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同学们请不要再聊天了，吃完饭后把垃圾打包好放在指定地点，想要看日出的同学抓紧时间休息了。”

朝寻把卡式炉和锅收进包里，给三个alpha安排了工作。

柯安安收拾了野餐垫，将一次性餐具和空袋子等收进垃圾袋，由庄徐送去指定地点，弭玉在给防潮垫充气，纪永宁则去给帐篷周围喷驱虫喷雾。

几个人很快便收拾好了一切，朝寻又掏出几盒湿纸巾、漱口水，让他们做了简单的清洁，之后便可以回帐篷休息了。

虽说是双人帐篷，但其实内部空间不大，两个人在夜晚挤一挤倒是能保暖。

朝寻铺上毯子，又取出一个枕头，这才发现，他只装了一个。

“你要枕头吗？”朝寻问还站在帐篷外的弭玉。

“不用，你自己枕吧。”

弭玉在帐篷外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蹲下来，半个身体探进帐篷里，仔细打量了内部空间，思考如何睡觉才能不尴尬。

里面也太小了，感觉腿都伸不直，怎么可能会不挨着。

朝寻比我矮还这么瘦，搞不好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把他当抱枕了。

朝寻似是看出了对方的顾虑，他把一盏散发着柔光的小夜灯挂在帐篷顶端，又拿出两叠像羽绒服一样的东西，说道：“我们等下进睡袋里睡，不会碰到的。”

“哦，碰到就碰到呗。”

自觉被戳中心思的弭玉有些脸热，感觉刚刚胡思乱想的自己像个傻子。

朝寻给他演示了如何把自己装进睡袋里——整个人直挺挺躺着，只露出一张小脸，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就是这样的，快进来休息吧。”

把脑子里浮出的“怎么这么可爱”的想法给挥开，弭玉弯腰进入帐篷里，也像朝寻那样让自己被睡袋包裹，和少年并排躺在一起。

他伸出手将帐篷拉链拉好，再缩回袋子中时，忽然感觉夜晚的山里好寂静。

明明自己家也在安静的别墅区，可和万籁俱寂的山林中相比，还是差远了。

他现在在山里，睡在野外，旁边躺着的是朝寻。

这一切怎么那么不真实呢？

弭玉有些失神地想，什么时候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弭玉，你想看明天的日出吗？”旁边传来低声的询问，打破了他的思绪，“我想看。”

“嗯，那就看，我定个闹钟……”弭玉去掏手机，打开时钟的手指一顿，“日出是几点？”

“5点40分左右。”

弭玉定了五点半的闹钟：“好了，睡吧。”

“灯不关吗？”

弭玉稍微探出身，把灯摘下来，调到最低亮度，放在了自己那边。

“不关了，调到最低，可以吗？”

“可以。那我睡了，晚安。”

朝寻说完最后一句后，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他才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不太清晰的回应。

“晚安。”

白天消耗巨大，朝寻没多久就陷入了深度睡眠。弭玉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小心翼翼的侧过脸去看他。

朝寻的睡相很乖巧，正面躺着一动不动，藏在睡袋里的胳膊似乎也是交叠着放在腹部。昏暗中看不清对方面部细节，只能看到一个优美的曲线轮廓。

他长得……很好看。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弭玉慢慢将身子也侧过来，面对着朝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就这么长久地凝视身边人的侧脸，一动不动。

……

朝寻再次睁眼，是被各式各样的闹钟唤醒的，他感觉自己只是刚闭眼，怎么就到早上了。

盯着帐篷顶眨眨眼，朝寻想去拿自己的手机看时间，才发觉自己身边躺了一个人，而且离自己很近。

朝寻稍微转过脸去看，就感觉脸颊蹭到了对方柔软的发丝。

弭玉面朝他侧躺着，微微蜷缩身体，脑袋几乎要贴到他肩膀。

睡着的他褪去了白日的张扬，睫毛浓长，嘴角微翘，鼻梁在微光下投出模糊的阴影，整张脸浓墨重彩地像是一副油画。

被美颜冲击的朝寻半晌才回过神，他低声喊：“弭玉，醒醒。”

见对方没动，朝寻伸出一只手轻轻推他：“醒醒，闹钟响了。”

低着头的少年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等他视线聚焦，就和近在咫尺的朝寻对上了视线。

几秒后，刷的一下，弭玉猛地向后挺直脊背，拉开了这有些危险的距离。

朝寻无辜地看着他，除了侧过来的脑袋，身体还像昨晚那样直挺挺躺着，看来夜里都没动一下。

恢复清醒的弭玉顿时觉得自己反应有点过激，他又放松身体，干巴巴问：“干嘛？”

操，差点以为他要亲我。

“闹钟响了。”

朝寻解释，此时外面也传来模糊的动静，已经有人醒了。

弭玉从睡袋里钻出，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5点37分。

他瞬间瞪大眼睛：“快起来穿衣服，离日出就3分钟了！”

朝寻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弹了一下，弭玉帮他拉开睡袋。此时也顾不上尴尬了，两人急急忙忙穿上衣服鞋子，等准备好后，一拉开帐篷拉链，就看到外面已然泛着青色的天空。

“还好，还有几分钟。”

朝寻从帐篷里出来，站起身环顾四周，能起这么早的学生并不多，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观景位置。

