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打响，音乐课宣告结束，只要是坚持到最后的，都得到了老师的结课印章。

这堂课通过率比上一堂课高，可结课里的人当中，有一部分已经被完全催眠，如同行尸走肉般，没有要恢复的迹象。

楚心不知道，他们现在还能否被称作是“人”。

国卫队围着他们，检查这些人的情况。

陆浓雪倚在椅子上，唇角衔着点笑，漫不经心地看着，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左清夏从教室外进来，走到他面前扬扬脖子，嘲弄道：“还说什么国卫队呢，这么多玩家当着你们的面变异，你们怎么都不出手？尤其是你，你被大家选出来做班长，更应该以身作则，可你呢？”

陆浓雪饶有兴趣地抬眸，含笑道：“这位「蛇尾」的小姐，你现在是在指责我……没有保护大家？看不出，你们「蛇尾」原来是慈善组织？”

左清夏眉毛隐忍地抖动，刚想呛声，就被林水瑶跑进来拽住手臂，硬是把她给拉走了。

“你扯我做什么？”左清夏不满，在门口一把甩开她，“这不是让他们乱起来的好机会吗？”

林水瑶按住额角，无奈又无语道：“我的小祖宗，麻烦你搞清楚我们两人的身份，这个副本几百多人，除了普通人，绝大多数是国卫队和在官方登记的友好组织。我们不收着点尾巴，现在到处高调挑事，你是生怕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蛇尾」不仅是地下组织，还是专干违反勾当、树立了许多官方组织为敌人的黑暗组织。

这么高调，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左清夏擦屁股，她也是有点恼了：“左清夏，如果你再这样惹事生非、不管不顾，等这次副本结束后，我就会向老大申请解除和你的搭档关系。”

“谁稀罕。”左清夏撇撇嘴，不屑一顾，声音却显出弱势。

林水瑶没有拆穿她，只道：“先出去透透气，再去上第三节课，指不定又是什么污染。”

左清夏没反驳，乖乖和她出门。

楚心和陈霜霜从教室走出来，经历音乐课长达五十分钟的摧残，陈霜霜走路哆哆嗦嗦，脚歪腿斜，出门时险些撞了墙，已经有点呆滞的症状。

楚心将手里的糖剥开，塞进她的嘴巴里。

陈霜霜空洞双眼开始聚焦，人终于是彻底清醒了。

她摇摇头，下出一身冷汗。

只差一点，她可能就要异化了。

“谢、谢谢……”陈霜霜苍白着脸道，“谢谢你救我，那糖是不是很贵……”

“别人送我的，我用不上。”楚心道，“你也不用谢我，我救你，是需要你的床位。我不确定在你出事后，你的床位是否还能正常使用。”

陈霜霜嘴唇动一动，不知说什么好。

她很想承诺些好处给楚心，可她在这副本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或许什么道具都拿不到，也无法通关，承诺什么都没有意义。

最后，她也只能道：“我明白，只要我活着，我会一直履行昨晚的诺言，绝不会在晚上制造麻烦、引来危险。”

楚心轻缓笑笑，陪着她在礼堂外醒了醒神，就向二楼的18班走去。

路上，她状似随意地问：“落日大学是你进入的第一个副本吧，以前有接触或者了解过其他的副本吗？”

陈霜霜老老实实回答：“没有接触过，我一直生活在安全区，但确实有在网上了解过，看论坛上大家的讨论什么的。”

“都了解过什么副本？”

“蛮多的，一时间我也说不完全……”

陈霜霜掰着手指头举例了最近看过的几个，楚心耐心听着，其中却没有730号列车。

她不好再追问，有交易行积分的事情在前，她已经学会了隐藏和警惕。

话语间，她们已经回到18班教室。

第三节是理论课程，讲述当诡异的好处，虽也有部分惨不忍睹的图片，但大多是文字讲述为主，经过前两节课的摧残，许多人都已经适应，课程通过率极高。

这样一上午下来，楚心和陈霜霜已经达标。

学生手册第三条「全体学生每日必须完成三门课程，并得到老师的当日结课章印」。

在完成任务后，陈霜霜明显是松了口气，下午除了必上的体育课外，另外两节课她不坚持也没什么关系了。

楚心却没什么特别情绪，始终像是精致的木偶娃娃，眼眸清淡空洞，和她身侧的诡异陆岚极像。

中午11:00，正是学校提供饭食的时间，她们赶去了食堂。

赶到时，食堂已经熙熙攘攘挤了许多人，全部都蜂拥向一个窗口，人群里间或传出各种谩骂声，国卫队维持秩序未果，反而被挤到最外围。

食堂上空再度接连响起副本的警告声。

“什么情况？”陈霜霜瞠目结舌，“食堂这么多窗口，为什么全都挤在一个？”

