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晚低着头,仔细认真地往池君遇的双腿上涂抹药膏。
其实,这些膏药的作用并没有很大,每天给池君遇按摩才是给他治疗的重要步骤。
她倒是能立刻就让他的腿恢复正常,主神空间的商城里也有相关道具和药物能做到,只是出于种种考虑,她决定慢慢治疗他的腿。
这样做,也是为了增加和池君遇的相处时间,多点了解他,看看能不能在这个过程中,把他扭曲黑化的思想掰到正途上。
桑晚晚把玻璃碗里的膏药均匀地抹完,抬起头却看见池君遇脸色惨白,额头冒冷汗,捂着胸口一副就要喘不上气的样子。
她愣了愣,站起来扶住他的肩膀,“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随时会嗝掉的模样?
池君遇盯着她不说话,眼眶是红的,整个人都萦绕着一种丧丧的、颓废的、生无可恋的气场。
桑晚晚心里有些尴尬,也有些许茫然和淡淡的不知所措。
不说她原本就和池君遇不熟,在主神空间厮杀了那么久,她很多感情都淡薄如水。
两人相顾无言。
半晌,她瞥见他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转过身想走。
脚刚踏出,手腕就被握住。
“你要去哪?这就要走了吗?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桑晚晚心下诧异,转过头发现池君遇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刚刚是红着眼眶,双眼湿漉漉的颓丧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的可怜狗狗,这会眼神阴森,语气暗哑冰冷,整个人看着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犬,随时会扑上来咬她几口。
这突如其来的,他没有半点预兆就黑化了。
果然,和儿子这个小反派比起来,池君遇这个大反派才是定时炸/弹,说黑化就黑化。
桑晚晚实在是没有经验应对这种未来反派,她以往在主神空间里,都是直接上手捏爆反派怪物们的狗头。
但是显然,她不能这样对待池君遇。
“我们的家就在这里,我哪里也不会去,”她不懂安慰人,只能直接说事实,“你出了很多汗,我想去拿条毛巾给你擦擦。”
池君遇眼里的阴冷和寒冰刹那间消融,满脸愕然。
桑晚晚回主卧,拿了两条毛巾,和一条干净的衬衫去书房。
池君正遇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双腿上,用力揪着裤子,盯着自己的手,一副做错事不知所措的模样。
他真该死啊,刚刚居然用那样的语气和晚晚说话,还用力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晚晚要离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一个残废难道真的要拖着她,让她被那些人贬低嘲讽吗?
此刻,后悔和自我厌弃快要淹没池君遇。
直到额头上传来轻柔的触感,他微掀起眼皮看过去。
她真的回来了。
桑晚晚把他额头和脖子上的汗都擦干,想解开他的上衣时手被握住。
他的手心冰凉濡湿,出了层薄汗。
池君遇愧疚到不敢看她,微垂下头语气僵硬道:“我自己来。”
桑晚晚懂,知道他不想被见到满身的疤痕,非常配合地转过身。
池君遇把上衣脱下,拿起毛巾胡乱擦几下,就换上新的衬衫。
“好了。”
桑晚晚转过来。
她仔细打量,见池君遇神色恢复正常,刚刚那黑化后的恶犬状态已经不见踪影,这才彻底放下心。
看来,在不确定池君遇的思想是否彻底扭转过来之前,她都要保证和他在一起。
毕竟在小说里,他每次像刚才那样黑化,都会到处搞事随机创死一群人。
中午。
大厨房里,三个鬼正在卖力处理食材。
有剁鱼肉的,有处理虾的,有洗菜洗大米的……三鬼各司其职,工作效率非常高。
搬进来的第二天,她就让两个男鬼在别墅里挖了个小池塘,再哄着主神空间往池塘里注入灵泉水,用来养虾和鱼。
菜也是种在别墅的菜地里,每天用灵泉水浇灌。
至于米,也就是灵米,暂时由主神空间友情提供,是修仙副本里的灵田种出来的,听说味道极好。
