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帆将他带到实验楼后面,刚才一路走来的流言蜚语他心里这会儿功夫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祁帆背对着太阳替他挡着光,略微低头认真地注视着他:“不高兴?”
林嘉鹿比他矮小半个头,近距离接触他的每个小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松动,林嘉鹿不想有不愉快,别开眼故作轻松地说:“没有啊。”
祁帆“嗯”了一声,声线平淡无波,忽地说起:“刚才他们说的别信。”
“啊?”
“我没有要追的Omega。”
他这是……在主动解释吗?
林嘉鹿压下微微翘起的唇角,心里隐隐期待,“你说这个做什么?”
祁帆后退半步,手抵着唇干咳一声,似乎也觉有些突兀,欲盖弥彰地说道:“没什么,太吵了。”
这些人一天到晚编排他,以前他从不管这些,现在未免太吵了,影响耳根清净。
“哦……哦。”林嘉鹿温和的小脸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然后仰起头天真地问:“如果……你有Omega的话,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仿佛根本没想得到回应一般,他故作惆怅地想:“不可以吧,她会不高兴的。”
“可是你之前说可以像以前那样……”
祁帆脸色一黑,当即给了他额头弹了一一下,“瞎想什么呢,说没有就是没有。”
“嘶。”林嘉鹿委屈地摸了摸额头,得了他的肯定还卖乖,“这么凶。”
三个字说得极小声,苍蝇似的嗡嗡响,钻入耳蜗里却滋生出麻麻的痒意。
小孩卖乖的样子一如从前一般熟练,若不是他知道手下得不重,不然真给他骗去了。
祁帆眼里浮现些微笑意,在对上林嘉鹿时转瞬即逝,“再胡思乱想,还有更凶的。”
他逆着光,缓缓低下头,前额几乎碰上他的手,轻挑地勾眼。
“想试试?”
林嘉鹿躲着他头靠上墙退无可退,脸上顷刻爬满淡淡的红晕,附在白皙的皮肤上淡出一抹纯情的羞涩。
林嘉鹿没他坏,脸皮也薄,没两下就绷不住了,于是奋力地摇摇头。
他一点也不想试。
眼前的无情地嗤笑一声,抬起身后退两步算是放过他了。
金色的光在耳边慢慢移动,距离越拉越近,白色的墙上散发出微微烫意。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将他抓到阴影里,探了探他额头和颈间,有些微泛红,但体温正常。
“有没有哪不舒服?”
上回医务室开的药苦得要命,这回他可不想再遭罪了,干脆没跑操,又一直待在阴处,林嘉鹿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没有,就是有些热。”还有点渴。
说着偷偷瞄了眼祁帆手里的小熊水杯,祁帆注意到了,随手拧开瓶盖递给他,“喝口水。”
“你……你怎么没喝?”林嘉鹿看着满到瓶口的水面,发出了疑问。
祁帆刚打完一场比赛,消耗了不小体力,全程跑下来不说累但汗流了满头,整个后背都浸湿了。
林嘉鹿将水杯推了过去,“你喝吧,都出汗了。”
水杯又被推了回来,杯口的水差点溢出来。
祁帆:“你喝。”
林嘉鹿:“你喝。”
祁帆:“……”
祁帆掀起眼皮,直接将水杯抵在他唇边,不容拒绝道:“喝。”
林嘉鹿在他的逼视下小口小口地喝着,等杯里的水只剩下三分之二时,他摇着头表示喝不下了,推着水杯让祁帆喝。
祁帆低头看了眼手里只有小孩子才会用的玻璃杯,正要仰头一口猛灌。突然想到什么,手悬在空中停顿了下。
见他不喝,林嘉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祁帆睨了他一眼,林嘉鹿面色平和毫无发觉一个Omega和Alpha喝同一杯水有何不对劲。
低沉的嗓音带有磁性,“用过的拿来送人?”
还是以前他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没想到还留到现在。
“这个是新的,之前的太旧了。”他重新定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水杯,连用的玻璃都是同一种。
新的旧的他当然一眼明了,从第一次在老街搜他书包到这些天课桌上放了十多天的水杯,并且在学校的每一天他都有用它喝水。
现在他用喝过的水杯来送人……
“怎么了?”
祁帆似乎并没有想喝他给的水的意思,方才比赛结束后给他送水的女生也不少,说不定他早就喝过了。
林嘉鹿缓缓低下头,小声嗫嚅地对他说:“是她们送的水会更好喝对吗?”
闻言,祁帆脸色一黑,当着他的面仰头,唇瓣严丝合缝地贴在方才林嘉鹿碰过的杯沿,一口饮下,透明的水流没出杯口倒灌进少年干涩的喉腔,一路向下,喉头翻滚,滴水不剩。
喝完摸了把唇角的水渍,祁帆将空空如也的水杯倒扣在他面前。
“口感不错。”
接着他终于抬起手臂擦了擦额间的汗,顺带说着:“我从不喝不认识的人给的水。”
林嘉鹿抿着唇,眼神飘忽地转头看向别处,“噢。”
祁帆让他走近一步,林嘉鹿乖乖照做。
“真没不舒服?”祁帆再一次探了探他的额头和颈间,皮肤有些微烫,他不放心地问道。
“真没不舒服。”林嘉鹿捏了捏口袋里的东西,“有提前吃药的。”
祁帆“嗯”了一声,“表现不错。”
林嘉鹿看着他,耳根悄悄红了一片。
*
翌日下午语文老师宣布大扫除,同学们一听纷纷把笔一丢,欢天喜地地抢着去搞卫生,
在自己家都没有这么勤奋过。
只要不上课干什么都觉得好玩。
林嘉鹿慢慢把桌上的书本一一收进桌洞,转到11班已经过了半个月,班主任却一次也没见到过,班上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语文老师张怀秋代行。
之前听同学说,11班已经换了好几个班主任了,每个满怀雄心壮志的老师到任时都是意气风发,但最后无一不是灰头土脸地走了。
林嘉鹿歪了歪脑袋,11的同学也没有那么不服管教吧。除了后排的同学经常上课睡觉、作业不写经常气疯数学老师、女生们偷偷化妆、卫生搞不干净、隔三差五被通报批评……还有祁帆经常不来上课之外,也还好吧。
“嘉鹿啊,你刚转来就让你忙活多不好意思啊,等我找个高个子抹上面的吊扇,待会你就帮忙扶个凳子就行了,可别说我不照顾你哦。”
劳动委员是个热情爽朗的女孩,叫吴蔚云,11班时常因为她太“照顾”同学被批评卫生太差,从没评过文明班级。
即使这样,每到班委评比的时候,她总是全票通过,可见受她照拂的人不少。
林嘉鹿心思干净,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要不是恶意友善,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应承这份好。
他觉得11班的同学都挺不错的,至少对他很好。
林嘉鹿莞尔一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