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护卫的告示贴出去后,短短数日内还真有不少人前来应征。
可惜要么年纪大,要么长得丑,要么容貌虽可但气质猥琐。总之一个合乎心意的都没有。
虞停鸢不免心中惆怅:莫非是她眼光太高了?或是告示写的太委婉,以至于旁人没能领会?可惜那些歪瓜裂枣,她也看不上。
正自思索接下来如何行事,绿玉端着一份玫瑰卤过来,轻声道:“可能又会武功,长得又好看的年轻郎君不多吧?”
“不多吗?我前几天才见到一个。”虞停鸢脱口而出。不期然地,脑海里竟浮现出那个顾姓少年的面容。
绿玉好奇:“是谁啊?在哪里见到的?”
“没谁。”虞停鸢摆一摆手,驱走心中杂念,“算了,先不管这些。明日鲁王府设宴,你帮我挑一身合适的衣裳吧。”
“是。”
鲁王是当今陛下同父异母的兄弟,一直留在京中。与陛下的子息单薄不同,鲁王妻妾多,子嗣也多,单儿子就有六个。如今一众儿女都到了差不多要议婚的年纪,鲁王妃大约是心里着急,近来时常设宴。这次又办了个赏花宴,遍邀京中贵女。
虞停鸢不爱这些场合,也知道自己去只是凑数。但因鲁王夫妇待她一向和善,她愿意去凑个热闹。
翌日,虞停鸢换上一身华丽衣裳,乘马车前往鲁王府。
两家离得远,等马车到达鲁王府时,已有不少客人先到了。
鲁王府内花团锦簇,美人如云。
一看见虞停鸢,鲁王妃就先撇下旁人,向她走来。近前后,拉起她的手,关切询问:“是底下人照顾不周么?怎么瞧着瘦了一些?”
“瘦了吗?”虞停鸢抬手摸了摸脸颊,“我没太留意,兴许是最近吃的少。”
“是不是厨子做的饭菜不合心意?我府上有几个还不错的厨子。”鲁王妃问。
虞停鸢尚未回答,旁边一个俏丽少女就掩唇一笑,插嘴道:“是因为我那不争气的二哥吧?”
说话者不是旁人,正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陈怀敏。陈四小姐是陈怀英同父异母的妹妹,比虞停鸢小了一岁,皮肤白皙,容貌娇俏,穿一身鹅黄衣裙,看上去很有几分纯真活泼。
鲁王妃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二哥怎么了?”
陈怀敏惊讶道:“王妃不知道吗?我二哥他在外面有人,被郡主知道啦。说是遣散了,实际上悄悄接回家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不妥,悄悄看了一眼虞停鸢,满脸自责之态:“哎呀,瞧我,口无遮拦,郡主莫怪。”
说着以手掩口,看上去颇为懊恼。
寻常人这般姿态,可能会让人觉得做作,然而陈四小姐一派天真,只让人感觉可怜又可爱。
鲁王妃面色微微一沉,脸上带了些许不快。她知道陈家兄妹关系没表面上那般和睦,大户人家私下有龃龉很正常。但在她的宴会上说这些,既是不给清平郡主脸面,也是不给她面子。其他贵女们你看我,我看你,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虞停鸢轻笑了一声,不慌不忙道:“你既然没撒谎,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打你。不过我近来吃的少,却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神色如常,浑无一丝被影响的模样。鲁王妃忍不住问:“那是因为什么?”
“我是想着怎么也在外面养个人,苦于没有合适人选。”虞停鸢一本正经道。
众人一怔,不知是谁最先开始的,竟先后笑出声来,仿佛她说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
——大家只当她好胜心强,要赢口舌之争,并不把她的话当真。
鲁王妃也摩挲着她的手背,笑道:“你啊……”
在无人处时,鲁王妃才叹道:“先时以为那陈二公子是个好的,没想到……还有那位陈四小姐,也不怕丢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曝家丑。”
她神色愤慨,显然是颇为气恼。
虞停鸢反过来安慰道:“没事儿,为他们生气不值当。”
鲁王妃一怔,不免有些心疼,爱怜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这般想得开。唉,这样也好,省得憋在心里坏了身体。”
虞停鸢笑了笑,她不是想得开,是已经打定主意,只看陈二公子知道后能不能想得开了。
经陈四小姐这么一提醒,虞停鸢养“外室”的心情更迫切了一些。
等宴会结束,离开鲁王府后,虞停鸢不急着回家,而是命人驾车前往城西梨花巷新置办的宅院。
两进的宅子,有七八成新,刚换了家具。院中种有一棵梨树,如今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缀满枝头枝头,霏霏如雪。
虞停鸢里里外外看了一圈,甚是满意:“不错。”
如今房屋已备,只差“藏娇”。
等待人上门应征,实在是太慢,不知道何时才能成。虞停鸢心思一动,转头吩咐今日随她出门的凌湛:“你平时多留心一点,看有没有适合做面首的,也不一定非要是护卫。”
凌湛一张脸胀得通红,脖子上的筋格外明显。忽然,他单膝跪下:“郡主!”
虞停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惊问:“你干什么?”
“郡主若要找面首,何必舍近而求远?在身边人中挑一个,岂不更加安全体面?而且,也不会传到外人耳中,无损于郡主的名声。”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盘桓很久了,今天终于说了出来。
虞停鸢却摆手道:“那不行,身边人太熟,我下不了手。再说,我养外室,本就是为了传到别人、尤其是陈二公子耳中。遮遮掩掩有什么意思?”
凌湛语塞,正要再说点什么,只听郡主又道:“不早了,回去吧。”
他只得咽下到嘴边的话语,应一声“是。”
郡主府的马车一路向东行驶,约莫行驶半刻钟后,忽见前方有异动,马车倏地停了下来。
虞停鸢察觉到异样,掀帘询问:“怎么了?”
“郡主,那边……好像有人在打架。”
“嗯?”虞停鸢定睛望去,见街尾处,一群劲装汉子正在围殴一个人。奇怪的是,被围殴之人竟不还手,任他们殴打,只在口中念着:“十……”
须臾间,“砰”又是一拳,直击其腹部,这人嘴角渗出血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缓缓说一个“十一……”
虞停鸢心内暗暗称奇,待看清被围殴之人的面容下,不禁低呼出声:“是他?!”
天光微黑,但她看得分明,这人穿一身素服,身形狼狈,嘴角青印明显,竟是数日前在街上帮她追回荷包的少年。
他明明身手不错,却为何任人殴打?
虞停鸢想不明白,而那边围殴之人拳打脚踢中,顾姓少年已念到“十七”。
蓦的,有人拔出朴刀砍向少年。
虞停鸢见势不对,来不及多想,抓起弹弓,拽一枚珍珠充作弹丸,射了出去。
她准头好,“弹丸”堪堪射中下落的朴刀,刀自然而然偏向一旁。与此同时,顾姓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反握住持刀者的手腕,用力一捏,朴刀瞬间落地,生生扎进地缝中。
少年神色清冷,声音更冷:“我受十七下,是还顾家的十七年养育之恩,可没说要把命还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