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条信息,凌酒无奈扶额,本意是不想回的,但想到确实是因为自己粗心大意才导致回血的,他只能敲字询问。
[09:“想要什么补偿?”]
秋天的晚霞带给大地的是火焰般跳动的红,谢惟灼坐在一堆枯枝败叶中,肩上带着秋日萧条的落叶,他瞄了一眼手机上的回复,轻声笑笑。
这里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落日的余晖点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时不时飞过的白蝶尽情展现着自己的活力生机,如果这里不是一片墓园的话,或许它们存在的意义就会不一样了。
谢惟灼放下手机,抬眸抚摸墓碑上掉漆了的照片,尽管很模糊但无法掩盖她的明艳,照片中她身着白色的秀禾裙,手握一束紫色的风铃花,扬唇笑着,眉眼弯弯,看起来那么美好。
“这才不是你,他选错照片了。”
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凌酒有些许的不耐烦,他艰难地起身给自己到了一杯热水,再回到沙发边,手机上已经有了一条未读消息,凌酒已经做好了赌约期限延长的准备,没成想,那条回复却让他内心一颤,
[Z:“帮我种出一朵花,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风铃。”]
手中的热水冒出的水蒸气迷糊了屏幕,凌酒收到了此生最简单也是最无理的要求。
王志的桌子空了,变得和谢惟灼的一样干净,班上人的反应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没人对少了一个同学而伤感和怪异。
大家早上和往常一样吵吵嚷嚷,互相抄着周末未完成的作业,讨论着新出的游戏皮肤和最近爆火的娱乐明星。
凌酒进来的时候,话题都已经统一到了曾迅传来的新消息——这周三即将举办为期两天的秋季运动会。
两天的运动会意味着停课两天,同时也意味着这个成绩在年级吊车尾的班级即将在运动上争回一口气。
凌酒并不是很关心,他向来不会参加集体活动,他决定趁这两天的时间去花店看看种子,谢惟灼昨天的要求还历历在目,尽管不解,但不得不答应。
曾迅把一张报名表拍在讲台上,兴奋道:“大家踊跃报名啊,去年运动员可是被老秃请吃了火锅的,薅了他整整1000多,这你们还不行动?”
这句话点燃了台下各位的激情,众人纷纷挤上去抢名额,人群中间的曾迅一瞬间成了最忙的人。
“我靠,别挤,今年项目挺多的,一个个来,别乱填……朱成,你个神经,你163身高报什么男子跳高!”
“别管我,我自有把握!”
“还有你,周梦,天天嚷着让我开瓶盖,现在竟然要报铅球?”
“你瞎说什么呢!”
“……”
台上闹哄哄的,一时间竟然没人注意到从后门慢悠悠走进来的谢惟灼,他看起来感冒还没好,黑色口罩上露出了疲惫的眉眼,校服外套这回老老实实穿着。
他先是看了一眼吵闹的讲台,然后穿过凌酒让出的位置,刚坐下就趴下睡了,一整套流程走下来没有一分钟。
凌酒叹了一口气,决定冒着风险戳醒他,毕竟相处了快1个月,在学校他看的最多的不是空桌椅就是谢惟灼的后脑勺,这样的相处方式让任务毫无进展。
然而手刚伸过去,谢惟灼就毫无征兆的偏头,把脸朝着他的方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扫过凌酒然后将目光停在离自己口罩仅几厘米的手指上。
两人都错愕了一瞬,谢惟灼最先反应过来,他蹙眉警惕的地问道:“想干嘛?”
回过神的凌酒把手缩回来,内心不禁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及时停住了动作,没有弄巧成拙。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参不参加运动会。”
“……”谢惟灼一头黑线,他看起来像是会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的人吗?
空气安静下来,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没人再开口,而是班上的人发现了谢惟灼的存在,上周他掐王志的一幕不约而同浮现在他们脑海中,大家诡异的沉默下来,就那张象征免费火锅的报名表也没人再去抢。
谢惟灼懒得理他们,甩下一句:“不参加,别问废话。”后继续扭头睡觉。
而且事情总是往戏剧化的方向发展,老秃似乎早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在班上宣布这次运动会的各项任务将会细化到每一个人,大到点名签到小到管理班上的同学的水杯,大大小小的事项分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任务轻但职责重的事务。
老秃写了50张抽签纸,没有将谢惟灼排除在外,然后一一分发下去。
大家都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拿到点到的任务,谁也不想去记谢惟灼的迟到或者未到。
凌酒敛眉看着手里写着“记录人员”四个大字的纸条,有点看不懂这个是要干嘛。
瞄到他纸条的周梦侧头给他解释:“这个啊,这个就是需要你坐在我们班带过去的桌椅那里,记录运动会期间请假上厕所和特殊情况出入的班级人员的名单,防止有人打着请假的嘘头偷跑。”
麻烦且繁琐的任务,凌酒纵有不满,但也不至于去反驳老秃,只能认了。
“大佬,谢惟灼桌上也有纸条,老秃还真敢啊,给他安排任务。”
闻言,凌酒也饶有兴致的看向谢惟灼手边那张,同样好奇他会被分配到什么任务。
被班上窸窸窣窣讨论声吵醒第二次的谢惟灼,很不高兴的仰起头,刚准备发作,就注意到鬼鬼祟祟在自己手边准备拿什么的凌酒。
“你又干嘛?”
