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你就收到了马努的来信,你看着熟悉的信封,心里不免感到一阵温暖。
亲爱的泰莎
你怎么哭了?信纸都皱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难过。你可以跟我倾诉,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请你一定要开心。如果你不开心,我的生活也会随之黯淡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永远是你的后盾。另外,手套很好看,也很暖和,希望你也不要忘了穿暖和些,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和心理健康。永远想你。
想你的马努。
你轻柔地抚摸着信纸上的字迹,就好像能触碰到这个说着永远支持你的好友的体温,你努力想从这里获得一些温存,但内心的疲惫已经不足以支撑你再把这件令你心力交瘁的事情描述一遍了。
今天离假期结束还有两天,曼蒂终于回来了,你很高兴,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与迈克尔和曼蒂一起坐着聊天。
“你好像很爱看麻瓜小说?上次那本《窄门》我也看过。”迈克尔突然说,“你想聊聊这本书吗?”
你点点头,你向来喜欢和别人探讨书里的内容,只不过来到霍格沃茨这是第一次和除了赫敏以外的人讨论。
“你怎么看待窄门这个概念?书里说,上帝的窄门只允许一个人通过。”他说。
“圣经说门之所谓宽窄,宽门是好走的路,挤满了人们的欲望,通向地狱;而窄门是难走的、约束的、美德的,通向极乐的天堂。”
“阿莉莎被宗教规训,这使她觉得轻易得来的爱情是不美德的,是所谓的宽门,不是上帝所引导他们进入的窄门。她想通过自己受苦换取进自己或杰罗姆入窄门的入场券,所以才回避自己和杰罗姆内心的欲望和爱。但是真正的受苦并不是通往天堂的”
“原本美好的爱慕之情被畸形的道德观念裹挟,她认为她的爱会让杰罗姆无法通向更好的自己。”你说。
他点了点头,开始背起书里的一句话来:“因为抱着与你重逢的期待,在我眼里,最险峻的小道也总是最好的……”
他又说:“ 美德让阿莉莎爱上杰罗姆,也让她不敢更爱杰罗姆……这是那时期宗教对人的影响。人若不敢正视自己的情感与欲望,有多么可悲。”他看着你的眼睛说道,似乎别有深意。
你垂下眼睛,笑了笑,庆幸着,“还好我们信仰梅林,不必以这样残酷的美德来约束自己的七情六欲。”你又想到那天潘西说的话,“ 但现在依旧有人用道德观念来绑架别人,用老旧的思想来评判一个人的价值。”
“不要被一切束缚。要去享受爱,享受幸福。”迈克尔轻声说。“能让你幸福的门,就是窄门。”
“可是你说,抛开宗教不谈,阿莉莎真的是喜欢杰罗姆这个真实的人吗,还是只是喜欢她自己臆想出来的杰罗姆?”
这个问题貌似是在问迈克尔,其实是你在问你自己。你喜欢的德拉科究竟是真实的他还是你想象中光环加身的他?如果你喜欢的他真的是他本身,那为何幻想又在他冷漠的言语中破灭?
迈克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认真地看着你,手轻拍你的肩膀:
“泰莎,要爱具体的人,而不是想象出来的一个形象。”
难道你喜欢的真的是你臆想出来的一个虚幻的形象吗?从中真的抓取不到一点儿真实存在吗?
你想象中他对你的爱护又有几分是真实的呢,难道全是海市蜃楼一片,你即将触碰到就要消失吗?
