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晗是在邻居那里吃过东西才回来的,所以廖月提出下午会出去一趟有点事的时候她心里发慌再也坐不住,说了一句不舒服想休息一下就离了餐桌回了房间。
“夫人……”
管家唤她,想问她那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医生,廖月却缓缓出声喊住:“还能吃下饭有什么不舒服的,要是真的饭都吃不下了才是真的不舒服。”
“闹闹脾气就算了,随她去吧。”
她打心里就知道,江晗现在不舒服,到时候等她回来就又好了,甚至不需要哄。
江晗安安静静的回到房间,她很想跑着逃离餐桌,可廖月不喜欢家里太吵闹,她不想让她更严烦自己,她会受不了那种眼神。
房间里很安静,江晗靠在门上,身体还在发抖,她不喜欢廖月身上从外面沾上的玫瑰香气,就像野外的动物忽然察觉到自己地盘有了入侵者一样。
玫瑰是带刺的,带来的不安让她只能躲在房间里躲避伤害,也根本不敢深想这朵玫瑰是不是廖月自愿沾上了它的香气。
每每想到这里她便止不住地发抖,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害怕的也不该是她……
该怎么办呢,脑子好乱。
她听着自己的呼吸,坐在地上无助的将头埋进了臂弯里,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到了脚下的地毯上,晶莹饱满不一会就浸进了地毯里,只留下一个稍深一些斑点。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隐隐听见了什么声音,反应过来才发觉声音好像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江晗擦了擦眼泪挺起身子将门打开,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嗷的一声就冲进了怀里,嘴上还叼着毛球玩具不停的蹭她,嘤嘤嘤的叫唤像撒娇。
“福福?”
江晗抱起它,有些惊讶:“你怎么上来的?这么多阶楼梯爬上来的么?”
江福福嗷嗷两声,嘴里的玩具也掉了下来,吐着舌头尾巴来回摆动,凑着脑袋亲昵地舔她的脸,眼泪咸咸的还咂巴了几下。
江晗抱着它,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福福,我的好福福。”
“谢谢。”
……
江晗陪着江福福在房间了玩了一会,直到听见一阵汽车引擎声。
她片刻恍神,坐在落地窗边一撇头就看见那辆黑色的车从眼前一晃而过,车窗没摇上,里面那个身影今天穿了一身干净的常服,而不是见客户的西装。
廖月真的出门了,看她的神态,此刻应当是开心的。
江晗征愣了很久,直到院子里重新恢复安静。
“嗷~”
福福用黑色的鼻尖拱了拱她的手,江晗回过神,一遍遍抚着它毛茸茸的脑袋,目光却落着外面逐渐失焦,声音颤抖:“……没事的,不怕,不怕……冬天不是玫瑰开花的季节…”
正午的阳光温暖舒适,她却蓦地浑身发冷。
这一等她便在窗前痴坐到了下午三点,感受着阳光从身上一点点挪远,最后停在了窗框边上,江福福在身边睡着,时不时醒来一会蹭蹭她。
她已经习惯了经常联系不到廖月的现状,手机里的消息和电话一个多星期以来,对方一次都没有回过。
江晗能看见她,却永远都难以触碰她。
“夫人。”
门外忽然响起管家的声音。
江晗拍了拍脸,深呼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答:“进来吧。”
门被推开,管家走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湖绿底白花纹的盒子:“夫人,这是对面佣人刚才送过来的,说是那位小姐给您的礼物。”
“礼物?”江晗有些受宠若惊,伸手接过。
没来得及打开,管家先开了口,问她;“夫人晚上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吩咐人去准备。”
江晗回神摇了摇头,抿着唇答:“阿月她…是不是不回来吃饭了?”
她太明白了,每次只要廖月不回来吃晚饭,她一个人在家管家就会问她这个问题。
这次也一样,管家毫无意外的答了声是。
江晗只觉得难受,心里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
“我没胃口,随便弄一点吧。”
管家只说好便退了出去,江晗晚上还要吃药,没法不吃东西,那样的话胃也该熬坏了。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江福福嗅了嗅,围着她手里的盒子打转,好像里面藏着肉骨头。
“你是不是饿了?”
