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吹霜,苍茫一色,天地上下。杳去无人,山河失落,与雪同寒暮。梨花枕落,衣长簌簌,云净素芯黎沐。倚君回,拂风几许,月辉万里重溟。
此时此刻,神识之海,纷纷飞花,此情此景,上善若水。
蓝衣博冠的公子静静的看着白衣玉带的仙人,然后缓缓走近,与他并肩而立。
“你让她来,是我想的那样吗。”
温和的话语中似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解。
“那样不好吗?”
与之不同的是,仙人的声音有了明确的不解。
“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有些大费周章,不过这也是因果使然。
公子摇了摇头,伸手接了一朵落花。
“刘轩那里,你得看顾一下,心生退意,实在不该。”
天子沉吟片刻后,开口对着自家半身道。
他原是以防万一,如今却真的发生了这个万一,就得放着这个万一衍生出来的一万。
“我知道了。”
公子脸上闪过一丝悲悯,无什意外的点了点头。
在设计董卓死去的之前,刘轩来找过他。
“师尊,若是弟子做错了一件事,你与父亲会原谅我吗?”
小小的少年幽幽的问道。
“那得看你犯了什么错误了。”
苏序把玩着茶盏,语气不明。
“吾徒,吾与你父亲的底线你是知道的,可莫要,明知故犯啊。”
清风舒朗的公子敲打着心生动摇的弟子。
这一场众生幻梦,只可成功不可失败,便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也不能破坏。
天秤的另一端太过沉重,重到刘清和刘轩加在一起也不能撬动。
于是,皇后求药时,有了相尽欢。
“意志是承载,而悔恨如同利刃,愧疚如同山石,你可想过?”
思绪回到现在,苏序提醒道。
“扶苏可以。”
仙人答非所问,向他的方向歪了歪头。
“扶苏啊……”
公子回想起那个被萧韶视为过渡的孩子,也歪了歪头。
还是不一样的吧,虽然同样两世为人,但扶苏先是以帝王标准,再是以稳定世界过渡的九重山主为目标,萧韶亲自费心用兰因絮果淬炼养育的孩子。
而刘静嘛,大概是决定最终方向所为目标所养大的孩子吧。
至于刘轩,他少年成为道尊,心性自然不用多说,只是历劫时一时被亲情蒙蔽了双眼,总不会放弃自己的道的。
前者更多的是责任,知晓因果,后者两位更多的是心念,唯心为选。
公子认真的对比一下,认为这两个孩子并不是适合用以一起推衍的列子。
“你并不认同。”
仙人看着一脸温和,眼神里却又有些不以为意的人,眼中有些疑惑。
都是他们教出来的孩子,最终的结果不会太偏离轨道,不是吗。
公子看出他的意思,转念一想,不过舍一人而救苍生罢了,似乎没有不妥之处,便又放弃了让他更改结局的想法。
“不过,未尝不可。”
仙人微微颔首,同样是这样想的。
“于你我而言,究竟是以神的视角,还是以人的视角来走完接下来的路,都不会介意。”
仙人转身看着放下落花的人,神色悠远。
“或可并行。”
公子颇为赞同的转身,看着两双眼底神色相似的眼睛,由着仙人抬手。
仙人不可置否抬起手指,轻轻点在公子的眉心处,四周空茫褪去,无边无际的海空沿着花落的边缘扩展开来,取代了一片苍茫。
“那种东西你愿意如何都随你,只是莫要胡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公子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他自然不会胡来,萧韶本想在一起解决后用分魂清算,但那个黑袍人的行为激起了分魂兴致,于是就顺着他的意思演了一场罢了。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主魂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担心分魂过于胡来,一着不慎伤了自己,才特意提了一句。
“一切备好,放开局势吧。”
修为实力也好,政治心性也好,明智已开,舆论民生也无虞,天下局可以开始最后一步了。
公子缓缓闭上眼,平静的道。
“嗯。”
在仙人回应后,两道身影静静消失,神魂各自归位,只余原地多了一方玉台。
天光破晓,熟睡的人睁开双眼,一如既往的出现在小筑众人的面前,悠然自得的等待着最后的戏份到来。
另一方面,长安城中压抑许久的暗涌随着天子病重迅速爆发。
当今勉强权衡住各方的天子沉迷方术并无子嗣,在现存族谱上的宗室被逐渐掌权的董卓尽数诛杀后,天下群雄逐鹿中原,战争四起,唯有天子最后清醒时的敕令让诸侯不敢过于杀戮平民百姓。
然而大汉早已腐朽入骨,当今继位之时就已经民怨四起,在继位后不久,过于激进,虽然勉强恢复了些许民生,依旧无济于事。
在病毒日趋加重,身体衰败后更是沉迷方术,逐渐昏聩,皇权也无力压制各方势力,威望下降。
天下皆知,就连最后的不允大屠杀的敕令,也不过是刘清刘先生冒死上奏才得来的,此消息一出,也让本来对天子尚有期许的忠臣失望离朝。
自此开始了三年乱世的局面。
在各方势力角斗两年多后,天下彻底分成两个势力。
一方是以王允为首,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方是以刘清为首,打着清君侧的名义。
节节败退的王允不得不釜底抽薪,威逼利诱缠绵病塌的天子启用汉室所有的底蕴,只为能反抗拥有无数英才的刘清。
未央宫中,脸色苍白的天子无力的躺在病床上,一旁的战战兢兢的太医隔着厚厚的纱帘把着脉,王允带着佩刀站立的吕温侯,虎视眈眈。
“陛下,请唤出底蕴,否则长安危矣!”
这是已经被逼到绝路,把伪善写在脸上,连样子都不做了的王司徒。
“咳咳咳……咳咳,长安固若金汤,怎会……”
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死气,仿佛天子大限将至。
“那贼子麾下不知有何运道,高手如云,快要打到皇城了,若不是吾麾下将军实力超绝,陛下哪里还能如此安稳。”
王允烦躁不已的走来走去,在生死危机下已经半点没有尊敬的意思,显然若不是顾忌天子的底牌和名声,已经拔刀威胁了。
“咳咳,那司徒咳咳,有何对策……”
天子挥挥手,示意左右把满头大汗,一脸惊慌的跪伏在地上的太医拖下去,无奈的问。
“陛下不仅要请出底蕴,还要迁都,并放行诏书痛斥贼子,写下罪己诏,好让天下名仕英雄响应归位才是。”
王允强忍着怒火,一字一句的道。
此话一出,宫中侍婢脸色苍白的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而躺在病床上的天子看不清神色,沉默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是默认了这个方法。
王允显然已经熟悉天子的行事作风,眼里充满了嘲讽和不屑的让温候收刀入鞘,达到目标后看都不看一眼纱帘,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在他看来,若不是刘羲仗着底蕴修为莫测,现在当天子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连太子携带皇后叛逃出宫都不知道拦下来的帝王还有多少能耐。
这也是天下对这位昏聩帝王的唯一印象了。
只有少数已经失望离朝的老人还记得,这位陛下初登基之时,朝野上下一片复苏的生气了。
刻意弱化自身的陛下对此十分满意,只是对于当初选了董卓为刘清的磨刀石的自己有些不满。
若不是他需要让天下接受刘清女儿身的事实,为此送了不少人才过去演了好几出戏,好大喜功如王允,这会还真的已经没了,哪来的分庭抗衡的局面。
毕竟刘清是个聪明的有能力的人,可是几乎把当世各方面的顶级人才都集齐了,还在稳打稳扎,一环扣一环。
被天子来来回回当工具人使的,董卓已经没了,剩下的王允没被逼疯已经是年青时练就的心态还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