他的突然苏醒不仅吓了凌酒一跳,还吓坏了怂恿者周梦,后者几乎是一瞬间把头转回去装死。
凌酒向来是一张冷静的面容,这次即使又被抓包,他依旧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神情,他把手收回来,平淡道:“老秃刚刚分配了运动会的任务,我有点好奇你的。”
“什么?我也有?”谢惟灼没时间管他的态度,十分不可思议的拿起那张纸条,打开。
“收集广播稿。”凌酒凑过去看了眼,贴心的帮他念出来了。
几乎是没有犹豫,谢惟灼“欻”的起身,回视凌酒疑惑的眼神:“让开!”
他的举动再次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叶图仁,他似乎早料到这一出,厉声道:“谢惟灼,你干嘛?”
谢惟灼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即使带着口罩,但那双眼睛就能反映他此时的情绪。
“什么干嘛?”谢惟灼举起那张纸条,“我现在不走,等着帮你收广播稿?”
叶图仁:“班上每一个都分到了不同的任务,怎么就你不行,你也是班上的一员,也需要发挥力量……”
叶图仁开始喋喋不休,他所做的这一切就是要把谢惟灼留在学校,他走了,所以东西都白费了。
按理说,谢惟灼一般不会听他的唠叨,可这次他却反常没再坚持,他看向凌酒,问道:“你也有任务?”
“有啊,当然有,而且比你的要累。”凌酒向他展示自己手中那张纸条。
“行,我留下。”
还在继续劝说的老秃:“?”
看戏的同学:“?”
老秃这次挺有威力的呀。
自认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的叶图仁欣慰道:“这样才对嘛,行了,大家拿到任务就记好,等会儿班长统计一下。”
凌酒意外的看着重新睡倒的谢惟灼,没想到他真的会留下来,他捻了捻手中的纸条,内心不禁对他刚刚的话感到不解。
运动会当天,负责查人的同学战战兢兢点了谢惟灼的名字,在得到懒洋洋的一声“到”后,才松下一口气。
谢惟灼真的来了,还是准时到的,他没穿校服,头带一顶白色的棒球帽,身着一身蓝袖白底的兜帽卫衣出现在运动场参加开幕典礼,清爽阳光的打扮和出挑的容貌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凌酒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谢惟灼,压了一下自己头上和他的同款棒球帽,内心极度后悔。
不是很大的操场站了两个年级的人,每个班的间距都很近,凌酒能感受隔壁班的男生不停向谢惟灼的方向张望,听到他们不是很小声的讨论。
“欸,谢惟灼今天来了。”
“我看到了,奇怪,他不是好几次杀人未遂吗?怎么还可以来,学校还真继续收他啊。”
“有钱呗!”
“欸,他可不是杀人未遂,你忘记王昊阳了啊,大家不是都在传……”
察觉到谢惟灼略带不善的目光投来,几个男生识趣的闭嘴,没将那几个字说出口。
凌酒佯装无意的对上谢惟灼的视线,问道:“为什么总是有你杀人了的言论?”
谢惟灼把帽檐往上抬了抬,眼尾轻挑,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流露出戏谑的光芒:“你猜猜看是谣言还是真的,凌同学。”
“我不想猜,我想听你自己说。”
连凌酒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的变化,他迫切的想从谢惟灼的嘴巴里翘出些东西来。
“我只能说,人确实是死了。”谢惟灼措不及防的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凌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难得很严肃道:“谢惟灼,你能少开这样开玩笑吗?”
他们站在队伍的最后的位置,纵使旁边还有其他班的目光,谢惟灼依旧毫无顾忌:“我没开玩笑啊,死的人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全校没人不认识,凌同学可以去打听一下,会有很多有趣的版本。”
没人可以否认曼陀罗花艳丽的外表下的剧毒,凌酒也无法否认谢惟灼那张人畜无害的面皮下是怎样罪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