真是像《窄门》里说的一样:“我离你越远越爱你”。
你说你喜欢的是真实的他,他待你很好,又爱护你,他和你经历的点点滴滴确实曾经清晰地出现在你眼前。
但你如果说你喜欢的是你想象中的他,想象中会为你改变的他,也确实是你的想象力为他增添了极大的光环。
他没有那么糟,也没有好到把你放在家族的荣誉之前,他是个真正的马尔福,这恰恰就是最刺痛你的一点。
你后知后觉,捂住自己的嘴巴躺到了曼蒂怀里。
曼蒂也得知了这些事情,原来她提前回来是迈克尔写信给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和她说了,她想着早点回来安慰你。你抱住了曼蒂。
“你和他都是纯血,都和他一样在乎家族的荣誉,那你凭什么相信他能把你放在家族荣誉之前?”曼蒂的话点醒了你,同时又像利刃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划着你的心。
是啊,一个刚认识两年多的人,并且还会给他带来绯闻,这怎么和家族的荣誉相比呢?是你高估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是你太自信了。
“你总觉得自己和他很像,觉得自己了解他,但根本上你们就是不一样的人,你这么聪明的拉文克劳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曼蒂抚摸着你的头发说,“他对你的喜欢不见得有你对他的多,所以你能为他而放弃的不见得他就能为你放弃,不是吗?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拉文克劳果然最懂拉文克劳,你的行为和想法都能被曼蒂看穿。
曼蒂也的确说对了,一旦你发现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并没有他在你心中一样的那么重要,你就会失望。所以,你的喜欢,你对他的感情,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一丝体面。
新学期开始了,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回到了学校,赫敏也出院了。你调整好心态,带着新的精神面貌去上学,
好像并没有经历什么事情一样。
今天这节魔咒课是四个学院一起上的,人特别多。你和曼蒂、迈克尔早早到了教室,占了靠前排的座位,因为你一向很喜欢魔咒课。上课前几分钟,乌泱泱的人群从门口进入教室,你很快看到了赫敏三个人走了进来,赫敏领着他们两个在你们后面一排坐下,你转过头和赫敏打招呼,他们也和你们打招呼。你愉快地和他们交谈,精神焕发,却收获了过道上经过的一个人复杂的目光。你发现哈利和赫敏用极为不屑的表情死死盯着那人,特别是赫敏,你也带着好奇的目光转过去想看看那是谁,没成想那复杂的目光来自你最不想见到的人。你瞬间冷下脸,将身子转向正前方去,好像刚刚看到的是一只令人厌恶的老鼠一样。
这节课依旧是你和赫敏的主场,课上教的三个魔咒你们都立马掌握了,获得了弗利维教授的赞扬,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都各加了三十分。你对此感到很满足,因为你的活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下课了,你们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挤着出了教室。赫敏看着你头上戴着马努送你的丝巾,兴奋地说道:“泰莎,你这金色丝巾真好看,衬得你特别有精气神!”
“谢谢你,赫敏。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话音刚落,你看到不远处一个金色的脑袋转过头来,皱着眉头深深地往你这里望了一眼,神情失落,但很快他又被身旁的潘西拉走了。
这一眼落在你身上时,你还是不由得心头一颤,你还是想入非非。完全释怀了吗?怎么可能。你心里还是存有那第二种可能性在,为什么如此不死心,为什么如此不争气,你讨厌自己在你看他的每一眼里除了难过还有一种别的情感,好像是期待。
二月十四号,是情人节。早上你一进入礼堂就看到四面墙上都布满了鲜花,还有许多爱心形的纸屑从天花板上飘下来。洛哈特穿着与那些装饰品相配的鲜艳的粉红色长袍,挥着手让大家安静。“诸位,情人节快乐!”洛哈特大声说,“到现在为止,已有四十六个人向我赠送了贺卡,我谨向他们表示感谢!是的,我自作主张,为大家安排了这一小小的惊喜—而且还不止这些!”
洛哈特拍了拍手,从通往门厅的几道门里大步走进十二个脸色阴沉的矮子,洛哈特让他们都插着金色的翅膀,背着竖琴。“我的友好的、带着贺卡的小爱神!”洛哈特喜气洋洋地说道,“他们今天要在学校里到处游荡,给你们递送情人节贺卡!”
你往斯莱特林长桌心惊胆战地瞟了一眼,果然有许多矮子围着他。他从来不缺喜欢他的人,这你是知道的,从来都不少你一个。
今天一整天,矮子们都在进出教室递送情人节贺卡。迈克尔和曼蒂都收到了贺卡,但是都没有署名。你一封都没有收到,你虽然不感到失落,但现在倒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你笑着看曼蒂和迈克尔,拿他们打趣:“哎呦,都是谁给你们写的呀?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三个就只剩我一个单身的人了。”
曼蒂拍打了一下你的屁股,“你就尽管笑话我吧!我哪有你优秀啊泰莎。你有收到贺卡吗?”
