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先前你说过,如今的盛乐城主不是你父亲,而是你叔叔,那你说的那位假城主又是什么回事?你的叔叔也被人顶替了?”巫铭问。
“不错,个中细节盘根错节,很是复杂,叔叔杀了我父亲,夺了城主位,他不知我真正的身份,误将我当成了他儿子,却杀了他真正的儿子。”皇甫公子说到这里就红了眼:“虽然皇甫柯不悌,但对盛乐城却是很上心的,而这个假的城主城狐社鼠,恶心至极!那人要挟了皇甫柯,平日里还是让皇甫柯本人去应付一些熟人,但关键时,他便亲自易容,那人易容术极为精湛,单看是分辨不出谁真谁假的。”
皇甫公子本来只是查到那些婴儿是皇甫柯替新国师用婴儿血入药,没想到他却意外撞见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对着镜子易容成皇甫柯。
不过那个假货城主为了不引人注意,没有对皇甫葆郭下手,只是将他关了起来。
鹤霜梧问:“你是何时发现的?那人假扮城主有多久了?”
“不知,我是两年多前撞见的。”
鹤霜梧沉吟不语,这么说来,当时害她的人便可能有两个,一种可能是真正的盛乐城主皇甫柯,第二个便是这个假的。
玄萧看出鹤霜梧的担忧,便安慰鹤霜梧道:“霜儿你莫担心,老夫既已回来,背后害你的人,师父绝不会轻饶他。”
鹤霜梧道:“谢谢师父,不过这事徒儿自己能查,不必劳您费心,如今朝中无人敢动徒儿,查清此事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不觉斜阳晚照,几人随鹤霜梧去到她在盛乐的别院住下,商讨如何拿下这个假的城主。
玄萧想着,若阵法是假城主布下的,那么闯入梦境之人也很可能是他,被撕掉的那两页纸事关他炼傀儡假死的秘法,若是流出,后果会很严重,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宅邸内,皇甫公子哄着三个婴儿喝羊奶,像极了奶妈,他哄小孩也有一套,完全看不出来是未婚的人。
他哄了大半天孩子,鹤霜梧才告诉皇甫葆郭,那三家人也在自己的府邸里,可以送还给人家,刚把孩子喂饱折腾完的皇甫公子人都傻了,合着他就是多此一举了。
———
夜里玄萧满是心事,他总觉着自己假死的事已经被旁人知道,若叫他查案本就是个局,那么假城主与池彦让他找到了婴儿,必然会留后手,或许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拿婴儿血祭阵易寿,而是先引自己入局,然后栽赃嫁祸自己,从而达到一些目的。
玄萧决定再探一次院子。
他没忘记,曲熵现在还很有可能在皇甫柯或者池彦的手上。
———
第二天天还没亮,巫铭被院外嘈杂的人声吵醒,宅院大门被敲打撞击声和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
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时见玄萧已经站在了天井中,一时间巫铭失了神,他换了最早见他时他那件郦色蟒纹袍,第一次见时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奇特,可能是因为光线问题,看不出那些暗纹,如今借着朝霞,看他这身黑衣竟有些泛红,杀气无声地在庭院中铺开,除了朝霞的颜色,一切都死气沉沉的。
见巫铭出来,玄萧笑道:“小猪崽子,终于醒了?”
巫铭看着不断被撞击的大门,担心地看向玄萧:“真的可以吗?”
“你放心,老夫可没那么弱不禁风,做好你的事。”
巫铭点点头,从院内密道离开了。
玄萧见巫铭离开,便挥手将门栓抽离,大门被打开,人群蜂拥而入。
“这就是皇甫柯的手段?利用误导平民百姓来对付老夫?这手法未免也太拙劣了些。”玄萧冷笑。
那群人涌入后并没有对玄萧做什么,玄萧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百姓,有些人手指变形,一看就是练特殊兵器功法的,有些人还佩着符袋。随后人群两侧分开,鹤霜梧和皇甫柯慢步走了过来。
皇甫柯不怀好意地笑了:“玄萧,你若是老老实实不去拿那凌霄令,国师大人或许还能放你一马,这可是你自找的。”
玄萧故作惊讶:“霜儿,你怎么把这人到来了?难道你……”
鹤霜梧冷笑:“师父,您不会以为徒儿能重回朝堂,什么倚仗都没有么?实话告诉你,我早已投入池国师门下。”
玄萧摆出一副怒态,又假装使不动内力:“你对老夫做了什么?”
