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要生气嘛。”程照不逗他了，把点心盒子推过去，“你刚才说龙尾是吧？你觉得龙尾要是能把何神请回去，选新人重塑体系，轮得到我？”
“去试试有什么关系？”
“你想得太简单了。”程照为他的异想天开叹了口气。
“先不说龙尾能不能把何神请回来，我要拿一个主力位置，他们家凭什么给？”
邓荣瞬间不乐意了：“为什么不给？”
如果不是他们魔笛的体系里的法师偏功能性，他肯定让老板和队长过来跪求程照加入。
程照指指自己：“我，21周岁，职业法师，有着三年空白期的赛场新人。”
邓荣无所谓：“那又怎么样？不就是要试训吗？你一个单杀过巅峰何神的人怕这个？”
“问题就在这儿，我拿不出曾经单杀何神的证据。”程照摊手，“在NEXT上单杀何植的是易水萧风，我早就不是易水萧风了。”
室内的气氛瞬间冷下来。
提起往事，程照波澜不惊，邓荣的表情却十分的复杂。他的眼睛深处泛出一些痛色，很快就被隐去。
他冷静地分析：“以你现在的名声，试训的机会肯定有，你只要去试训，测评结果一定是S级，怎么会没有竞争力？”
“注意用词，是潜力S级。”程照给他纠正。
S级，那是电子竞技金字塔的上层，诸如邓荣、程玉书、杜志安等等，整个联盟也就二十几个人。这是靠一场场比赛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试训成绩的评级与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潜力S级也够进主队了！”邓荣坚持。
“那是少数队伍，你回去问问你们队长，你们魔笛的青训营有多少个试训评级是S级的，能进主队的有几个？”程照反问。
邓荣看她是开了视角的。他清楚她的实力，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个市场像他一样，只要见识过她的技术就能认可她的水平，给她地位。
可在这个圈子，谁能像他一样相信她？
邓荣沉默了。
他去千里红河的时候没有试训，去魔笛的时候也没有，几乎没参与过战队人员的调配，并不清楚想要进一个战队，需要多少的考量。
其实程照说的没错，他是真的运气好，程照却是……
当年他们都是网游里一等一的大人物，气象局以小队形式完成历史进程任务，震惊全服，十几个俱乐部邀请他们加入，其中不乏蓝色空间、海星、锦绣这种强队，他们不想分开才选了千里红河，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邓荣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还有青鸟归来，只要能做完历史进程任务，你这个号也会火起来，你会有更多的选择，像三年前一样。”
程照摇摇头：“时代不同，砝码已经贬值了。”
现在是《战国时代》的鼎盛阶段，市场已经成熟，网游大神、明星主播，要多少有多少，程照只是做个历史进程任务而已，还没有商业性，火也就是一阵子，保持不了多久……再说，就算她能“青史留名”，有着明星选手的俱乐部哪儿里会缺她这点荣誉和流量做点缀呢？
想要在面对俱乐部时拿到更多的主动权，就要做更多的准备。
关于这些，程照想得不多，她可以走一步看一步，却不想让邓荣担心。
“别想啦，反正你也没什么好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我也组一个战队得了。”
“你？”邓荣瞪着她：“你知道组战队多烧钱吗？把你那几套房全卖了都不够。”
“那也可以合组，我不拒绝外部投资，邓总，您要不要出点？”
邓荣只当她是开玩笑，给了她一个白眼。
程照说这个，是想起了红象。
之前，她对自组战队并不看好，这段时间研究了一下自己的发展可能，又觉得这也是个选择——前提是红象真的靠谱。
只不过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邓荣。
两人都沉默了。
邓荣看着她，想到她的未来，又不免十分忧愁。
他们俩都随性惯了，也是家里人惯的。
邓荣有一对堪称无敌的父母，还有个绝对完美的哥哥，自小就只用操心被放养在他们家的程照。
程照更轻松，她连自己都不用操心。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们要研究这么复杂的事情？
“还是比赛简单。”邓荣捂住脸，绝望地说，“你的运气那么衰……我现在觉得你的前途一片灰暗……”
程照想了想：“不至于吧……对了，有个词儿叫触底反弹，听说过吗？”
邓荣震惊：“难道这几年你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吗？”
“这不是在逗你玩吗？” 程照语气平和，“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的。”
“那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邓荣追问。
“我这不也正研究呢？给我点时间。”
此时，桌子上的电脑“叮”了一声，传输完成。
程照起身，把邓荣连人带椅子一起推过去，拍拍他的头：“继续干活吧。”
邓荣被结束了话题，只能握住鼠标，继续他的任务。