“弭玉，我们去那边。”朝寻指了指，又问道，“你带手机了吗？等下可以录像！”

弭玉示意了手里的东西，走向所指的方向。这个观景点靠近山顶边缘，视野辽阔，目光所及之处没有树木的遮挡。

他举起手机，对准了已经开始泛红的天空。

几秒后，天际逐渐变亮，云彩染上了淡淡的橙色，那橙色不断向外抛洒，一抹鲜红随之缓缓升起。

天地之间，一轮太阳露出金色的边缘，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穿透薄雾，照耀出万道金光。

“好美……”

无论看多少次日出，朝寻总会被这壮观的自然景象震撼到。

弭玉正举着手机，聚精会神地拍摄着日出全过程，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等他想去问，就看到少年被阳光染成金色的侧脸，这张侧脸和昨晚深刻在脑海中的样子重叠了，却又显出不一样的感觉。

因为朝寻露出没有过的幸福表情，此刻的他如此生动真实，仿佛第一次真正出现于这个世界。

“哇！日出！”

“快快出来看！”

越来越多的帐篷打开了，被欢呼声惊醒的学生们陆续从里面探出头，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站在最前方的两道身影就这样无意中被记录了下来：一高一矮的两个少年逆光站着，高个子的人举着手机，正侧脸去看身边的人，被看的人没发现，还直直盯着初升的朝阳。

阳光勾勒出少年如青松般笔直颀长的身形，两道身影中间透过的光晕模糊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看起来朦胧又美好。

后来这张照片成了弭玉的手机壁纸，那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就喜欢上站在身边那个人了。

……

下山的过程很顺利，没什么意外，并且比上山时候省力，学生们又找到了徒步的乐趣，有些人还会摘几片叶子、捡几个小石子，带回去留作纪念。

等中午，人群在山下的大巴车前集-合，柯安安发觉，弭玉和朝寻之间的氛围好像又变了。

就像自成结界一样，别人无法插入其中。

这回分配座位，柯安安自觉去和别人坐一起了，把朝寻旁边的位置留给了校草大人。

先上车的朝寻看到柯安安这个举动，对他眨眨眼表示感谢。

谢了，我的助攻，等下给你发红包。

弭玉毫不客气坐到了朝寻的旁边，这次登山之行，两人之间的和谐不仅是在篮球队，在班级里也可以不用再装作不熟了。

更令朝寻感觉欣慰的是，同学们对他俩坐在一起不觉诧异，好像已经可以接受他的这种变化。

返程的车厢里，由于不再有出发的期待和激动，同学们又起了个大早，大部分人都歪倒在座椅上补觉。

连纪永宁和庄徐都有些疲惫，从上车之后就很安静，没有再找坐在前排的朝寻闲聊。

弭玉不觉得困，他划着手机，在班级群里看到那张照片，虽然只是背影，但他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两个人是谁。

这照片拍的不错。

弭玉盯着看了十几秒后，动手将照片保存了，这时忽又发现，他举着手机录像，可朝寻没有录。

叫我录，自己又不录，是不是等着叫我发给他。

弭玉把手机按灭，倒在椅背上，用余光偷偷瞄坐在他旁边，同样看手机的朝寻。

几分钟后，他先按耐不住了，低声问旁边已经收起手机，似乎也要补觉的少年：“早上录的日出，你不要吗？”

朝寻这才想起这件事，当时让对方录像其实也是因为没找到自己的手机，随口一提。

“好啊，你可以发我吗？”他又打开手机，这想起尴尬的事，自己的账号还在对方的黑名单里。

难道要用蓝牙传，这会不会太刻意了，装过头也不好。

“解除黑名单了。”弭玉先一步看出他的顾虑，颇有点窘迫地解释，“你先加我一下。”

朝寻就这样，再次和校草加上了好友。

原主之前发的大片消息，他并没有删除，总觉得这是另一个人的东西，不该随意处置。

弭玉发完了录像后，忽然说道：“以前的事就过去了，以后我俩就算……同学。”

朋友两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又改成了同学。

毕竟朝寻喜欢他，发了朋友卡，他肯定难过。

朝寻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可车厢里太安静，他说不出口。

于是他点开刚加上的对话框，打字表达。

朝寻：谢谢你没有说朋友

朝寻：弭玉，我喜欢你，以后还想追你

朝寻：但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想再给你带来困扰

朝寻：可以的话……能看我的表现，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吗

朝寻：【猫猫可怜大眼】

弭玉看着这几句话，足有几分钟都不知道该回什么。

没办法，旁边这人太喜欢他了，恐怕说什么婉拒的话都会让他难受。

可我又不能钓着他，这样只会是另一种伤害。

向来毫无顾忌的校霸从未像此刻这样纠结。

思来想去半天，他最后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弭玉：要是这次能拿冠军，我就答应

朝寻：【猫猫激动】

朝寻：我们一定会是冠军

两人明明就并排坐在一起，但谁也没看谁，都低着头对着手机傻笑。

哼，说的这么笃定，就好像冠军和我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一样。

弭玉暗自想，却抑制不住想上翘的嘴角。

我们一定会是冠军。

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自己和朝寻举着奖杯，站在灯光和飞舞的彩带下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