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其他科目考完，所有成绩都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荀墨依旧卡在万年老三的位置，上面仍然还是谢泽和江子依两座她越不过去的大山。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她的年级排名往前动了一位，排到了年级第五。

而最令她开心的是，由于她的物理发挥相当优秀，其他五门选课也毫不逊色，让她在选课方面能有了充足的选择权。

基于这两点，虽然荀墨还是没逃脱万年第三的诅咒，但她还是非常满意地卷起自己的成绩单，把它塞进包里，侧过头，去看自家程老师的成绩单。

程图南知道她一定会凑过来，直接把成绩单大大方方摊在桌上。

荀墨先看到的就是班级和年级排名。

大佬依旧考了班级倒数第三，和她一样，是个稳如泰山的排名。

但是荀墨是了解他的水平的，他的物理非常好，连带着的数学能力也应该不差，据他自己所说，英语也还不错。

但从成绩单上来看，他所擅长的几门，考的都相当平庸，而文科系列基本是全员惨不忍睹。

荀墨手肘撑着膝盖，仔仔细细想了半天，还是没琢磨出来大佬故意隐藏实力原因是什么。

他总不能想最后高考的时候玩个逆风翻盘艳压群雄的操作吧？

况且，他的文科是真的差，荀墨看过他的语文试卷，不是为了装逼故意不写，摆明了是不想学导致的不会。

“看的比你自己那份还仔细，想什么呢？”

程图南食指关节敲了两下桌角，调侃道，“看程哥卡名次卡的好吧，要是换座位，我们俩肯定还是同桌。”

荀墨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管是因为什么，显然大佬自己不太想提，那她也没必要深究下去。

虽然他们俩现在可以勉强称得上朋友的关系，但她也明白，自己到底不是他什么重要的人，总不能抓着他的领子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优秀你却要放弃自己！为什么！

……喔，她也没这个胆子。

荀墨被自己想象稍稍恶寒了一下，揉揉鼻子缓解尴尬，刚打算把这个事情翻篇不再谈，就听见了程图南那边窸窸窣窣的剥糖纸的声音。

他从一整包糖袋子里挑出一个葡萄味的，两三下开了包装，捏着糖纸底部晃了晃，“吃糖吗？”

荀墨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程图南又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吃糖吗？”

荀墨沉默了一小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大佬是为了逃避前面那个问题，才特意选了她最喜欢的东西来想办法搪塞她。

她微微垂下睫毛，接过大佬手里的糖，稍微弯了弯眼尾，配合着笑了一下：“当然吃，谢谢程老师的奖励。”

荀墨本来以为这是她重新还给他的那堆中的一个，仔细吃了才发现不是一个味道，应该是大佬又换了个牌子买。

她眨了眨眼，以为是大佬顺手拿的，却意外听见他的问题，“喜欢吃这个还是喜欢吃上次那种？”

荀墨稍微顿了顿。

他这个问题从字面出发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荀墨不知道怎么的分明从大佬的口气中听出了类似“爸爸和妈妈你觉得哪个更好”的含义在内。

她考虑了两秒，对上大佬的目光，给了个两不得罪的答案：“都喜欢。”

程图南笑了笑，声音压得很低：“程哥给的都喜欢？”

荀墨舌头压着糖，完全没听出他调戏的含义，乖乖地点头：“嗯。都喜欢。”

程图南忽然觉得他的调戏进行不下去了。

他逗逗荀墨，想看看她害羞起来是什么表情，没想到小姑娘相当坦诚，丝毫没有任何跑偏的想法。

偏偏她无意识撒娇的时候又格外勾人，具有一种单纯撩人而不自知的奇妙集合气质。

程图南盯着她看了两秒，握起拳，收好自己的手指，勉强克制住了想上手揪一揪荀墨脸的欲望，非常大气道，“行，那下次就两种都买。”

荀墨：“……”

好有钱一男的。

成绩单是班会课之前发的，等到班会课的时候，徐昂老师就针对这次月考大肆吹了一通。

他对自己带的这个班还是相当满意的，年级前五就占了三个人，可见实力在年级里是相当能打。

年轻的老师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觉得这种成绩值得骄傲，站在讲台前夸了他们足足三十分钟。

反正总结下来就一个词，八班牛逼。

荀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稍微有点脸红。

作为班级第三，年级第五，她自然而然地被反复表扬了很多次。

尤其是徐昂特地提到了她物理进步的非常快，更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她趴下在桌子上，声音放得很轻，听起来相当害羞，“我哪儿有那么厉害啊……”

她真情实感地觉得还是她的程老师比较厉害，连控分都能控得刚刚好。

她刚这么想，就听见了身边人非常轻地笑了一声。

她稍稍侧头，对上同样趴在桌子上的程图南的视线。

他和她的动作极其相似，枕在手臂上，侧头看向她，语气轻挑又夹杂着轻微的笑意，“别胡说，我们家三好学生荀墨，本来就这么厉害。”

他们俩离的非常近，各自趴在桌上，仿佛连对方的呼吸声也能听得见。

程图南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左侧脸颊，眼神干净又温柔，完全不像那个平日吊儿郎当又落拓不羁的不良少年，“你特别厉害。”

荀墨的呼吸停了一拍。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大佬大概是察觉到了一点她难以说出口的、也从没有人发现过的小自卑，才说了这句话，来给她重塑自信。

荀墨垂眸想了一会儿。

可能是因为那句“从来也没人喜欢过我”，也可能是那句“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好呢”，又或者是从一开始，他们相遇开始，程图南就发现了她个性里的那点儿不足。

她刚开始以为程图南是个不太会在意这种细节的人，所以有时自然而然地会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些平常隐藏的很好的情绪。

没想到他还是发现了。

他的确是个很聪明，又很细腻的人。

按理说，是个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内心世界被别人窥探到，荀墨也应该把这种不经意流露的情绪往回收一收。

但她一点儿这么做的欲望都没有。

她在那瞬间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那么一个人，能察觉到你不为人知的小情绪。

那真是一件特别美好，特别有安全感，又特别令人感动的事情。

荀墨忽然地笑了起来。

她垂下睫毛，真心实意低声回了一句：“你才是最厉害的。”

在她心里的双重意义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