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江白场面话说的很圆滑,“你检查身子才是大事,我就等了几分钟,压根不碍事的。”
随后,两人寒暄了一下有的没的,崔书桐给他泡茶喝,惹得江白连连惊叹:“书桐哥,你这茶是白毫银针吧?”
他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我爸都舍不得拿出来招待人,果然还是你们家有钱,丝毫不带心疼的。”
崔书桐决定以静制动,慢慢试探他的来意:“我家顶多算个中产,哪有你们医药公司赚钱?医疗行业才是经久不衰的。”
且不说医药行业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就说人是碳基生物,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不然大街上也就不会一百米开一家医药店了。
“哎呦,你就别打岔我了,”江白一脸惊奇,继续和他贫嘴,“你家要是中产,那整个东山市就没人敢说自己是中产了!”
说着,他就指了指桌上的花瓶:“这个花瓶是真迹吧?我们卖一盒药才多少钱?哪像你们家,随便卖出去一件宝贝,都是价值连城的!”
崔书桐被他逗笑了,但还是礼貌地说:“你来的实在不巧,我大哥今天不在家,不如……”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白打断了。
“书桐哥,我今天来不是找大哥的,是来找你的。”
“找我?”
他显然没预料到这个回答。
江白停顿一秒,看向厨房的方锦书,双眼含笑:“是这样的,我家最近有个员工辞职了,现在正缺人呢,我觉得小方护工就很不错,能不能让她去我家工作呀?”
崔书桐的脸色顿时就冷下来了:“江白,你就这么明晃晃到我家来挖人?”
“我哪敢呀!”明知他生气了,江白还是嬉皮笑脸:“这不还得先问一下你的意见嘛!”
“那好,我不同意。”他眼带警告,声音好似染了一层霜:“既然有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你还是去寻觅其他佳人吧,锦书的事我会管一辈子。”
有他在,她一辈子都不缺好工作。
“别这样嘛,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江白连忙认错道歉,“怎么还急眼了呢!”
“我没空跟你打岔,”崔书桐被他整的很不开心,下了逐客令,“你有事就快说,要是想找我大哥,就改天再来吧。”
江白收起那副嬉皮笑脸,哟,怎么还把人给惹急眼了呢?果然小方护士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书桐哥,”他咳嗽一声,缓缓说明了来意:“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周家的事情。”
再次提起周敏敏,崔书桐握茶杯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冷冷道:“我知道周家也是医药公司,但是我和周敏敏早就分手了,如果你想托人搭线,寻求和周家的合作,还是去找别人吧。”
从我这里搭线是没用的。
他态度很坚决,万万没想到江白语出惊人:“我并不是为了寻求和周家合作,而是为了扳倒周家。”
崔书桐诧异地抬起头,脸上露出少见的慌乱,整个人坐立难安,如坐针毡似的,最后下意识看了一眼监控。
他刻意压低声音警告:“去我房间聊!”
脱离了监控的视线,崔书桐才问他:“为什么想要扳倒周家?”
“说起来,这都是上一代积累的恩怨了。虽说我们和周家都干医药,却是死敌,谁看谁都不顺眼。”
周江两家的恩怨,崔书桐也略有耳闻,据说周家做事太不厚道,曾三番两次抢过江家的生意,霸道的很。
提起周家,江白眼里都是厌恶和不耐烦:“今年东山市医药招标会上,周家为了中标,还高价挖走了我家的投标师,把我爸气得住院了……”
崔书桐听得很认真,却问起另一个问题:“可我家就是一个破卖花瓶的,从未涉足医药行业,我能帮的了你什么呢?”
江白看着他,眼神坚定:“周敏敏。”
“什么意思?”崔书桐皱起眉头。
“周敏敏是一个突破口,”江白解释,“我听说因为恋情的事,她大哥开车撞了你,至今一直躲在国外。”
说起正事,江白没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机全部显露:“难道你就打算吃了这个哑巴亏?”
崔书桐依然淡淡的,看起来哀莫大于心死:“反正都瘫在轮椅上了,我不吃这个哑巴亏还能怎样?”
说完抬眼看他,眼底深不见底:“倒是你,特意过来挑拨我和周家的关系,存了什么心思?”
两个男人面对面博弈,眼神和语言都在试探,谁都不信谁。
“我没有存什么心思。”
江白眼底都是坚定,不卑不亢:“是周家做事没有道德底线,还总是压低价,扰乱市场价格,导致大家都赚不到钱,早就人人得而诛之了。”
“那是你们之间的恩怨,”崔书桐没兴趣掺和商界争斗,“你来找我,可我一个瘫在轮椅上的残疾人,能帮得了你什么?”