桑晚晚对这三个鬼员工可太满意了,不用钱的免费劳动力,二十四小时都可以工作,这是多少资本家梦寐以求的好员工啊。
“老板,食材都准备好了。”女鬼秦雯从厨房里出来,态度非常恭敬地开口。
那两个男鬼陈宇轩和王强刚转身,就看见秦雯往老板面前凑。
被她抢先到老板面前邀功,两鬼都满脸懊恼和愤懑。
秦雯走在桑晚晚身边,挺直胸膛宛若女王的管家,满脸得意地用余光斜瞟着那两个蠢鬼。
桑晚晚进入厨房。
检查一遍处理干净的食材,满意地把他们都夸了一遍。
三个鬼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愧是用灵泉养出来的鱼虾,浇灌出来的蔬菜,这些食材都散发着奇特的清香味,闻着让人神清气爽。
桑晚晚做了鱼丸汤,清蒸大虾,白灼菜心。
餐桌前。
父子两人已经坐好,脸上是如出一辙的严肃。只是团团闻着厨房里不时飘出来的香气,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破坏了这份严肃。
桑晚晚把所有饭菜都端出来时,团团嘴角有口水流出,眼睛都黏在肉上。
肉,肉肉,今天的肉肉好香好香,都是团团爱吃的肉肉。
团团抬起小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桑晚晚拿起团团的专属餐盘,往上面夹了四条大虾,四根小青菜,和一勺白米饭。
又给他舀了小半碗汤,把特意给他做的,和他的小拳头一样大的鱼丸舀到汤里。
团团边咽着口水,边说:“谢谢妈妈。”
吃饭时,谁都没有说话。
桑晚晚咬一口鱼丸又吃了一条吓后,眼睛“蹭”地发亮,口感Q弹鲜美,唇齿留香,没有一丝腥味,相反有股非常独特的鲜味。
池君遇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再加上刚才在书房里发生的事,他一度愧疚到没有丝毫食欲。
可是这会他吃着鱼丸喝着汤,动作也比平时快了几分。就连米饭,也罕见地吃了两碗。
团团脸都要埋入餐盘里,他手上拿着鱼丸,一口一口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麻麻……肉肉……好好次……”
半个小时后,餐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连一粒米饭都没剩下。
秦雯过来收拾餐桌。
歇了十分钟,桑晚晚一手推着池君遇的轮椅,一手牵着团团,在别墅的小公园里散步。
当然,小公园早就已经大变样。
刚开始的假山花园全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规划齐整有序的菜地、池塘,还有单独开辟出来种着灵植和灵米的地,新种下的几种水果也长势极好。
微风拂过,空气清新怡人。
团团牵着妈妈的手,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一,二,三,四,五……他这些天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发现自己和妈妈在一起好多好多天了。
妈妈和爸爸都没有再丢掉他哦。
妈妈会给他洗白白,给他穿衣服,给他抹香香,会亲亲他,摸他的脑袋,给他讲故事。
还会抱着他睡觉,给他做好吃的肉肉。
团团抓紧妈妈的手,他现在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崽,才不是李阿姨说的没人要的野种,拖油瓶,讨厌鬼。
散步到一处六角凉亭里时,池君遇看见凉亭边上停着一辆四轮餐车。
他脸色愣住。
这是桑晚晚特意找厂家定制的餐车。
她说:“我准备摆摊卖吃的,就从今天下午开始。”
这件事她是深思熟虑过的,觉得人不能太闲着。
自从她穿回来,池君遇都没出过门,大部分时间闷在书房里,拒绝和外界交流。
她摆摊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是想让池君遇偶尔走出家门,稍稍忙碌起来。
破产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千亿身家到千万身家也没事,反正他们一家三口平安在一起就行。
至于千亿资产……
