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尔是被人晃醒的。
此时,他一身酒气,面色绯红。
宽松的上衣,因为斜侧着身体的缘故被掀起两指宽,露出了白皙的窄腰。而垂在身体一侧的手,还虚虚握着半杯红酒。
酒精麻痹大脑,一阵阵呕吐感让他胃里翻山倒海。
这不对劲!
他一个坠入深海被车窗玻璃刺穿心脏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喝多了想吐的感觉?!
顾不上缓和一阵,池尔低头摸向心口,还好还好,没有伤口也不疼。
排除大难不死,那就只剩下他上了天堂,他这样一定是因为刚来到天堂还没有适应。
去医院复查的路上,刹车突然失灵,为防止撞到远处的路人,他打着方向盘撞上护栏,这才从长桥上坠入深海中,导致生命结束。
还是上帝怜悯他呀,心情由遭转喜,池尔带着探究的想法看向四周。
所在的地方,看周围陈列倒是能够判断出来,这儿是高档酒店的某一个包间。
……等等,天堂有酒店?
池尔懵了一瞬,再看刚刚拉着他的人——
年轻人大约二十出头,一头绿色卷毛,身穿粉色卫衣,下半身的破洞裤开到了大腿根,走在大街上妥妥是焦点。
眼前的绿卷毛见他分来眼神,心头一喜,“池尔,你可算醒了,还以为你会醉到一觉睡到第二天。”
这话什么意思?
他是死了又不是睡了,醒和醉是什么情况??
出于疑惑,池尔颇有些紧张的一动不动,等待男人开口说下一句话。
“那件事让江义舒他爸知道了,现在他们正在外面堵你呢。”绿卷毛忧心忡忡,“再不走,他们可就闯进来了。”
那件事是哪件事?
池尔再次愣住,后知后觉,这人前面提到的名儿有一点耳熟,“江义舒?”
“你才喝两杯就喝断片了?”乔闻桑一个头两个大,“你上周拿着一张黑卡甩江义舒身上说要包养他。”
包养?
江……江义舒!
这信息量有些大,池尔心情就像是坐了过山车,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头疼的也更厉害。
这特么不是天堂!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在提醒他,他这是穿书了,还是穿进了一本只从路人口中听说过的狗血耽美小说。
而他,就是狗血耽美小说里面的炮灰……
回想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池尔心隐隐作痛,上帝一点儿也不怜悯他。
怪不得刚刚拉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的人一脸担心,像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也得了什么绝症一样。
这简直就是来到了地狱。
穿进的小说是围绕主角攻江义舒写的,作者把江义舒设定成了一个叠满悲惨buff的美强惨。
他虽然出生在豪门,但生母去世的早,生父娶了个小老婆,生下一个儿子后,他这个长子就过上了非人的生活。
但在偶然得知他的生母不是意外死亡,而是一些人的蓄谋已久,江义舒就彻底黑化了。
在江义舒寻找可以利用的人,帮助他达成复仇目的时,遇到了炮灰原主,也就是他现在穿成的躯体。
书中的炮灰原主和他同名同姓,是个富三代,被溺爱着长大,爱玩、花心、任性又特喜欢作妖,仗着家大业大,从小不知天高地厚。
不遇到主角攻,倒是也能靠关系苟到最后。
但在和狐朋狗友去Gay吧时,原主看到了正在接客的江义舒。他色迷心窍,不顾其他人阻拦,掏了张黑卡要包养已经黑化的江义舒。
这可是原主走进深渊大门的第一步,摊上这么一个腹黑阴鸷还特别爱记仇的人,走进去可就不容易出来。
因为江义舒毫不犹豫接了原主的黑卡,原主便误以为主角攻喜欢他。
作为一个虚荣又矫情的作精,原主三番五次折腾主角攻,为了得到别人的吹捧,他更加肆意妄为,让主角攻无数次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
在炮灰原主玩腻了主仆游戏,准备踹掉主角攻时,主角攻的白月光出现了。
自此,原主开始朝下坡路走,先是破产负债,后是亲朋好友避瘟神一样远离他。
失去一切的原主,最后才明白,主角攻之所以拒绝其他人的包养,同意接他的黑卡,一是想接他后背庞大的势力夺回一切,二是因为他的长相和主角攻的白月光有那么一丁点儿相似。
被人狠狠摆了一道,原主格外憋屈,为了夺回曾经拥有的一切,他忍不住先挑软柿子捏——
找主角攻的白月光理论。
但原主从小娇生惯养,要力气没力气,要口才没口才,在说不过白月光的情况下,原主忍不住和主角攻的白月光扭打在一起。
最后,这场扭打推搡,以原主没站稳脚步,从楼梯上摔才去变成了一个白痴告终。
再后来,炮灰原主被主角攻动用了某种手段,送进了精神病院,入院厚,他被主角攻安排在身边的人折磨到生不如死。
至于后续主角攻又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
在原主变成白痴住进了精神病院后,他和交谈狗血小说的路人走了相反的道儿。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不管顺不顺路,跟着多听一会儿……
