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如此,宋初揺觉得没必要闹下去,就准备出去住。
她妈妈觉得自己失去了控制权,死活拦着门不给她走。
后来宋初揺准备翻阳台窗户出去,趁着宋母扑空,又从卧室门出去。
不想宋母突然反扑,用胳膊死死箍住宋初揺的脖子,正好在宋初揺的嘴边,宋初揺真的很想狠狠咬一口。
咬得鲜血淋漓才好。
就这样纠缠到大门口,“你再缠着我,我们一起从楼梯滚下去!”宋初揺快被窒息得喘不过气,拼命吼了一嗓子。
宋母才停止纠缠,掐着腰不停辱骂宋初揺。
现在,28岁的宋初揺,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
她冷冷地看着宋家父母。
“我有时候怀疑我不是亲生的,可是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这张脸,真遗憾啊,和她,我所谓的妈妈,太像了。”宋初揺抹了抹脸。
“这张脸,我真的越看越觉得憎恶。”
“可是我和你不同,你的心是空的,而我的心被你剜掉了。”
俞知握了握宋初揺的手,又拿起来搓了搓,太凉了。
真的太凉了,宋初揺的病已经……回天乏术了。
俞知小声说:“阿罗汉,我们还会有下一世吗?”
原来,宋初摇得了病,她其实潜意识里记得那一日的场景,无时不刻不惩罚自己。
那一日,宋初揺“睡”在了俞知怀里,而俞知却在祈祷着下一世的到来。
“你先走,去当我的好姐姐。”
宋初揺第一次见到俞知的时候,是在一个写文群里,有个男孩子一直在“推销”自家的猫咪多么丰神俊朗,宋初揺一开始并没有多在意,可是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开始互相发力,“杠”上了这个id叫做“须臾”的人。
网络世界倒不是多么吸引宋初揺,只是她的文一直找不到突破,也找寻不到慰藉。索性跟这个莽撞的男孩子较量一番。
时隔两年,有人替宋初揺回忆起俞知,直呼他是个“芳心纵火犯”,无论男女,都难逃一击,这时,宋初揺才合眼轻笑,试图不让眼眶溢出泪来。
赶早不如赶巧,这个“须臾”并不是个难缠的家伙,只是宋初揺一直死缠烂打着,一直艾特他不放。
宋初揺看着他出尽风头,被一群姑娘追着叫“卡密”,宋初揺二十了,因为高考脱离网络好久,最近因为写文才加了好多写文群,连账号的太阳星星都没几个,连忙去搜索,看完了大意就嘴一撇,眼一翻,继续“调戏”这个少年。
宋初揺发了一个随笔放在群里挂着:
她低眸,瞧那梨花照眼。
铜铸的小鼎煎着温调的药剂,小雨酥润,驼铃声也清圆浏亮。
她披了件外袍煨火,烟色越出了迷离,攀爬上指腹。
宋初揺发完还不忘扣上自己id:未妍
这条随笔在群信息里浮沉,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这令本来就颓丧的宋初揺更加伤感。
也许自己真的不是那块料吧,写文这种天赋取断的事情,自己……
关了手机,慢慢低头,沉浸在游离现实的世界里。
宋初揺再次打开聊天软件已经是两小时后了,“有人艾特我!”她看着群消息的提醒,十分讶异,裹挟着未除尽的哀伤,再次打开了那个聊天群。
“你写的挺小众的。”
宋初揺心里憋屈,心里想着“要你管!闲出P了。”接着看下去,“可是看得出功底不错,也有自己的特色。”宋初揺是个易喜易哀的人,看到这个,立马在心中将“须臾”引为知己。
他们从鸟凫水,牛顶背聊到红烛映暖,乔木初现的时节。
在这光彩流转的时间里,宋初揺突然按耐不住自己加他的心。宋初揺翻了一下自己的好友,除了几个亲友,也没有别人了。
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暗了眼神,却又猛然笑开了。鄙陋吧,就是鄙陋的一个人吧。极度的自卑包裹着她,慢慢滑入暗黑渊深的地带。
自己并不是玛丽苏重症患者,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可是江慕南这个人,这个风云人物,宋初揺姐姐嘴里的“二吊子”,却将她完完全全吊死在耻辱柱上。
午夜梦回,她仍旧忘不了那些耻笑,那些孤立,那些龌龊不堪的往事。
“江慕南,拜你所赐,我真的成了一个我自己都厌恶至极的人。”这是宋初揺最后看着江慕南的笑脸,没有说出口的话。
这种隐痛,就好像雨天的时候,刺透伤筋动骨的自己。
星斗清亮,心头的沙砾似乎被浣洗,每一天宋初揺都会写一条随笔,带着这惴惴不安的开始,结束于淡漠疏离,点到即止的“须臾”。