其实他这次来，主要还是和程照面谈下她的职业发展，送炒饭更新软件那都是次要的，但程照想得够明白，她对市场的认识很清晰，只要硬核帮助。他在魔笛地位尚可，圈子里的人脉还不如于滔，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我怎么觉得我在职业圈混得也不怎么样啊？”邓荣皱眉。
“怎么扯到这儿了？”程照哑然失笑。
邓荣有点郁闷：“我想来想来，好像只能找队长和俱乐部的人帮忙……”
“你不是要去国家队了吗？至少八个俱乐部的精英都在那儿，去拓展你的人脉吧。”
邓荣想了想，也是。
国家队汇集的都是联盟的精英，大家要相处近两个月的时间，得用点心。
“对了，你在国家队要好好和队员们相处，不要惹事。”
邓荣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懒得接这个话茬儿，在他的世界里，“杜志安”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程照见他不接话，继续念叨：“今年这支国家队可以说是新队伍，你们有的磨合。你心态也别太好了，给自己点压力。”
邓荣“嗯”了一声。
国家队大名单还没官宣，程照也没多说。
时间过得飞快。
邓荣给程照升级好软件，给她讲了讲更新的细节，推荐了一些训练项目。等他们把这些全部处理完弄清楚，已经十一点半了。
“行了，弄完了，我们去吃烧茄子吧。”邓荣关上电脑，情绪好了很多，估计是对食物的向往唤起了他的热情。
“我给你打回来吧。”程照翻出饭卡。
“我跟你一起去。”邓荣也站起来，“吃完饭我就走了。”
程照笑道：“你要是被认出来围观怎么办？”
邓荣无所谓：“这有什么，我是职业选手，又不是明星，还怕这个？”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被认出来，受伤害的是我。”程照想得明白，“我可不想和你一起上热搜。”
邓荣可不仅仅是魔笛的王牌，一流的职业选手，他还是《战国时代》职业圈里的“四朵鲜花”之一，粉丝眼中不逊于娱乐圈小鲜肉的花美男，粉丝又多又强，没人敢惹。
邓荣挺烦这个的，其它“三朵鲜花”也挺烦这个的，但不可否认，粉丝文化的变化确实是《战国时代》逐渐走出小众圈的一种表现。
程照倒不是怕他的脑残粉，只是不想曝光，那是真的烦。
邓荣也明白，但他太想跟程照去食堂吃饭了，那感觉特别爽。他继续争取：“你们食堂不是有包间吗？我们订一个包间不行吗？”
程照提醒他：“食堂包间里是私厨，要点菜的，那儿可没有大锅烧茄子。”
“没关系，你可以去外面卖，咱们多点点菜，他们不会说的。”邓荣趁热打铁：“走吧！我千里迢迢来你这儿送这送那，你总不能让我在寝室吃饭吧？”
最终还是靠卖惨博得了主人家心软，邓荣心愿达成，心满意足地跟着主人家奔赴食堂。
他们来得早，食堂人不是很多，按照原定计划，邓荣在包间里点餐，程照在楼下排队买烧茄子，给邓大爷端上去。
三楼是私厨小炒，味道还行，说是有包间，其实就是用屏风一扇扇隔开的小隔间，还要兼顾视野，位置不多。
他们来得早，被安排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等程照端着茄子上去，菜都上桌了，她把烧茄子放在邓荣老人家的面前，做个“请”的手势：“您心心念念的烧茄子来了，快吃吧。”
邓荣两眼都放光了，一筷子戳下去。
程照看他吃到烧茄子的时候那种幸福的表情，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
虽然她刚吃了饭不久，还是拿起了筷子，陪他吃两口。
邓荣吃了几口，解了馋，才说：“下次再聚得到元旦了，元旦你回来吗？玉君想和我们吃个饭。”
程照喝了口茶：“还有好几个月呢，看情况吧。”
邓荣挑眉：“你听不出来啊？他是想帮你的忙。”
“我知道。”程照微微一笑：“有需要我会开口，放心吧，我的脸皮比他厚多了。”
邓荣：“……”
接下来他们没再聊职业圈的事，简简单单话家常。
例如邓荣说：“你方阿姨把你的鱼养死了，给你换了新的，回去以后请装成看不出来的样子，不要伤她的心……”
程照回复他：“好的，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弄死我的鱼还栽赃给方阿姨的事忘掉的，待会儿就告诉她。”
邓荣：“……”
聊到后边，邓荣差点忘了时间，还是程照靠谱，给他叫了车，送他到门口去。
“那我回去了。”邓荣站在大门口。
他来了这一趟，并没解决他认为最重要的问题，却也觉得很圆满。怎么说呢？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本就不会有比过去更差的结果。
更何况，程照一直在向前走。
温暖的阳光底下，邓荣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盈满了金色的希望，他举起手掌：“别的不说了，先把第四区搞个天翻地覆吧。”
程照哈哈一笑，与他击掌：“放心。”
“你有什么打算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你告诉大师傅、玉君都行，不要乱搞。”
“嗯嗯。”
邓荣又嘱咐了几句，越说越多。
程照忍无可忍，只能强行把他塞进车里，招呼司机开车。
车窗降下，邓荣的头从窗户里冒出来：“对了，你们那个入室抢劫的……”
“是入室盗窃！”程照扶额：“我的天啊，你还没忘？”
黑色的轿车缓缓滑出去，邓荣锲而不舍：“别忘了告诉我！”
程照：“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