江晗放下了盒子,抱起福福先出了房门,去楼下给它弄吃的。
等她再次回到房间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窗外的阳光已经彻底没影了,不再驻足她的窗前。
一月份正是冷的时候,天黑的也快,这才下午五点多,六点都没到外面就已经蒙上了一层深蓝色的雾。
江晗站在窗前,目光远眺看着那位新邻居的漂亮凸窗。
扫了眼时间,下午五点二十九。
“十、九……三、二、一。”
随着最后心中最后一声落下,那扇充满古朴气息的凸窗应时亮起。
暖黄色的灯光,好像深蓝迷雾之中永恒亮起的萤火之光。
多日的观察,她早已习惯了对面那一盏彻夜长明的灯光,知道那里住着一位怕黑的年轻小姐。
匆匆去过一次,她甚至都忘了问她的名字。
江晗转头看向地上那只盒子,随手开了灯坐了下来。
最开始没觉得,这会倒觉得这盒子捧在手里有些重量,就是不知道装着什么。
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奶香味扑鼻而来,这才发现管家口中的礼物原来是一整盒的中式点心,晶莹剔透,造型精致非常。
江晗很多年都没看到过这么好的点心了。
除了这些,上面还搁着一张纸,具体来说算是一封信。
还是牛皮纸的信件,只不过这次没有用火漆封缄,而是直接摊开在里面,信件的左上角还别了一朵山野路边常见的白色雏菊。
这个季节还有白色雏菊么?
江晗伸手抚了抚花瓣,隐隐还能嗅到一股很淡的清新香气。
信上这次只留很短的一句话:希望喜欢,明天见。
不同的是,这次有落款——康达维斯。
康达维斯小姐,这总让江晗感觉有些熟悉,又似乎很遥远了,记不起来,也记不清晰。
江晗坐了一会,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或许也应该有一封回信。
于是,她从桌上找了一张合适的信纸,趴在地毯上,用礼盒盖子垫着起笔——亲爱的康达维斯小姐……
边想内容边落笔,尝了一口盒子里的点心又附上了一句:谢谢你的礼物,点心很好吃,让我想起一位从前的朋友……
江晗闲暇时很喜欢有人能跟她说话,哪怕是以写信的方式听她东拉西扯。
医生除外。
最后的停笔,她在落款处徐徐写下——你的邻居江晗。
怕那位小姐不会念,她还打了个括弧,附上lily jiang。
……
林也很好奇江晗最后会以何种方式介绍自己,江晗,还是别的什么。
随着指尖旋律的起伏,她的脑子里不自觉回想起今天下午江晗坐在壁画大厅里吃饭的场景。
窗外金色的阳光,以及那双森林般,充满生命力的眸子。
那是一幅很美的画面,那些光影仿佛触手可及。
林也有些懊悔当时没能描绘下来,可琴键上飞扬的旋律已经先将其谱成了曲。
十指缓缓落下,房间再次回归寂静。
她很想她。
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她的家庭和所受到的教育辖制着她这露骨,见不得人的心思。
沉默一阵,林也深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遥遥相对的那栋别墅。
……
廖月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为什么专挑这个时间也是因为江晗差不多这个时候吃药睡觉,不会烦她,更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管家知道她今晚要回来所以也没睡,进门的时候顺手将她手里的衣服接了过来。
“到家了么?”电话里传来周盈略带妩媚的声音,廖月只是笑了笑:“刚到。”
“你今晚好好休息吧。”
她边说边走,没注意脚边上玩毛球的江福福,一脚踩到了小狗尾巴上,顿时一串嗷嗷声响了起来。
廖月及时挪开脚眉头却还是下意识的蹙了起来,声音发冷:“拎去拴起来,吵死了。”
管家上前挡开小狗,江福福已经先一步躲在了沙发旁边,垂着尾巴紧紧盯着楼梯口的廖月。
“怎么了?”电话的人好奇询问,廖月站了一会,目光看着躲起来的那只狗,停留了一会往楼上走去:“没什么。”
周盈轻哼一声:“这么晚了才回去,她不怪你?”
她就是江晗。
“不会。”廖月语气平淡推开了书房的门又关上,“再过一刻钟就十二点了,你还不睡?”
对面应景的打了个呵欠,却说:“明天要上班好累,而且身边空空的,可冷了睡不着。”
廖月明白她意有所指,靠在门上半开玩笑:“周小姐,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阿月。”周盈忽然唤她,廖月不觉滞了一瞬,语气温和:“怎么了?”
周盈毫不遮掩:“下次就别走了吧,留下陪我。”
静默良久,廖月嗯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又开了口:“周小姐,你喜欢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