池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艰难从沙发上起身,“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进行到他们想为江义舒讨回公道。”乔闻桑垮着脸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要知道,江义舒他爸江文昌可是出了名的爱子心切,你当初包养谁不好,非要包养他。”
池尔眼前一黑,心突然凉了大半截。
如果不是因为听过前半部分的故事情节,他听这人说话的语气,可能也会认为主角攻现在的处境很好。
但那些都是假象,这也是造成主角攻黑化的一个重要原因。
主角攻的父亲江文昌,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表面装成一副好大爹的模样,实际上三番五次折磨主角攻,恨不得马上和他撇清关系。
再想到原主后续的悲惨结局,池尔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原著的剧情中,主角攻虚伪的父亲在从合作伙伴的口中得知,主角攻和原主签了卖身合同后,他带了十几个打手找炮灰原主算账。
原主没见过这阵仗,崩人设般怂了一次,虽然原主没被打,但这让主角攻回到家后被他父亲狠狠羞辱了一番。
主角攻的父亲称江义舒是个没有人要的瘟神,生母被克离开的早,就连不学无术的小白脸也就是炮灰原主都看不上他。
被两边羞辱的江义舒忍辱负重,暗地下了一步大棋。
他因为一纸合约又重新回到炮灰原主身边任劳任怨,哦不,是忍劳忍怨,卧薪尝胆!
想到这儿,池尔提起一口气,放下手中那半杯酒,晃晃悠悠朝窗户旁边走,“事关生死,我们得走。”
“死什么死,不是,你真喝多了啊?这包间是十八楼!”
乔闻桑快步上前阻拦,“走不成大不了就是被骂一顿,真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啊。”
如果仅仅是被骂一顿倒也好,但那虚伪的狗东西是带着人来的,分明是要打他一顿找回面子!
不让主角攻记恨他,那就得承认包养的事实,可挨十几个人的打,他不残也得躺十天半个月。
不过,楼层这么高,他的腿突然有点儿软。
从这儿跳下去,十八层地狱都得给他敞开门。
他还想活着,虽然现在处境不太妙,但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挣扎一下。
既然不能跳窗,那就走正门。
只要他走的够快,就不会遇到那些人。
等他回去翻出来原主和主角攻签下的合约,立马撕毁作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样想着,池尔头也不回的转身朝门外走。
好巧不巧,他刚从包间走出来没两步,后背就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以及从年迈的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你想去哪儿?”
完蛋,狗东西语气不太友好。
池尔脚步一停,脑筋迅速转动,思考在狗血小说里面报警的可行性。
但原主有个丢三落四的习惯,他感觉身上空荡荡的,原主手机八成又落在卧室犄角旮旯。
“怎么,你这是害怕了?”虚伪的人冷声笑了笑,自顾自嘲讽,“做错事情还想走,某人的小孙子就这点担当。”
呸,做错事的是原主,不是他!
躲是躲不过了,既然碰上了,就不能和刚才一样试图一走了之。
想不出对策,他以后的麻烦会更大。
如果想撇下以前发生的一切,以现在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就得铤而走险试一试。
思来想去,池尔缓缓转身。
正对着他的中年男人横着眉,气势汹汹,就挺能装。
中年男人身后站着的除了手握毛巾,腰别棍棒的壮汉,还有一个长相堪称完美的年轻人。
年轻人面无表情,好似现在发生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但他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穿的名贵西装还染了色,一看就是卷入了这场纷争,被人从头顶泼了红酒。
不凭借敏锐的第六感,只看那年轻人惊人的外貌,也能够判断出他就是主角攻。
瞧他狼狈不堪的模样,池尔暗暗心惊,心思不由自主从中年男人转到这位对比起来更危险的主角攻身上。
他很好奇,究竟是哪个勇者,敢在卧薪尝胆的太岁头上动土。
“还没醒酒?”
一路跟着他出来的乔闻桑,十分好心的捂着半张脸低声提醒,“半个小时前,你逼江义舒喝酒的时候,他只犹豫了一秒,你就把他拉到酒店大厅倒了他一头酒让他出丑。当时那场面还挺丢人的,围观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池尔:……?
哦,勇者竟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