻看几本神奇动物的书籍就能得到答案,现实明显让他失望。
即便翻阅了三五本书,他仍然没找到布里奥妮所说的魔法生物——一种强烈的挫败感让斯内普很沮丧。
快到宵禁时间,斯内普抱着几本书急匆匆地往宿舍走。
忽然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仿佛来自于墙壁——似乎有什么在诡异地穿行,在跟踪他的去向。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斯内普感到一种被窥视的恐怖感,一种粘粘糊糊的视线缠绕在他的后背。他不敢回头,只一个劲地加快脚步,最后几乎是在跑了。
谁料到,那声音越离越近,并且速度比他更快。斯内普有一种被吞噬的错觉——
拐弯的时候,因为太着急,他不小心撞到墙。
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斯内普自己也意识到了,因为他低头时,刚巧看到水洼;以及水洼上倒映的一双硕大的眼睛。
布里奥妮得到消息的时候,刚刚打算睡觉。
所有的教授都来了,包括邓布利多。大家围在斯内普的床前,几乎都没有声音。直到布里奥妮开口,才打破了寂静。
“我想,我需要解释。”
****
雷古拉斯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来看望斯内普了。
“你今天没有上课?”布里奥妮正在给斯内普注射营养液,看见他惴惴不安的样子,耐心询问道。
雷古拉斯猛然抬起头,那双肖似西里斯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布里奥妮一直都不觉得,雷古拉斯会成为贝拉特里克斯那样的食死徒,他做不到为了纯血家族的荣耀而彻底放弃良知。也许他被迫背负了更多的东西:家族、血统、荣耀、期待,这一切都是西里斯狠狠甩掉的,又被强加在他的身上。
西里斯并没有做错,布里奥妮想,西里斯是个相当有勇气的孩子,能干脆地与家族斩断联系,并且宁愿穷困潦倒也不愿意再回家。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破釜沉舟的勇气;即便是没有,也并不丢人。人本身就是相当复杂的,即使是年纪尚小的雷古拉斯,亦是如此。
“我……我想来看看学长。”雷古拉斯说话有些结巴。
布里奥妮想,她现在甚至不需要用吐真剂,因为雷古拉斯本就是一张白纸。“不用太过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西里斯的。”布里奥妮抬起头,眼睛盯着雷古拉斯的表情,“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这又不是你的错。”
听闻此话,雷古拉斯面色更是苍白,他几乎站不稳,轻轻扶着床边的扶手,坐在椅子上。
果然是他。
布里奥妮心中有了定论。
“不过经过我们的推测,伤害斯内普的应该是蛇怪。你知道蛇怪吗?”布里奥妮温和地看向他,“那是一种古老的魔法生物,如果直视它的眼睛,就会立刻死掉。如果间接对视,则会像斯内普一样,被石化了。”布里奥妮把斯内普的衣服轻轻理好,又准备了下一支营养剂,“所以,斯内普也是很幸运的。”
雷古拉斯没有说话。
他的脸通红,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几乎要落泪。
“梅林保佑斯内普,他现在很安全。布莱克,你也要小心些。”布里奥妮叮嘱道。
雷古拉斯点点头。
刚出医疗翼,他就撞上了西里斯和卢平;虽然不知道二人是来做什么的,但雷古拉斯猜测与斯内普无关。他轻声打了声招呼,打算闷头下楼。
“等等。”西里斯忽然想到海格的话,把雷古拉斯叫住。
“怎么了?”
西里斯眯起眼睛,怀疑地看向他,“霍格沃茨有怪物,是不是你们斯莱特林搞的鬼?”
雷古拉斯心里有鬼,不敢吭声,只白了张脸站在原地。
“又或者,干坏事的就是你本人?”
“我才没有!”雷古拉斯喊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遮掩自己的不安,像只跳脚的小猫。
布里奥妮走了出来,“两位绅士,有什么话来我办公室吵,在这里会吵着同学。”她朝莱姆斯·卢平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西里斯拉进办公室里。
“我跟你们斯莱特林没什么好说的。”西里斯双手抱胸,一边挑眉看向雷古拉斯,气焰嚣张。“你们一天到晚只会跟着伏地魔惹是生非。还有你,雷古拉斯,我一直都以为你会是全家唯一支持我的,但你还是站在他们那一边。”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到妈妈!”雷古拉斯气得猛了,脸涨的通红——显然,光论嘴皮子,他完全比不上西里斯。
西里斯嗤笑一声。
“因为你勇敢,你是格兰芬多。你有朋友。你可以丝毫不顾及家人的感情。因为你不是我!”雷古拉斯扯着嗓子,因为激动,他脖子青筋爆出,看着异常可怜。“你从家族叛逃之后,他们会怎么对我,你没有想过。你只在乎自己。”
西里斯被噎住,久久没能说话。
“妈妈她需要我。虽然她也在乎家族,但她也在乎我们;我们是她亲生的孩子,是从襁褓里养大的孩子。”雷古拉斯有些疲惫;尤其是当他发现,跟西里斯完全讲不通之后。这种疲惫逐渐演变成一种颓唐与无所谓。“没关系,你不在乎。只有我在乎。我在乎爸爸妈妈的感受,我不希望他们再次失望;我也在乎你的感受,我不希望你像恨伏地魔一样恨我。西里斯,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他说罢,抹了把眼泪,从办公室走出去。
他想,或许自己需要号啕大哭一场,然后把日记本还给庞弗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