“我听说你在警局撤案了,”江白终于说明了自己真正的来意,“你不应该撤案,应该继续追查下去。”
“周家也就周瑜明这一个儿子,若是周公子飙车撞人的事件被爆出来,肯定会给周家一个狠狠打击的。”
崔书桐舔了舔嘴唇,修长的手轻轻敲击桌面,对面男人看着很可信的样子,低头思考了半天,还是没有对他讲出自己的计划。
这个江白贸然上门,是敌是友尚未明确,他和谢平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不可掉以轻心。
但他也不想错过和江白的合作,周家在东山市横行霸道多年,关系网遍布,若能搭上江家,他才有复仇的底气。
沉吟片刻,敲击桌面的手停止了:“这种事不要在我家里谈,过两天,等我去找你。”
江白面露喜色:“好,那我回家等你消息。”
说完便打算离开了。
“等一下。”
崔书桐将人叫回来,在房间随意找出一个花瓶,用了精致的木盒包裹,“你待会抱着这个花瓶出去,若有人问起,就说这是你买的。”
也是你今天登门拜访的来意。
两人统一了一下口径,江白小心翼翼抱过了锦盒。
崔书桐掀起眼皮子,眼底都是狠厉:“记住,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即使我大哥也不例外。”
江白本能察觉到一丝狐疑,难不成他早就另有计划了不成?
但他很快恢复了淡定:“书桐哥,你放心,我嘴严着呢。我来找你这事,只有我爸知道,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
“那就好。”
等江白离开后,崔裕景才从二楼下来:“他来咱们家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聊着聊着,就跑去房间里了?”
崔书桐不急不慢:“说是家里有长辈过生日,他本来想跟我们买个古董,但是手里预算不够,就想先赊账,在长辈面前充充面子。”
“我就带他去房间,挑了一个最便宜的,卖给他了。”
崔裕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早就听说江家这小儿子荒淫无度,成天花天酒地,没想到连赊账这事都做得出来,真是厚脸皮。”
接着又苦口婆心劝诫亲弟弟:“桐桐,你少跟他凑在一块玩,别让他教坏了你。”
崔书桐很厌烦被他训话,敛下神色,转移了话题:“不过,咱爸的生日还剩下不到两个月了,你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既然上次那件汝瓷是赝品,想必大哥准备了其他东西。
崔裕景说:“这次生日宴会,咱爸说要在家里办,我交给了你大嫂去处理,孙阿姨在旁边协助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崔书桐抓住了一个重点:“咱爸七十大寿要在家里办?”
“对,他说酒店太冷清,还是家里温馨。”崔裕景解释:“这个月孙阿姨就在忙着选菜品和厨师了,到时候家族长辈都会出场的。”
“孙阿姨还带着你大嫂去定制了衣服,咱爸七十大寿,总得穿的喜庆一点。”
“至于礼物,咱爸不是喜欢书法嘛,”崔裕景联系了当代书法大师王沉选,“王老和咱爸是好朋友,我想请他帮忙写一幅祝寿词。”
崔书桐点点头:“大哥,真是辛苦你了,咱爸这次生日,我拖着这么一个残废身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崔裕景眼里都是惋惜,转念一想:“桐桐,要不你给咱爸也写一副祝寿词吧?正好你也是练过书法的。”
“就我写的那字,上不了台面的,”崔书桐摇摇头,“到时候和王老摆在一块,也怪尴尬的。”
“这不要紧,”崔裕景淡淡一笑,“咱爸最宠你,无论你写什么,他都会喜欢的。”
崔书桐眼眸低垂,垂头丧气:“我就不打算送他什么东西了,对咱爸来讲,我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桐桐……”
崔裕景心疼不已,正欲开口安慰弟弟,突然听见有人拧动门把手的声音,接着一道清瘦的身影拖着行李箱进来了。
正是苏清。
她这次请假挺长时间,数日不见,崔裕景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逆着光线,她有一张很美的脸,素净朴简,眼里有淡淡的愁绪,听说她是南方人,怪不得身上总带着江南水乡的凄婉哀怨。
若说方锦书总是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那么他看苏清,就属于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他扶了扶眼镜,咽了咽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回来了?”
苏清对他点点头。
客厅的气氛很微妙,她看了看轮椅上的男人,和他对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低头拖着行李箱上楼。
“大哥,我去看会书。”崔书桐识趣离开了,推轮椅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