宋初揺喜欢写字,不过倒不是像鹤妻梅子那般,运笔不俗,只是拿着一柄秀丽笔,任凭喜好描摹。
虽然宋初揺每每发出一张字,都会有人夸赞一番,可是心底的落寞还是遮掩不住,发出了黛玉式的感慨:“原是这样的,原是我的文不配的。”
“嫩青的笔杆,莹透的指甲,互相照应,书法先生腻纸铺陈的时候,也是我最受罪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盯着屏幕的宋初揺看着“须臾”打出了这样文艺的感慨。
一条信息蹦出来,这个谈吐不凡,胸有丘壑的少年发来了加友通知。可是不久,意气相投,没有聊几句的宋初揺被叫去奔赴饭局。
饭局上,宋初揺一眼望见的是一个颈部线条优美,笑意很浓的少年,他十八岁。后来宋初揺给他起了个代号叫做“微醺”。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曾要跨过桎梏,越过山海,去拥抱他。
这个少年,刚从英国回来,他的假期生活并不乏味,用在场的叔叔的话说,他立志要做个像他爸那样的男人,捕获许多女子的芳心,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公子。
原先宋初揺只是把它当做一次普通的宴席罢了,可是随着话题的深入,她不得不佩服起这个男孩子。
“我家这个儿子是因为太过顽皮,被我送去的英国,不过…也还不错。”叔叔语意峰回路转,将话语权丢给了自己的儿子。
“哈哈,我初中半道去的英国。”宋初揺望向他柔顺的头发,以及一小撮外扬的绒毛。
“还适应吗?”在场的阿姨礼貌性问了一句,投射出殷切的目光。
“还好啦,挺适应的。”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他冷不丁的冒出这句古语,然后噗嗤笑开了。
“微醺”名字叫易燃,好听点说是他爸爸二房的孩子,通俗点说就是私生子。宋初揺并不想把这三个字说出来,因为他觉得这对他来说就是个耻辱柱,并不是他想要来到这世上的,可是世俗言语却往往对他青睐有加。
“在英国,交流还习惯吗?”一个阿姨用纸巾擦擦嘴,抬眸问了一句。
“哈哈,还好的,我在英国一般不和会说中文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我会和当地人多交流,最好能打成一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融入他们的生活,而不是抱团取暖。”少年依旧浅浅一笑。
因为喝酒,他那粉色的外套更是映衬着他,显得格外打动人心。
其实早在幼时,宋初揺就同这个少年打过交道,两家父母带着他们去首都游玩。
易燃的母亲并不是什么大美人儿,眼神中自带着一股鄙夷的神色。看人的角度居高临下,要人不容小觑。
宋初揺的母亲并不知道这位喜欢吭声冷笑的女人的尴尬身份,只当是寻常朋友游玩,不想询问家长里短的时候叫她抓住了错处,就要发作。
幸好被少年的父亲接了话茬,拦了下来。
少年像只小袋鼠,蜷缩在一旁,既想窜出窗外,蹦蹦跳跳,又无比珍惜这难得的亲子时光。
“燃燃,你爸爸啊,都不知道心疼你的,你看看你被他养的多瘦啊,可怜我命苦啊……”少年的母亲依旧不依不饶,说着“漂亮话”。
这个旅途实在是膈应人,少年被一次次当做砝码,被亲生母亲变着法地索要好处。
宋初揺承认,再次见面,自己是心动了,对着这么一个比自己小上两岁的男孩子。
可是宋初揺没有想到所有沉重的开始,就始于这场惊艳的开端。
那时晨光扩散,因果交织。这是宿命,也是难敌。
他们吃完饭,将要散场的时候,宋初揺见少年喝得双颊通红,有些过敏的迹象,就出声提醒了他一下。
奈何酒店包间很大,她和少年的距离太远,很快声音就被敬酒的嘈杂声吞没。
宋初揺的鞋不合适,很硌脚,走起路来不是很协调。只能在散场的时候目送别人远去,等大家都走了,想着再慢慢挪出去。
“说了什么都能随意,这穿在脚上的东西怎么能这么胡来,脚上可是有很多经络穴位的!”宋初揺的母亲絮絮叨叨说着话。
宋初揺充耳不闻,只是看着他的侧脸,白皙中带着红潮。
宋初揺慢慢起身,脚趾间的挤压感,要她痛得吸口凉气。
她的眼神淡漠起来,二十岁,自己都大二了,他虽然十八岁了,却还在英国读高中,自己究竟是母胎单身了太久了,看什么人都能心跳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