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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条蚂蟥的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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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浅河滩上早已经被混沌的河水淹没了,岸上的梯田也被淹了半数,那些早晨才从褪去的河水露出来的水田里困顿着一条条河鱼和大批的虾米,半大的孩子都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去捡鱼,偶尔见得几个大人,毕竟这时候农忙,大人们都忙着种庄稼,就小孩子闲散。

陈世光将陈晈背过去就要放在田坎上,瞧见陈晈嫌弃的脸色,便将她放在一旁稍稍干净的草甸子旁。

陈田田和陈妞看见田里的鱼两眼睛都冒光,快速的挽了裤腿下了水,起先见着鱼就捉,不一会就捉了半篓子鱼,便闲散下来,专挑好的大的鱼才下手。

不远处的田埂上站着木槿和雪儿仙儿,她们也是才过来,木槿两只手拢在嘴角形成一个喇叭状“陈妞~”

陈妞朝她们一边挥手,一边应和“今早你们没有来喊我,我就和我爷爷一起来了。”

然后身体微微倾斜,又朝着左边望过去,田坎上那道倩影正抬头勾起被风缭乱的头发,也朝她笑着。

被杜丹望着的陈妞忽然就不好意思,弯下腰去田里一阵乱摸。

陈老头子倒是劲头很足,他本就打算多捉一些鱼丢进后院的水塘里养着,实在是多了还可以叫老婆子做咸鱼下饭,眼见陈田田和陈妞追着鱼开心得到处跑,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小孩子都喜欢闹腾,正事做不得多少。

陈晈罗今日进学堂了,陈晈茂和陈晈林也跟着陈学时去了林氏的娘家,陈晈觉得这阵子算是有清净的日子过了,然而心中却是发愁,抬头望着蓝天白云,忽然觉得手臂刺痒,她低头一看,好大一个蚊子,妈的,它吸老子的血!

湿潮的草甸子哪里没有蚊子,陈晈心中暗骂自己蠢,便站起来想要隔得草甸子远一些,于是沿着沿阶草和观音草混生的田坎往前走,走到一株半开的鸢尾面前,她伸出脖子望了一望,脚步抽搐了。

鸢尾是长在田坎挖断的小沟中,小沟是专门给上面的田里泄水的豁口,她现在腿短,根本就迈不过去,但又不甘心往回走。

一只大手将她抱起来,搁在怀中,声音钝钝的,是男孩子变声期特有的低沉,他问道“你到那边干什么?”

陈晈觉得这声音算不上陌生,好像哪里听过似得,仰着下巴要抬头,被突然从乌云里冒出的来的太阳刺了一下眼睛,顿时泪水就悲惨的流下来了。

头顶上的人静了一会,才说道“你哭什么哭,我没打你!”

陈晈听这句话并不打算回,伸出手指头朝前面一指,“那边!”

那人将她放下来,正要走,旁边田里带泥蹚水一人拿着鱼跑过来,诞着笑道“哥!”

见了陈晈,将鱼往他哥哥怀中一扔,一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腰来,另一只手都快要戳到陈晈的鼻尖“哥,是陈晈水陈晈田的那个傻巴小弟,当年我就说他是傻巴,被狗差点啃了都不哭,你不信,你看现在,他见着咱俩都没反应。”

用手在陈晈面前挥了挥,陈晈没反应

“还是个瞎子,哈哈哈!”

高昌允彼时并不晓得他今后会为这句话付出多大的代价,笑得跟朵小雏菊似得,叫陈晈分分钟想爆他菊花。

高盛思斜眼瞪了他一眼“滚!”

高昌允诶了一声,奈何被哥哥凶狠的目光盯着,他不情不愿的回田里继续摸鱼了,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朝陈晈飞了一眼,高声喊道“小傻巴,小傻巴!”

陈晈依旧是沉默着,高盛思却望了她一眼,转身踏入了田里,夏天的太阳晒得他浑身黑黝黝的,裤带拴住的地方偶尔露出一点白肉,两只手往泥水里一插一戳,好家伙,揪出个肥美的黄鳝来。

陈晈低着头要走,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搁在她的肩头“小思,谢谢了,陈田田的弟弟人小就爱捣乱!”

木泉听见动静从下边的田里爬上来,脚脖子上还都是泥巴,方才发生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此时挠着后脑勺,带着点腼腆的笑着望着高盛思。

高盛思弯腰将鳝鱼放在鱼篓里,丢在水田里养着,头也不抬

“不用谢,我弟弟口无遮拦,他刚刚的话你别计较!”

