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拾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后脑勺。
当初她穿过来的时候,因为被混混暴打而浑身剧痛,但行动无碍也没有生命危险,她还以为是这具身体年轻力壮所以才没事的。
后来才知道自己行动无碍是因为系统给她这具身体现充了生命值,否则她早就成一具尸体了。
系统告知了朝拾这件事后,朝拾才意识到原身到底哪里受到了重击。
原身因为不满混混打砸摊子,和那群混混拉扯之下,被这群下手不知道轻重的混混推倒在地,后脑勺嗑在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上。
小石子好巧不巧因为重力嵌进原身后脑勺上,以至于原身当场毙命。
是朝拾穿过来的时间刚刚好,原身这边刚刚香消玉殒,那边朝拾就到了这具身体,周围人才没有发现原身早就死过一次了。
后来系统大发神威,给朝拾现充了生命,朝拾后脑勺上嵌的小石子就自动脱落,她的后脑勺也光滑如新了。
也许是脑袋受过伤的缘故,朝拾穿到这具身体后,脑海中许多记忆都有些模糊。
比如原身幼时在江城的记忆就记得不大清楚,也不记得自己父母亲人的样子了,秦奶奶提到的事情她更是毫无印象。
她的脑海之中只记得自己叫什么住在哪里,也只记得和秦奶奶还有张神算相处的一些事情。
朝拾不愿意细说这个情况,免得惹老人家担心,只能尴尬的笑笑作为回应。
秦奶奶年龄大了,没有看清朝拾的表情,只是和朝拾絮絮叨叨的说这件事:“丫头,你当初受尽苦楚跑来香江,为的不就是和亲人团聚,如今张神算已经身故,你报恩也报的差不多了,人,总是要寻个根的。”
“奶奶说的是,隔天我寻个空去把东西赎回来。”
原身之所以出现在香江,就是因为老家被一把大水冲没了,她千辛万苦偷渡过来,就是想要寻到老乡口中偶然出现的生身父亲,然后一家团聚。
虽然后来才知道老乡也是骗原身的,可原身总是对父亲的存在抱着一丝希望,也没有放弃过在香江寻到父亲的踪迹。
这既然是原身的执念,那作为这具身体的后来者,朝拾也会尊重对方的执念,替原身寻到父亲,让原身父女团聚。
听到朝拾这么说,秦奶奶脸上的皱纹都松散了几分:“朝拾,你是个好孩子,秦奶奶年龄大了,和你张爷爷一样,不知道哪天就走了,若是你能寻到亲人庇护,奶奶也能宽心。”
听到秦奶奶这么说,朝拾也有些伤感。
原主身边的两位老人都是极好的,和原身的亲爷爷亲奶奶也差不多了,只是年岁都大了,没准哪天来场病痛就去了。
秦奶奶会催促朝拾寻找父亲,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只是面上朝拾还要面带笑容的安抚老人:“奶奶会长命百岁的。”
“你这孩子,是个嘴甜的。”
两人又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会儿中药材,聊了会闲话,房间里的氛围一时间有些温馨,这种温馨是朝拾前世很难拥有的。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秦奶奶的房门被人砰砰的锤响了,秦奶奶扶着老花镜颤巍巍的抬头看向门口:“许是有病人来了,我去瞧瞧。”
九零年的香江,中医没有纳入医疗体系,是以游方医生的形式在民间存在着。
巷子口胡同里都有着中医医师的身影,他们行医是得到香江政府的允许,因为香江公立医院靠等,私人医院太贵,这些中医就填补着香江这块的医疗空白,为看不了病看不起病的市民们治些头疼脑热的小病。
秦奶奶就是这样一位游方中医,也正因为如此,秦奶奶在拼搏了一辈子后,才能在香江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一套三十平的公寓,不至于被赶去住劏房。
“我去吧。”
秦奶奶毕竟年龄大了行动不便,朝拾便快手快脚地走到了大门口,打开了房门。
在朝拾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来人直接伸手一推,将朝拾推到了一边,而后粗鲁的挤进了门里。
来人三两步走到了秦奶奶身前,肥胖如熊掌般的手掌啪的拍向了桌子,将桌子上的中药材拍的散落一地,然后冲着秦奶奶骂了起来。
“死老太婆,老子奉劝你赶紧把房契转过来,别一次次的让老子上门三催四请的,你这都一脚踩进棺材板了,说不定哪天就翘蹄子了,还霸着房子不放有什么意思!”