你摇摇头,“没有人会给我写贺卡的,我猜到了。”你确实觉得无所谓,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你或许会期待今天有人给你送贺卡。
迈克尔神色有些慌张,红了脸跑去了一边。你和曼蒂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傍晚,你又开始心烦意乱,为本不该想的事情想入非非,特别是早上看到的情景。你没有和曼蒂一起用餐,而是自己一个人坐在拉文克劳长桌的角落静静地吃着自己的晚饭。一天的聒噪闹的你心烦,一个人静静反而让你觉得舒坦一些,你就这么一直在礼堂呆着直至几乎所有人都离开。
你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上通往拉文克劳塔楼的台阶。一个人的时候回忆往往最为凶猛,关于台阶的场景突然涌现在你脑子里,浮现出水晶球里那个曾经极为暧昧的画面。德拉科的面容又出现在你脑海里,你闭上眼睛想忘掉脑海中的这一幕,没想到一个没站稳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还好你刚上的台阶并没有很高,你并没有摔伤哪里,只是觉得很疼,觉得这个世界在惩罚你,今天真是糟透了的一天。楼道里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可以搀扶你,你只有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去,这时你还真挺恨休息室在这么高的塔楼里的。
到了休息室所在的楼层,还要走一段平路才到休息室门口。离得很远你就听到休息室门口有两人在争吵,你皱着眉头望了一眼:是迈克尔和德拉科在吵架!你感觉找了一个有掩体的地方躲了起来,只漏出一只眼睛偷偷观察他们。
你看见德拉科手上捧着一束黄玫瑰,好像像要冲进休息室,门口的老鹰门环一直在重复问题,可是没有人回答它的问题,只有迈克尔呵斥德拉科的声音:“你快点滚,你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她面前?她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还是赶紧回去找你的女友帕金森吧!两条毒蛇在一起,怎么不算是绝配呢?”虽然迈克尔比德拉科矮半个头,但是依旧昂首挡在德拉科的面前。
也许是又勾起你不好的回忆,又或是看到有人为你出气,你的眼泪又止不住地从眼角掉了下来。
“科纳,那也请你帮我把花给她。”是德拉科的声音,这声音颤抖着,突然冷静得不像他,像是在抑制某种情绪。
“想都别想!”迈克尔喊道。
二人沉默了一会。
“科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给她写了贺卡!你到底是真为她好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你自己清楚!”德拉科冷笑了一声,气冲冲地对迈克尔说道。然后他抱着那束黄玫瑰朝楼梯口这大步走来。你看到他走过来马上躲在掩体后面,不敢发出声音,等到脚步声远去了你才敢往休息室走去。
你突然想起,黄玫瑰的花语是道歉。你大脑一片空白,心情差到了极点,洗漱时泪水决堤,你在盥洗室里大哭了一场。你不明白他们是在做什么,你怎么明白呢,你现在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清楚。
回到寝室,你又把水晶球拿出来摆到了床头。这天晚上水晶球里的小人奇迹般地变换了好几次,从圣诞节小泰莎和小德拉科在下雪的庭院里采冬青,到你们二人在雪中一起骑飞天扫帚,再到扎着墨绿色丝巾的你。
你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这些到底代表了什么,你盯着水晶球出了神,但你从来没有把手放到水晶球上去体会一下有没有那个熟悉的温度,你只是任由它放在你的床头。
今晚你又没有睡觉,而是和自己的内心做了一晚上思想斗争,试图搞明白自己的想法。经历一晚上的纠结后,你还是想找个机会和他谈谈……是啊,多不争气的你,这么伤心了居然还是想找他。
第二天,变形课下课后,你没有和迈克尔和曼蒂一起走,而是独自一个人慢慢收拾书本,想等德拉科走的时候追上去找他问,可是等来的是他和潘西两个人一起相谈甚欢地走出教室。你低下了头,当然错过了他回头看你的那一眼。教室里只剩你一人了,你在教室里呆了五分钟,心里想着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三月了,你还总是忍不住偷偷看他。你总想着假若哪次你看他的时候他同时也看向你,你就去找他问清楚这一切,每天都期待着在你望向他时他灰蓝色的眼睛也能同时接住你的目光。但是快一个月了,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捉弄,每每你转头看他他都在和潘西一起,或是谈笑风生,或是打闹,你和他的视线从未对上过一瞬。
希望如泡影一般消失,你不再期待他有什么新的动作了。二月十四号发生的事情给了你什么样的错觉,让你觉得这样的人还能和你好好讲明白呢……他始终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你喜欢的只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他。
再也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