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随着魔族的第二轮进攻发起，没有高阶修士坐镇的西南第二阵营相对薄弱，遭到了魔族的强攻，一时难以抵挡。

眼看即将被撕破缺口，求救的弟子抵达南部中心大营，众人经过一番商量，决定从中部大营中抽调楚葵与若久尘，前往协助抵御。

楚葵与若久尘各自带领五人小队抵达西南二营时，才明白这里已是何等惨烈。

这一次对极北的围剿，玄守山庄主与神州东部的其他门派要负责东南的两个阵营，幽月谷与玄霜山庄则是负责中部三个主要阵营，而西南两个阵营则是由妖族负责。

中部受到的魔族冲击最为猛烈，从开战到现在，光是无垢以下的普通修真者便已折损过半，若不是各个宗门前来支援的人源源不断，恐怕早已被突破，楚葵她们一直都在中部抵挡，自然以为中部的战斗已经是最激烈的了。

直到他们踏足妖族地界，才明白中部区域作为人族的主要战场，已经是抵御非常成功的了，相比之下，妖族只有当初楚葵帮助过的虎妖几人已突破至无垢期，剩下的都是以命换命的方式在咬牙坚持。

“你是若久尘！”安山癸之前在平泽山与若久尘也有几面之缘，她见识过若久尘与楚葵大战龙妖的场景，自然明白若久尘的实力，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前来迎接，“没想到是你，太好了！”

“咳咳……”楚葵轻咳一声，”我是楚葵。”

“啊？”安山癸惊讶地回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楚葵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以前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时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不明白昔日的好兄弟怎么变成了女子。

楚葵扶额，现在没空解释，她皱眉问道：“妖族阵地是怎么回事？我来的这一路上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看到，整个防线都处于空缺的状态，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们才来求援吗？”

安山癸闻言也不再纠结身份问题，他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先去大营再说吧。”

一行人走过妖族驻扎的区域，就连楚葵身后的几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各个种族的伤员，血腥味铺天盖地，不仅没有人救治，连一顶安身的帐篷都没有。

大家就这样躺在空旷的地面上，远处时不时还传来伤员们杂乱的调笑声，互相攀比自己击杀了几个魔族，好像身上的伤口根本就不存在。

楚葵强忍着胃里的翻滚，身后却已经有人开始捂住口鼻了。安山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抱歉，妖族物资匮乏，再加上大家性子都有些粗糙，给他们支了帐篷也没人肯住，各位多担待，等到了大营就会好些了。”

大营在阵地中后方，宽大的帐篷挡住了周围刺鼻的气味，安山癸将一壶水递给楚葵，众人灌下了水，脸色才好看一些。

“整个妖族阵营都是这个状况吗，如果都是这样，我们十个人恐怕不够啊。”楚葵担忧地问道。

“倒也不是。”安山癸摇摇头，“西南一营是敖青衣和拜娜带队的，那边的情况要好一些，二营只有我和灵虎，我们的修为比她们弱上一线，导致魔族的进攻重心偏向我们。”

“一开始我们没有选择求助，是因为魔族进攻的是有一些规律的，拜娜派了不少龙妖在两个阵营之间来回支援，我们虽然有伤亡，但族内的补充仍然够用。”

“就在前几天，魔族突然像发疯了一样，强攻西南二营，才导致你们今天看到的场景，整个阵地已经被打开了缺口，如果不能及时补充，下一次魔族进攻，我们就很难抵挡了。”

楚葵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安山癸又补充道：“不过，你们带来的人应该也是够的，我们缺少的主要是无垢期以上的高阶修士，魔族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每一次进攻我们都只能以人数去压制他们。”

楚葵点点头，等到安山癸安排大家入住，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的时候，楚葵回过头看了一眼若久尘，若久尘立刻会意，从朱砂戒中拿出几大袋低品的疗伤药材递给安山癸。

“这些是还没有炼化成丹药的疗伤药材，药性比较猛烈，但胜在数量多，现在各处的物资都很匮乏，只能用这个凑合了。”

安山癸看见药材眼前一亮，激动地抓住若久尘的手大声说：“太好了！有了这些药材，我们的战斗力能更强！谢谢！”

“呃……”若久尘一顿，她不太习惯和人接触，但一时间也没好意思直接抽回手，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楚葵，然后对安山癸说，“不用谢，这个只是最普通的药材，并不贵重。”

说是不贵重，但药材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他们妖族既然答应了与人类结盟，自然会竭尽全力，但是人族却并没有给他们提供任何资源，从头到尾只有楚葵和若久尘愿意帮他。

低阶妖族们思想单纯，自从来到极北便只顾着与魔族拼命，并不懂得计较得失，安山癸虽然嘴上不说，可是眼睁睁看着大家死去，心里难免生出怨言，如果不是楚葵在平泽山的所作所为令他折服，他或许根本就不会参与此事。

安山癸看着若久尘递来的救命药材，眼眶竟有些湿润了。他会激动到如此失态，跟人族这段时间对他们的态度也脱不开关系，到头来还是只有眼前这两个人关心妖族的死活。

楚葵看出了安山癸的心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别想太多，这场战争势必会升级，尔虞我诈只能自取灭亡，人族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许多人还对妖族存在一些偏见，一时难以扭转，这些会随着时间慢慢改变的。“

安山癸离开以后，楚葵正打算休息，却见若久尘直直地盯着门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楚葵问道。

若久尘回头看向楚葵，有些迟疑地开口：“我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你指的是什么。”楚葵一愣，拉过若久尘询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若久尘略微沉思，“起初，我以为每一处阵营，我们的防守强度是差不多的，来到这里后才发现，这个强度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但奇怪的是，魔族对我们的进攻好像是跟防守强度匹配一般。”

楚葵点点头，这一点她也察觉到了。中部大营除了她和若久尘，还有幽月谷谷主、玄霜山庄庄主和卿落长老、白曼青、银宇，这些人都是无形期修真者，至于无垢期修士更是数不胜数。反观妖族这边，无垢期以上只有安山癸与灵虎两人，这样大的差距用一句天差地别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按理来说，只要魔族不是傻子，把投入到他们那边的兵力放在西南，不用一天就能突破极北防线。可是他们抵御了整整四个月，虽然各方损失都不小，却没有任何一方被击破，这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到最近的这一次进攻，按照安山癸说的，魔族一反常态，突然出动大量兵力强攻，导致他们损失惨重，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并没有真正失守。”若久尘迟疑了一瞬，斟酌着用词，“我觉得，魔族并不像是要突破极北，更像是……”

“想要消耗我们？”楚葵接过话头。

“对，也不对。”若久尘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如果只是为了消耗，大可直接突破极北，去后方更广阔的土地，岂不是随意消耗，何必在极北之地被动进攻呢。”

“那你的意思是？”楚葵觉得脑子有些短路了。

“我觉得，魔族并不像是有智慧的生物。”若久尘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推测，“从之前的情况来看，我猜测，他们的实力其实本身就是被动的，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这一次西南营地遭遇了强攻，中部营地又何尝不是如此，并且每一次我们的增援前来，魔族攻势便更猛烈几分，之前我只是觉得奇怪，到了这里，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若久尘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楚葵听罢陷入了沉思，她回想起这几个月来经历的事情，猛然发现跟若久尘的猜测竟完全吻合。

如果若久尘的猜测属实，那么下一次魔族的攻势便也会提升到与他们实力相当了，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又或者说，他们一开始将魔族堵在极北之地的想法就错了，强大的修真者们越是聚集在一起，魔族的攻势便越会源源不断。

可是如果他们不挡，受害的便是整个神州大陆的所有人，这就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