桑晚晚瞅了眼池君遇,想着她尽量努努力,看能不能给池君遇挣下过亿的身家。
千亿还是算了,挣不起啊。
池君遇紧紧咬着牙。
他知道,买下别墅后家里的钱差不多都用光了,连佣人都请不起,做饭都要晚晚亲自动手。家里那三个佣人笨手笨脚的,一看就不是专业人士。
他们家已经穷到这种地步,需要晚晚去摆摊赚钱。
两人结婚时,他在心里发过誓,要让晚晚一辈子做富太太。
“好。”池君遇低着头,声音低低地开口。
桑晚晚见他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脸色也黑沉沉的,只觉得头疼。
果然,随时处于黑化中的大反派,不是那么容易“教育”的。
-
散完步,桑晚晚让三个鬼员工准备好下午出摊要用的食材,和一次性餐具。
下午三点。
所有食材和餐具都装在车上,一家三口上车,赶往目的地。
燕京这两年开始提倡摆摊文化,已经划分出相关区域,有专人负责管理。
摊位有月租的,周租的,日租的。
桑晚晚的摊位是日租的,位置不是很好。
她无所谓,反正摆摊是为了给池君遇找点事做。
到了地,停好餐车。
今天要卖的是鱼丸汤和水晶虾饺,还有灵米饭。她就准备了一百份鱼丸汤、一百份虾饺,和一大锅灵米饭。
鱼丸汤每碗十颗,一碗50块,虾饺一笼8个,每笼50块,灵米饭正常碗一碗20块。
价格她随便定的。
反正有灵泉,放下去的鱼虾两三天就长得膘肥体壮,灵米也是主神空间免费提供的,成本不高。
她拿出一块小木板,把价格写在上面,放在餐车的窗口处。
池君遇一直抿着唇,眼神木然,情绪低落。
团团很高兴,小心翼翼地在车里跑来跑去。只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他就觉得好开心。
不远处的法拉利跑车上,一个年轻女人怕自己看错了,揉了几次眼睛,才敢相信真的是桑晚晚和池君遇。
这两人居然落魄到摆地摊,这可是大瓜啊。
一分钟后。
“燕京富豪匿名吃瓜群”里,有人发了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桑晚晚一家三口在美食街上摆摊卖小吃。
【瓜民5号:大新闻啊,桑晚晚和池君遇竟然穷到摆地摊。】
【瓜民99号:???】
【瓜民7号:就是说,池家和桑家太不地道了啊。】
【瓜民10号:楼上哪来的圣母?桑晚晚不是活该吗?想想她对雪柔做的那些恶毒事!】
【瓜民10号:池君遇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贪图桑晚晚的美色?活该被车撞成为瘸子!】
【瓜民2号:10号吃瓜群众说的有点道理。想想真让人唏嘘,曾经那么风光的池君遇,谁能想到竟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
桑雪柔正看着群里的聊天消息,满脸愕然。
她点开几张照片,放大。
自从桑晚晚搬进那间凶宅里,她就没怎么注意她,毕竟那别墅里有他二哥和路雨霏师姐准备的几个鬼魂。
那些鬼都是精心挑选,并且带有少量怨气,时间长了会让人精神不震,身体长期处于虚弱状态。
可是照片里,桑晚晚看不出半分病态,相反容貌比以往更加妩媚妖娆。
桑雪柔直觉不对劲,冥冥中有种事情脱离她掌控的不安感。
桑宅里,佣人们正在忙着布置宴会场地,因为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也是桑晚晚的生日。
桑雪柔垂了垂眸,敲响书房的门。
桑父和桑嘉恒正在谈事情,见到进来的桑雪柔,两人冷硬的眉眼都变得柔软。
桑父问:“小柔,有什么事?”
桑雪柔脸上闪过挣扎,有些无措道:“爸爸,晚晚她……”
“小柔,”桑嘉恒温声打断她的话,“我们说过,以后桑家只有你一个女儿。”
桑雪柔红了眼眶,伤心道:“爸爸,大哥,晚晚她在美食街上摆地摊卖小吃,被人拍了照片发到群里,现在估计圈子里大半的人都知道了,当初她肯定是因为我才不肯要家里的钱……”
她说着,眼泪往下掉。
桑父脸色变得铁青,桑嘉恒也冷了脸。
桑晚晚这样做,不就是变相地告诉所有人,桑家一分钱都没给她这个真千金?
“反了,反了,混账东西,”桑父气得手抖,“嘉恒,打电话让她滚回来,给她一笔钱把他们赶出燕京!”
桑雪柔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