楚心踮踮脚，但身高有限，看不见里面。

陆岚仗着会轻功，轻松挤进里面，不多时又折回，落在楚心身边。

“全部都是诡异的食物。”他说，“只有这一个窗口是人类的食物，而且数量不多。”

“难怪……”陈霜霜呢喃，有些担忧，“看这样子，肯定是轮不到我们了，难道要饿肚子吗？”

副本警告声渐渐尖锐，人群里忽然“嘭”一声，最先动手打人的人原地爆炸，鲜血溅了周围人一身。

“啊！”

尖叫声四起，场面愈发混乱。

陆岚拉住楚心手臂，让她稍微站远了些，免得被这群吵架的人牵连。

见状，陈霜霜也无声挪动脚步，到他们旁边站好。

相比起饿肚子，她更怕死。

有许多人和她想法一致，从队列里退出来，但仍旧有许多人在争抢着上前，要抢夺食物。

“嘭嘭！”又是两声枪响，和早晨一模一样的情景。

傅长灵逆着光站在门口，脸庞线条冷硬，目光里的威严逼迫着所有人安静下来。

她天然有种强势气场，却克制着自己，让脸庞又柔和下来，扬高声音对在场人道：“请大家不要争抢和着急，国卫队会在明天午饭前解决问题，争取让所有人都吃上人类的食物，今天就请大家忍耐一下，让身体虚弱、有低血糖等基础病的人先吃，感谢大家的配合！”

“凭什么要我忍耐，我从昨天开始就没吃饭了，你们国卫队难道不该提前想到食物的问题吗，自己没本事，为什么要让我饿肚子？”

有人在人群里叫嚣，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

“谁知道你们能不能做到，如果明天没有食物，难道要我继续让给其他人吗？我还活不活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你们国卫队的疏忽，才让安全区发生爆炸，又害我们被拉进副本里，你们不照顾我们，却还要我们放弃吃饭？”

“如果是前任傅队长，肯定不是这样……”

傅长灵抿抿唇角，持枪的手缓慢收紧，心里因这句话被刺痛，让她喉咙酸涩滚动了一下。

“别这样……”

也有部分人相信国卫队，在旁边劝说：“他们也不想的，而且他们一直在保护我们，和国外一些地方相比，我们已经很好了……”

“我也相信国卫队，今天我就不吃了，傅队上任后，也不比哥哥差啊……”

“……”

傅长灵深吸一口气，保持着平和反复劝说，一遍遍地扬高声音，一遍遍地请他们相信。

她捏着枪的手不住抖动隐忍，数次都动了想要一拳打过去的念头，却都强行忍住了。

脑海里浮现出哥哥的身影，她学着他的模样，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点，更可靠一点……

人群渐渐安静，在傅长灵和国卫队、部分人的劝说下，总算是让绝大部分人暂且相信了他们。

但如果明天还没有食物，他们反噬的会更厉害。

窗口尽可能让给了有需要的人，也有少数人仍旧不愿意动，国卫队也实在没办法，没有傅长灵的命令，他们无法用强制手段。

傅长灵将枪背在身后，走在食堂环顾，看着那些被污染的窗口、和窗口后的人。

“这些食物污染程度很高。”楚心跟着她一起进来，凑在窗口向内看，“比我前面副本看见的诡异食物，污染度还要高一些。”

“确实高得不寻常。”傅长灵接话，“是用特殊手法做出来的，或是有高级诡异厨师，这些食物只要吃一口，抵抗力低的人就可能被彻底污染。”

“要不要试一下？”又一道声音从旁边响起。

陆浓雪不知何时过来的，这会儿看着橱窗里的食物，衔着笑容漫不经心地道：“如果解决不了食物问题，我们以后可就都要吃它了，是不是该找人提前试验一下。”

傅长灵斜睨过去：“你试？”

陆浓雪不在意地笑笑，语气轻松：“只要总队长下令，我立刻就试，所以……傅队你打算让我吃吗？”

他挑挑眉看向傅长灵，更像是在挑衅一般，好似已经笃定她不会让自己冒险。

傅长灵很讨厌他这点，总是尝试着让她做出危险偏激，或是不符合身份的决定。

她别开脸，硬邦邦道：“别和我开这种玩笑，我既然说会解决，就一定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