皇甫柯笑道:“只不是与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还请玄大人不要介意,与老夫走一趟。”
———
与此同时,还是先前那宏伟的大殿,殿中人桀桀地笑着:“真是难得,你居然亲自来了。”
那身穿黑斗篷的人幽幽开口:“我得不了多少空,很快就要回去,等到盛乐那边你拿到凌霄令后,你就真正把玄萧的东西纳为己有了,恭喜。”
“想要得到什么?”池彦从座位上步步走下,走到那穿斗篷的人身边,耳语:“你布局多年,又告诉了我玄萧假死之事,都这么久了,你还不肯让我看你的真容,是不是过分了些?”越说他语气越是轻浮,气得身穿斗篷的人怒哼一声推开了他。
“玄萧假死不是我知道的,是盛乐城主给我的消息,你只需要知道,我乐意帮你,不为什么,等我需要时,自会联系你,我现在来找你,是想提醒你一句,小心你的鹤霜梧”说罢,他就转身离开。
池彦摘下饕餮面具,露出他那张相貌平平的脸,对着那人背影大喊:“太子的蛊还没解,鹤霜梧那女人就算想做什么,也不敢违逆本座的旨意的。”
离开的那人轻笑一声:“玄萧回来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
盛乐城里,巫铭赶到了城南废宅,他将阵法上头的那层土灰小心翼翼地扫开,三年前的“易寿阵”逐渐显露全貌。
他将地上的阵纹与昨夜玄萧手绘的易寿阵进行对比,果然,地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易寿阵,这纯纯就是个幌子!
昨日这阵法上面有着一个新阵,两阵纹路重合起来,看起来的确与“易寿阵”相似,但实际上毫无效用,徒有其形。
就在昨夜,玄萧将他叫到自己房中,告诉他那阵不可能是易寿阵。
“一路行来,我认为我可以信你。”玄萧说。
“为什么?”巫铭疑惑:“你大半夜叫我出来想干嘛?”
“那个阵不是易寿阵,你看,”玄萧拿出两张信纸,上面画着两个阵法“左边的是易寿阵,右边的是另一种,用来炼药的。”
“我暂时想不出那阵有何用处,也无法探查出三年前和如今这案子的真相,皇甫葆郭也只知其表不知其内,这阵真正的用途和目的我们短时间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玄萧说。
“皇甫公子不是说,三年前假城主拿婴孩炼药送与国师么?那么
“这很可能是好几件事,我无法确定三年前的阵是不是池彦布的,但假城主一定知道,这都是次要的,先不管这个,现在我要说的是,问题出现在上层的新阵法上。”
“什么?”
“先前凌霄令已被我取回,他有可能是冲凌霄令来的,”玄萧告诉他:“老夫内力被封了。”
“什么?”巫铭惊讶:“是那个阵法的缘故?”
“对,老夫想不通,按理来说,那人抓了婴儿,若是要易寿,完全可以立刻去做,可他偏偏给皇甫公子机会把人救走,又引我们入宅院,布了封内力的阵法,看似是我们发现对方的阴谋救走婴孩,但也可以反其道而用之,将婴孩失踪的事情嫁祸于我。”
他让巫铭在天亮之后,所有人注意力在自己身上时去城南宅子,去确认那底下那旧阵究竟是不是易寿阵。
巫铭仔细对比了阵纹,确信玄萧所说没错。
起阵之人在旧阵之上绘制新阵,明面上以一个失效的旧阵示人,让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其真正的目的却是让特定的目标主动踩上真正的阵法封其内力。
他跑回到鹤宅时,宅院内已经空无一人,他又连忙往城主府跑去。
就在巫铭刚到废宅时,玄萧“被”鹤霜梧皇甫柯“押”上车,带到了城主府外的戏台上。
天已乍亮,围观的百姓多了起来,有些交头接耳讨论,有些围观者已经开始咒骂了,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跟着人群一同辱骂台子上被捆缚的那个和尚。
玄萧内心毫无波澜,他只当他们是一群蝼蚁,根本不值得他生气,在过去的千年中,他的每一世都在从谩骂侮辱声中穿行,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他现在只想看看池彦和这个假皇甫柯究竟搞得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