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路上,王瑶简单说明了三年前闻人卯失踪之时发生的事。
那段时间锦州发生了一起连环凶杀案,死者包括达官显贵,富商之子,以及捉妖师联盟弟子。
官府与联盟极其重视,联手查办。
几名死者为好友,酒肉之徒,留恋烟花之所,虽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倒也没惹出过足以被一锅端的大祸。
关系间排查不出嫌疑者,除现场附近捡到过几样无人认领的贵重物品以外,亦毫无线索。
就在大家毫无头绪之际,有多人提供线索,称于几处命案附近见过一位容貌异常出众的男子经过。
官府与联盟也调查到遗落的几样物品均属于闻人卯,而几位死者自幼同其相识,关系势同水火。
虽一直无明确指证,无法定案,但大家都认定是闻人卯所为。
“等等,等等。”
桑净脑袋顶插着没手拿的小猪糖人,一手提食盒,一手拿糕点,突然打断。
确认左右无人,他掩唇小声问:“这事到底是不是我干的?”
毕竟是一瓶药搞死一个山头的狠人。
王瑶抿唇:“不知。”
紧接着他又发表毒唯言论:“公子做何事都自有您的道理。”
桑净内心啧啧,旋即又意识到不对:“不管谁杀的,反正账是算我脑袋上了,那在这里我岂不是仇敌满地?”
且都有权有势。
……怪不得师兄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有事一定要及时撕符纸召唤他,还专门把王瑶喊来。
“公子别怕。”王瑶拍拍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道,“有我在,没人敢伤你。”
桑净很有危机感:“你又不能时刻都在。”
王瑶颔首:“我能。”
桑净忧伤地啃糕点:“这可怎么办,我不会今晚就被暗杀吧……”
少年蹙眉,大胆地捧住他的脸转向自己,郑重承诺:“公子,我能,我能时刻保护你。”
桑净眨巴眨巴眼睛。
明明他都把一整套厚衣裳穿齐整了,不知为何,屁股后面还是忽然凉嗖嗖的。
此时刚好回到闻人卯家门前,他抿了抿嘴角沾的糕点屑,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我先自己探一探,不行咱再商量。你先回去吧。”
见其拒绝,王瑶失落地收回手。
少年垂首站在原地未动,保持微笑的嘴角落寞下来。
“公子究竟希望我怎样做呢。”
桑净没听清:“嗯?”
王瑶抬起泛红的眼眶,强忍着委屈,闷声道:“自四年前引我入联盟后,公子对我逐渐疏远。要求我不理您,不见您,不帮您,即使失踪亦不准去寻您。”
“当初眼睁睁看着他们欺冤公子,什么都不能做,我痛苦万分,日夜难眠。现在您终于回来,又……”
他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捏住青年的衣角。
一行泪自眼角滑落,少年难过道:“连公子都保护不好,我真不知苦学那些本领到底有何用,不知我的存在有何意义。”
【呜呜呜太感动了,他好乖哦。】
系统:[……原来你吃这套。]
什么叫套,没看见孩子都哭了么。
如此孝心,天地可鉴!
桑净一脸感动,替少年擦去眼泪安慰道:“虽然我如今失忆,但我想我从前一定明白你的一番苦心。你不说了么,我做事一定有考量,说不定就是为了……额,为了现在管我的饭。”
系统说过,王瑶是闻人卯为他留的饭票之一,这么说也很有道理。
王瑶吸吸鼻子,睁着水汪汪的红兔子眼:“当真?”
桑净抬眸长嗯一声,为单薄的理由丰身:“还为帮失忆的我有热水洗澡,打走所有坏人!”
王瑶破涕为笑。
“那我留下来为公子打坏人。”
……
桑净坐在正堂的圈椅里,双手托腮,望着面前抱来被褥枕头的少年,长思不解。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系统淡然道:[保护好自己。]
天色已晚,空气亦掺入丝丝凉意,后背呼呼吹冷风。桑净不禁伸手捂住屁股,不禁思考是不是后面漏洞了。
“公子。”
王瑶抱着自家中搬来的被褥,笑眯眯询问:“我住哪里?”
桑净专注于衣裳是否屁股漏风的事,随口道:“随便你。”
少年双眸一亮。
桑净喉间一梗,立即补充:“除了我屋,其他随你挑。”
王瑶保持微笑,将“我去公子屋里打地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最终他选在桑净隔壁的空房。
*
返回房间,驱逐了坚持要侍候到他入睡的人,桑净赶忙脱下衣裳仔细检查。
里里外外,都完好无损。
桑净穿好中衣坐在床上,歪歪脑袋嘀咕了一声奇怪,很快他便将之抛到脑后。
来到此世界已有好几天了,要么身边躺个热爱jumpscare的祖宗,要么对面坐着一个眼神火热的师兄。
今日!他终于独享大床!
桑净躺在柔软的拔步床里,四肢划动,发出慨叹。
苦九十厘米宽的上下床久矣!
以前在孤儿院和学校,都没有这么宽敞的空间呢。
喜大普奔,欢呼雀跃!
他在专属于自己的大床房内上蹿下跳,放声高歌,宣泄着内心的激动。
笃笃——
敲门声响起,外面响起王瑶担忧的声音:“公子您没事吧?”
桑净站在床上,拿话筒扭屁股的动作一顿,噗通一声迅速钻回被窝躺好。
“没事!要睡了!”
王瑶担忧,嘱咐他有事立即叫他,得到几次肯定后,窗外的黑影方才离去。
桑净长舒一口气。
这要是被发现,再迟钝也得判他个鬼上身,灌两碗符水再说。
系统:[别浪了,睡觉。]
桑净老老实实躺好,乖巧闭眼:“晚安,玛卡巴卡。”
系统顿了下:[晚安。]
闭眼之人提醒:“唔西迪西。”
[唔西迪西。]
桑净露出满意的微笑,不出五秒,呼吸绵长。片刻后,在两米宽的床上扭成了一条打结的蚯蚓。
似乎心底有事未完,一向睡成死猪的青年眉头紧皱,呼吸也不大平稳。
深夜丑时,桑净猛然睁开眼睛。
“统宝。”
等了会儿,系统才低声嗯了下。
桑净收回腿脚和乱拧的腰,笔直躺好,双手扒在被子上,盯着头顶的黛紫色床帐眨眼:“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你是只讲道理的统,大家都知道的,无论是人还是统,都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不能牵连他人。”桑净咽动喉结,仍在前摇。
系统再嗯了一声:[讲。]
桑净眼睛一闭:“我——”
“还~我~命~来~”一道幽冷空灵的男声自自四面八方传来。
桑净的话戛然而止,人咻地钻进被窝里,一根头发丝都没敢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