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白松愣了一下,眼睛立刻亮闪闪的:“真的假的?”
白松越了一步,几乎要蹦在方星程身上。他并非有心,只是开心,天知道这个时代歌手想要一个好的音乐综艺有多难。
方星程:……
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现在说出来。
过几天让节目组去联系他就好了,那样子白松得比这惊喜多了。
“假的,别收拾了,赶紧睡觉,保洁阿姨上周才来过。”方星程不肯正面回答,但他的嘴角始终上扬着,因为在提到“音乐”时,方星程看到了白松眼里的光,像从前一样。
许多事情变了,许多事情没有变。
方星程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咳,这是陪我录综艺的奖励。”
终于知道秦琅为什么喜欢看霸总文学了,有时候还真挺好用。
逃了一晚上的住宿,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赶回现场,又是手忙脚乱的一天,结果就回房子里睡了一觉,什么也没做。
开车回去的路上,方星程都忍不住问自己:到底为了什么?
转头看到白松戴着耳机正认真听他的作品时,又觉得没什么。不就是跑了两趟,废了点儿油嘛。
早上还有个小插曲。
白松知道来来往往都让方星程开车实在过意不去,毕竟这档综艺昨天录了一整天,今天还有大半天的内容,方星程几乎没有休息就要继续工作,录综艺虽然看上去轻松,可实际上并不是简单的工作。
要维系嘉宾之间的社交关系,注重节目效果,完成好节目安排的游戏,有适合录制综艺的嘉宾,特别适合在综艺里生存,但对于方星程来说,综艺并不比拍戏轻松。
方星程不常上综艺,除了演员要保持神秘感尽量减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之外,大抵还有方星程并不喜欢如今综艺录制的关系,现在可不比十年前,剧本多了,中间弯弯绕绕也多了。方星程也不比十年前,现在他有挑挑拣拣的资本,不喜欢的东西当然连碰都不要碰。
如果不是因为白松,这档综艺都不在他的规划里。
那是当然啦,恋爱综艺,顾名思义,没有恋爱对象,有什么好去综艺的。
扯远了。
方星程不打算让白松替他开车,一来,北京的路况方星程更熟悉一点,毕竟方星程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二来,在与白松的单独交往中,方星程需要一定的空间——来调整自己。
总而言之,方星程也无法把握好与白松相处的度,被漫长的分离时间所拉扯的并不只有白松一人,而驾驶车辆的时间他可以全神贯注,不必多把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当然,为了给白松找点事情干,方星程还提了一个要求。
说要白松再听一听他之前的歌,挑选几首优秀的,写一写自荐优点,如果可以的话,重新写一首、或者选择一首能够代表“白松”的歌曲。方星程说这是《音乐计划》——也就是他们要去的音综——那边提出的要求。
其实并没有,方星程胡乱编造的借口。
白松丝毫不怀疑方星程会骗他,白松都多少年没录过节目了,人脉资源早已断掉,他和音乐综艺之间唯一的连结就是方星程,当然是方星程说什么白松就信什么。
“工作”重要,白松不跟方星程争了。
这一趟回程的车从开始安静到了最后,只有白松写字时笔触纸张的声音。现在都是无纸化办公的时代,信息技术的发展让硬件设施更新迭代更快,利用它们可以实现便捷的音乐制作,白松平时很少用纸笔,但只有这个时刻,他希望用原始的方式记录下来。
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满盛着白松对于音乐最初的向往与追求。
方星程将车辆开到终点的时候,白松还没有做完他的笔记。
甚至专注到对“车已经停下”这件事情无知无觉。
纸张下面垫着厚厚的本子,白松从方星程家里随手拎来的,纸上面上面一笔一划写着「白松的音乐」,不算整齐,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充满了随性,但并不缺乏认真的笔触,他是真正想做这份工作的。
面对音乐的时候,他始终如一。
方星程偷看着白松,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时候,又不比那个时候。
现在的白松身上多了成熟的气质,不再像是小时候一样一惊一乍的,可比那时候文静。
也是,毕竟现在是孩子的爸爸了,当年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想到这里,方星程没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白松终于舍得抬起头,分给方星程一点儿视线。车不再颠簸,白松当然发现已经到了,立马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抱歉,我没发现,耽误时间了吧?”