秦奶奶被对方蛮横的语气冲的涨红了脸,半晌才颤抖的道:“这是我的房子。”
来人登时黑下脸,一脚踹向了放着药材的桌子,桌子哐当一声被踹到了墙上,屋里满地狼藉,来人语气凶恶:“妈的,死老太婆,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秦奶奶脸上的老花镜被飞起的桌子腿蹭了一下,镜片瞬间就碎了,老花镜也从脸上掉了下来,她花白的头发上还散落着几片中药,看起来好不狼狈。
另一边的朝拾也扶着衣架站稳了身体,皱眉看向了横冲直撞的男人。
这是一个年龄约莫三十多的男人,长的五大三粗,一张脸又胖又黑,满脸的横肉,脸上一双吊稍眼,平添了三分凶戾,看起来就品貌不佳。
朝拾开门的时候对男人毫无防备,兼之对方力气又大,推人的动作毫不客气,所以一下子被对方推的撞在了门口的衣架上,好半天才缓过神。
这会儿瞧见对方又开始欺负秦奶奶,朝拾三两步走过去挡在了秦奶奶的面前,冷冷地看向男人:“欺负一个老人,你算什么东西,赶紧滚出去,否则我就报警了。”
黑壮男人眯着眼看向了朝拾:“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黑胖男人上下打量着朝拾,露出了了然的猥琐不屑笑容:“哦,我知道了,你是这死老太婆的老奸夫的孙女吧,难怪这死老太婆让你们白住着房子,也不肯把房子给我,啧,你该不会是这死老婆子的奸生孙女吧。”
黑壮男人说话实在太难听,口中污言秽语的侮辱人,听的朝拾直皱眉头,忍不住看向了秦奶奶。
秦奶奶毕竟年龄大了,她有些担心对方受不住这种侮辱。
果然秦奶奶脸色青青白白,胸膛激烈的起伏着,一看就是气到了极致,她抬手颤抖地指着黑壮男人,语气激烈的怒骂:“秦龙,你道歉,给朝拾道歉!”
黑装男人也就是秦龙顿时瞪大眼睛嗤笑连连:“老太婆子,你在说什么见鬼的话呢,你让我跟这个小丫头片子道歉,你脑子老糊涂了,老子可是你唯一的嫡亲侄子,你一个孤寡老婆子死了以后还等着我给你烧纸上香,你霸占着这套房子不给老子就算了,居然还让老子给一个野丫头道歉?”
“死老婆子,你就不怕你死了以后老子拿走房子,顺便再把你骨灰给扔了?”
原来这男人竟然是秦奶奶的嫡亲侄子,也是秦奶奶弟弟唯一的儿子。
秦奶奶是比较早的一批职业女性,年轻的时候选择为了事业奋斗,一辈子没有结婚,虽然最后她靠着自己在香江立足还买了房子,可年龄大了以后,膝下毕竟空虚孤独。
于是家人就做主将弟弟的儿子过继到她膝下,未来也可以给她养老送终。
秦奶奶的弟弟一家住在乡下,因为觉得秦奶奶住在城市,能让孩子长见识,就将秦龙送到了秦奶奶这里。
可秦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他好逸恶劳器量狭窄又贪慕虚荣,来到香江后不但没有找个正儿八经的事做,还很快就和一堆混子混在一起,更是理所当然的将秦奶奶的财产当成自己的。
在今日之前,秦龙已经找秦奶奶闹过两次了。
秦奶奶祖籍是闽地,许多人家里立的还有祠堂,可见很是重视死后祭祀供奉的那套。
所以当秦龙说出这些恶毒的威胁话语后,秦奶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无比,指尖颤抖地指着秦龙,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朝拾见秦奶奶表情不对,连忙扶住秦奶奶,顺手从客厅抽屉里抽出一片人参塞进了秦奶奶的口中,好半天,秦奶奶才出了一口浑浊之气。
可秦奶奶这幅模样却让秦龙越发得意,他恶意冷笑:“老太婆,你自己看看你这个死样子还有几年好活,赶紧把房契给我,你和那小丫头早点从房子里滚出去,我懒得在你这里浪费时间。”
朝拾在秦奶奶口中塞了人参片,又在对方户口掐了一会儿,瞧见秦奶奶状态好了一些,她这才看向了秦龙,语气不明的冷笑道:“你应该知道你姑姑收留的人,也就是我爷爷,他是钵兰街小有名气的神算吧。”
秦龙被朝拾的话弄的懵了一下,不耐烦的反问:“老太婆的姘头是干什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朝拾盯着秦龙微微一笑:“恰好,我也传了几分爷爷的手艺,很是得钵兰街的街坊邻居们信赖,不如,我为你算一卦,你敢吗?”
秦龙这下被朝拾的话吸引了,终于扭头看向了朝拾。
九零年的香江虽然摩登又现代,可本地人大都十分信任风水算命,有事没事都喜欢找靠谱的先生算上一算。
秦龙虽然是个粗鲁暴躁的白眼狼,可对算命同样感兴趣,尤其是听到朝拾还要免费给他算命,他只当朝拾害怕被赶走,所以有心讨好他这个房东唯一的继承人。
“小丫头片子,先说好了,我可不会给卦钱,我不止不会给卦钱,你算的不准,我还要凑你,毕竟这可是你白给的。”
秦龙这话说的甚至有几分占便宜的无赖下流之意,若是换成别的小姑娘,只怕此时又恐又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朝拾却利索应道:“好啊。”
秦奶奶有些担忧地握住了朝拾的手:“好孩子,这是奶奶的家事,没必要把你也牵扯进来……”
收留了张神算爷孙这些年,秦奶奶对朝拾这孩子也有一定了解。
朝拾这孩子虽然性子好,可从没见她展现出对算命的天赋,就是陪着张神算摆摊,也是沉默寡言缩手缩脚的做点杂活,如今为了自己和秦龙这孽障对上了,秦奶奶如何不担心。
“奶奶放心,爷爷的摊子我已经打算继续摆下去了,绝对不会砸了爷爷的牌子。”
朝拾安抚的拍了拍秦奶奶,随即看向了秦龙,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秦龙变了脸色。
“你命中注定无子无女。”
秦龙冷笑连连,满脸怒火地看向了朝拾。
秦奶奶也同样错愕担忧,差点想要挡在朝拾身前。
因为秦龙不止有孩子,他如今屋里一个外头一个,两个女人都替他怀着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