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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东海林那月→无间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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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从来就有另一个我。

弯腰拿出烤箱里的牛肉确认了一下,把烤盘推回去,熟练地调整了温度,计算着时间,平底锅里是正在调味的酱汁,手边的菜刀上刻着“那月”的字样,握着刀具的手很是纤瘦,将烤好的牛肉切成固定的厚度,有条不紊彷佛是做过了千百遍一样的动作,摆在盘中央的肉切面平整且烤制均匀,嘴角慢慢向上勾起,大约是能从这双灰褐色的眼眸中看出一点满意的神情。黑色金边的厨师服略微有些宽松,肩膀处不够合身,亚麻棕色的长发在脑后梳成高马尾麻花辫,脖子里系着上周才从主厨那里接过来的黄色角巾,学徒的时间比想象中短暂但也比想象中艰难。

每周一的固定休息日对于TACHIBANA的大家来说都是一份礼物,有机会研究新的菜谱,有机会做练习,也有机会休息。

姜黄色短发的男人拿起刀叉切开递到他跟前的那盘牛肉,尝了一口味道以后,浅金色的眼里闪过一点失望,然后慢慢放下叉子抬头说了一句:“下次重新做。”

“是的,主厨。”沮丧地把盘子撤下去,抱怨似的把肉切散了塞进自己的嘴里,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味道就是不对呢?”

比平时稍微回家的时间稍微早了半小时,看了一眼桌上没收拾的碗筷和门口乱放的高跟鞋,叹了一口气放下背包弯下腰来把鞋放到鞋架上。洗了洗手打开锅盖,热过的炖菜还有一半在锅里,先前放在冰箱里的两份三明治和练手剩下的几个杏仁塔倒是都吃完了。

“那月——你回来啦——”正对着厨房的房间门被打开,趿拉着拖鞋跑出来的女孩脖子里挂着头戴式的耳机,头发胡乱盘着,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滑下来了一半,不用仔细地看,同样的灰褐色的眼睛,同样的亚麻棕色头发,甚至连鼻子和下颚线都完全相同,像是分身一般,但又完全地不一样。

她们是东海林那月和东海林冬纪,如各位所见,是一对双胞胎,姐姐比妹妹早出生七分半钟。据说妹妹的名字应该是要写作夏纪的,因为登记出生证的工作人员的食失误便成了那月。

“妈妈吃过饭了?”正在洗着碗的那月回过头说。

“解决完那两个杏仁塔以后就倒头睡了,说是到明天早上都不要叫她起来。”冬纪打开了桌上那月带回来的餐盒,“咦,你今天居然做了这道菜。”

“失败了,立花主厨用这个表情对我说‘下次重新做’,”那月一边擦着盘子一边回头对冬纪学着主厨的样子说,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捱过学徒期之后,就要越来越努力了。”

“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失败了,”冬纪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不如担心一下明天开学要怎么办,你的春假作业好像还没写完吧?”

手里的白色抹布掉在了地上,那月不怎么看得出情绪的脸上出现了宛如天塌一样的绝望色彩,咳嗽了两声连忙擦干手冲进房间里,翻开桌子上从假期开始就几乎没碰过的练习册,里面奇迹般地竟然是写满了的。

“不用太感动,”冬纪斜靠在门框上,“拥有一个如天使般的姐姐大人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谢谢,但是天使就不必了。”那月很是淡定地向冬纪点了点头。

“你这个小朋友能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哄一哄人呐——”捏着妹妹的脸颊,冬纪故作凶狠地这么说着,“一点都不可爱。”

“痛。”那月只是由着她掐着自己的脸。

小的时候起就常常被说迟钝的那月似乎在娘胎几就把所有的心眼都送给了姐姐冬纪,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被夸可爱或者是机灵的总是冬纪,不知道那月的身上缺了点什么,所以只要两个人一开口说话,其他人就能很快分辨出来谁是谁。去年高一体育课长跑测试的时候,自知绝对跑不过的冬纪三两句话就哄得那月来帮她跑了一千米,却在最后报成绩的关卡被老师识破,为此两个人被罚留校打扫一楼洗手间。不善言辞的那月只能连续三天不给冬纪做便当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

早晨醒来后提前准备好早餐,然后在五点半之前骑自行车赶到市场跟着TACHIBANA的主厨立花Jean一起采买,在立花指导下跟其他人一起提前做好食材处理,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会在路口等着冬纪去学校。

日日如此、无间冬夏,这样的日子东海林那月已经坚持了两年带三个月。

“领结领结!”才在校门口下了车,冬纪就指着那月的脖子,“风纪委员在呢。”