高昌允在田的另一头朝这边嬉笑着喊“哟!木泉哥,你这护傻巴使者不错,怎地刚刚不来帮这个小娃娃,恁他在田坎上堵着!”

木泉晓得高昌允一贯说话不待人见,神态并无变化,只是微微将目光扫向他 “昌允,枸杞不是傻子,你以后别乱说他。”

一把抱起陈晈,高昌允继续找茬“呵,既然是这样,你让他说一句话,”

他抵着下巴深思了一下,然后两手叉腰,带着痞笑“就说:陈晈不是傻巴!”

木泉有点生气了,他回望着高盛思,见高盛思沉着脸从地里掏出一捧泥巴用手捏圆了,挤出多余的泥水,粗壮的手膀子一扔,吓得高昌允赶紧躲开,稀泥砸在他身后的田坎上,把他吓得不敢胡闹了。

高盛思这才抬头道“木泉,你别理他,你当他放了个屁!”

木泉脸色才缓和了,抱着陈晈走了几步,用脚压倒了一片半人高的青翠的野草,将陈晈放在上面,板着脸威胁道

“枸杞,我去捉鱼,你不要乱跑,你姐姐就在不远处,你要是乱跑了,你姐姐晓得了打你屁股!”

陈晈不说话,躺在草甸子上四仰八叉,就是不看他。

木泉无奈的摇摇头,起身走了。

他前脚走,后脚陈晈就一咕噜爬起来,可是不能呆这里,回头她一定满身都是包,于是开始溜达在田坎上,不一会就践踏了许多的植物,专门捡开小蓝花的鸢尾踩,或者百无聊赖的用木棍叼起几根挣扎的蚯蚓,于是一早上终于被她度过去了,心中还思虑,这小孩子的日子真特么难熬,她两岁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可能是见着树叶都能玩半天,而且记忆力不强,今儿玩烦了叶子明儿接着玩,早不记得它是昨儿无聊的叶子了。

和她一样大的小孩子就是这样度过的。

可陈晈不是个小孩子,她是个脑力健全身体发育没跟上步调的大人,她是祖国成熟的花朵了,特么整天过这样的日子那个受得了,所以她整天都在疯狂的期待长大……

正抑郁着,就听见下面的田坎中传来辣心的哭喊,声音倒像是男孩子,但男孩子哭成这样也是丢脸了。

陈晈耳朵立马支棱起来,两眼冒光:她平静的中午终于起了波澜——这样有趣的事情她得跑过去看看。

绕到下一个田坎,陈晈蹲在田坎上往下看,哟呵,这不是高昌允么?

此时正一身泥的栽在水田里,膝盖上破了个洞,血水缓慢的流出来,淌在水田中晕开一小片红色,看着倒是怪吓人的,但陈晈仔细瞅了瞅,压根就没出多少血,只不过田中水少,血分子自然是能扩散多远就多远,倒是他另一只腿上趴好几个肚子已经鼓起肚子来的蚂蟥。他并没有发现,受伤的脚为了避免沾到了水被他高高举着,脸上泪痕交错,狼狈又滑稽。

陈晈吹了个哨子,揪了一把草砸在他头上,扬扬下巴“诶,高昌允?小傻巴我来看你了。”

哭得肝肠寸断的高昌允一抬头,望着陈晈焉坏焉坏的笑容,停顿了一秒,想保持一下风度,咬牙切齿的吼道“滚!”

陈晈不说话,从一旁使劲扣起碗口大的泥巴,比了比,朝着他头上砸了下去。

高昌允没法躲开,再也傲气不起来了,嘴巴一瘪,哭得比刚才还大声,陈晈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哭了一会儿,见他哭声稍稍消停了点,抱着胸示意他朝着自己的没受伤的脚踝看看。

高昌允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妈的一声嚎叫出来,陈晈堵住耳朵,就看见他顾不得自己受伤的腿,去捉另一只腿上黑乎乎的蚂蟥,蚂蟥都是没有心眼的东西,被他捏断了身子钻进肉里的部分仍旧没有出来,并且从断了的身子中流出了大量黑血,这些血前一秒还在他身体里欢快的蹦跶,高昌允更哭得厉害了。

陈晈食指交叉放在后脑勺,很轻松的说道“我要走咯,你慢慢捉吧!”

高昌允连哭带爬得滚到田坎边靠着,哭得说话都不利索“你能不能叫我哥哥过来!”

陈晈嫌弃的退后一步,说“那你就说,你是小傻巴,说来给我听听?”

高昌允哭声拔高了,那些蚂蟥如何都不乖乖的从他腿上冒出来,还在吸他的血液,小腿处吊着四五只蚂蟥黑乎乎的半截身子,他浑身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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