方星程说:“没有,现在走还来得及,再待会儿也可以。”
白松将没写完的纸夹在书页里:“现在就去吧,待会儿就开始录制了,别让大家都等着我们。”
多过意不去啊。
毕竟工作没有高低贵贱,能赚钱的就是好工作,眼前的工作一样重要。
白松以平常心对待每一份工作。
只是他还抱着期待,问方星程下次能不能把设备带过来。
这次飞北京为的是录恋爱综艺,白松哪里想到还会“天降工作”,什么专业设备都没带。
方星程熄火下车,边走边和白松商量:“后面这几个月,可能录节目要多住北京这边,你们要不就搬过来吧?”
白松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白茶刚转学,刚刚融入新的环境、认识新的同学,不能让她老是转学,对她不好。”
“再说了,”白松笑了一声,故意说:“咱俩什么关系啊,我搬过来做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方星程喊:“没什么关系!”
说完他不想理白松似得,快走了几步。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
再回到别墅里,只有季世杰一个人醒着,其他人还在呼呼大睡。季世杰“抱怨”连连地给方星程和白松开了门。
“你们回来了?”季世杰熟稔地说:“他们还在睡,咱们说话的声音低一点。”
迎了俩人进门,季世杰撩了撩袖子,颇有要大展一番拳脚的模样:“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点儿?”
早上在方星程家里吃了点儿,他俩不饿。
白松摆摆手,小声道:“不用,别管我们了。”
“杰哥,来。”方星程则朝着季世杰招了招手,“别整那些了,整点有意思的,做饭有什么意思啊,做音乐吧!”
季世杰:“啊?”
白松:“啊?”
事件中心的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季世杰懵懵的:“你要重新做歌啊,那感情好啊,不过之前你不是告诉我说你不想再做音乐了吗?”
白松敏锐地察觉重点:“什么时候?”
“不就……”季世杰大大咧咧,刚打算和盘托出,就听方星程咳嗽一声。
方星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边亮着红点的摄像机,房子里的镜头可是时时刻刻都在工作的。
被他这么一提点,季世杰立马反应过来,他就这么从善如流地说出来了,这真被剪进去,不得成了一大八卦了?
惊!方星程声称放弃音乐,原因竟是!
还是他季世杰给说错说漏的,想想也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他不知道会怎么挨方星程粉丝的骂呢。
幸亏方星程拦得及时。
白松自然明白他们俩之间有“小九九”,这件事情多半还跟他有关,只是白松也知道现下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还得私下里再找季世杰聊聊。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只能暂且按下不提。
“不是我。”方星程反手把白松推出去,轻描淡写地化解眼前僵住的场面:“是他,我们白松老师要出新歌。”
季世杰和白松异口同声道:“他?/我?”
“当然,你刚刚在车上不是已经写好一部分了吗?”方星程对白松说,“既然准备了,那就把它做出来。”
接着,他转头对季世杰说:“是啊,白松白老师,好几年前你不就夸白老师唱歌好听,很想跟他再合作一次吗?”
听方星程这么一说,季世杰也回忆起来:“是啊,白松这一副好嗓子,不唱歌真是暴殄天物。”
季世杰看了白松一眼,默默地叹了口气。
白松只能尴尬笑笑。
他知道季世杰语气里的意思,遗憾?或者说可惜。
从白松参加比赛开始,他就听过许多评委、前辈,告诉他同样的话:白松是唱歌的好苗子。
他从来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全是野路子,唱得就已经足够好听。那时候白松才刚刚十九岁,却比许多大他五岁、十岁、十五岁的歌手唱得都要好。
评委老师和同期艺人都曾折服他的天赋,赞扬他的嗓音。只是如今石沉大海,成了消失的音乐,再没有人听过“白松”唱歌了。
如果当年没有一急之下说逃就逃,大概华语乐坛起码现在还能留下点儿白松的声音吧。
后悔吗?也不后悔。
所有的过去堆彻成现在的白松,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娱乐圈,他一个人也无法好好将白茶拉扯大;他和方星程也有可能会在别的地方遇见,并不会比现在好;他也许并不会实现自己的梦想,从此泯然众人。
后悔是件很不酷的事情,白松不会后悔。
就在白松出神的时候,方星程悄然握住了白松的手,他很久没有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跟白松讲话。方星程轻声说:“还来得及,现在还不晚,正是好时候呢。”
白松在方星程面前的伪装轰然倒塌,正如十年前一样,方星程能够轻易地看穿他所思所想,知道他在为什么而顾虑。
所以不是因为正在录制节目,这就是方星程想告诉他的话。
一切刚刚好,一切来得及。
因为有方星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