“哦。”单手把领结绕上,那月快步推着车和冬纪两个一起往着车棚去。

只是放车的这点功夫,冬纪就已经和别的同学聊了起来,看着她神色轻松和谁都聊得来的样子,那月一边把钥匙放回背包里一边想着今天便当里放的牛肉好像火候没掌握好,算了,她也吃不出来,这么想着的那月拍了拍冬纪的肩膀说:“我先走了。”

低着头拉开后门准备进教室,里面刚好有人要走出来,反应迅速地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微微有着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不太记得住人的那月愣了一下,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应该是自己班上的人吧。

“哦,东海林。”染了银发的男生对着那月打了个招呼,接着便转身直接进了隔壁1组的教室。

偏头看了一眼后排座位上坐着的染了金发的人,那月在心里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刚刚的是宫治,那里坐着的就是宫侑了。

“总是盯着看干什么?”见她回到座位上后还是时不时往旁边看过来,宫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就是觉得你们这个办法还挺好的。”那月指了指他的头发。

“你是蠢货吗?”面对自己这位邻座一如既往清奇的脑回路,宫侑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我的话,难道不是先这么做的你们是蠢货?”那月不留情地连带着宫兄弟两个人都一起吐槽了。

“我才不是为了要和治区分开啊喂。”宫侑急着解释。

“是也没关系,”那月应了一声,“很适合你们。”

“那当然!”客套的一句就立刻回到状态中的宫侑,某种程度上应该比那月还单纯些吧。

上午开过班会以后就是开学典礼,看着在台上作为年级代表讲话的东海林冬纪,没忍住便打了个呵欠,午休的时候要预备着招新,那月想着先前做的点心还放在背包里,如果数量不够的话就要去料理部的部室再烤一点,不自觉扣着手背上一块明显是很多年前烫伤的痕迹,她思考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

至于为什么冬纪在台上而那月在台下,那可能是上帝在平摊智商的时候把和学习有关的都给了姐姐所以忘记了妹妹,那月除了在料理方面天赋异禀,甚至还靠着自学去读法语写的菜谱,却无法通过简单的英语小测。如果不是被拉来高中上学,那月反而更想直接留在法式餐厅全心全意学料理。

——爸爸没有拿到的三星,我会拿下来。

这可是东海林那月小学写在作文里的话,她满脑子真的全装着吃的。

两个月之前的情人节,本着厨师的本性所以特意研制了新的巧克力甜品出来的东海林那月把试做的都包了起来带到了班上,基本上都是以义理巧克力的名义送了出去。收了满抽屉的巧克力的宫侑压根就没准备吃甜食,那月却只是说:“可以拿给治君帮忙试一下味道吗?”

“那我的呢?”明明都没想吃,宫侑还是很不满地说着。

“之前带饼干来的时候,你说过你不吃甜。”对于食物的记忆,那月就是过了两百年都不会忘记,“如果当义理巧克力给宫你,你却不吃的话,是浪费。”

“谁说我不吃。”宫侑直接打开了包装掰开一半塞进嘴里。一点都不甜,不对与其说是不甜,不如说是味道很柔和,应该是容易腻的巧克力却异常的清爽,表情缓和下来看向似乎是在等评价的那月,并不是很情愿地说着,“很……很好吃。”

“那就好,”那月从抽屉里拿出最后一个,“谢谢,我改了配方,还在试验中”轻轻挑开袋子上的丝带,她用手指捏这一块自己也吃了一下,歪过头嗯了一声,“果然还是加多了一点,不觉得酸吗,算了,你应该也吃不出来。”自言自语着翻开一本封皮都快脱落的本子,开始认真地记着什么。

起先他也没把那月的自言自语放在心上,毕竟这个人时不时就在念叨著有的没的,非常无聊也非常烦人,一直到自家兄弟宫治吃过以后也说了一句“好像有点酸”,他才意识到她说的吃不出来还真的就是吃不出来,难道不是就只有巧克力的味道吗。退一万步再说一句,为什么那月称呼治是治君,到他这里就只是宫啊。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日常因为上课睡觉所以被一起罚站的战友情谊,那月和宫侑总的来说关系还可以。

如果不是因为高一时候就和宫侑成为了邻座的话,其实那月对宫兄弟的印象大概也不会这么深刻,至少对她来说双胞胎没有这么稀奇,她们的母亲东海林真白就有一个夭折的双胞胎姐姐,而外婆还是三胞胎,照冬纪的话来说,都是基因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的选择。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稻荷崎的大家都相信着“上帝偏爱偶数”的毫无根据的理论,料理部有两位东海林,排球部有两位宫,千分之五的概率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出现了两次。不知对于他们自身是如何,在其他人的眼里与其说是神奇,不如说只是注定,就好像天在为了所有人证明“这世上必然有另一个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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