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兮怔住，自上周六之后，她就开始收敛自己，很少再往程池家跑了，她怕自己忍不住跟他表白，也怕自己在他面前失了分寸，频频失态。
可他为什么要答应王琪钰的邀请呢？
就因为她对他冷淡了，所以他决定跟王琪钰试试吗？
或者说，她误会了，其实程池原本就对她没别的意思，只是把她当妹妹对待，顾言宝说的那些话全是瞎扯。
宁玉兮心虚地张了张嘴，找了个正常的理由：“不是要到期末考试了嘛，我得赶功课啊！”
“功课我可以帮你，不是吗？”程池立刻反驳了这个理由。
宁玉兮张嘴结舌，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见程池低沉诱耳的嗓音问她：
“明天去看电影吗？”
程池身上总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香，随着他靠近，那股香味越发清晰，宁玉兮紧张地捏了捏手心。
好在她紧张之余没有空耳，听见了他的邀请，心直口快地问：“你不是已经答应别人了吗？干嘛还叫我一起看电影？”
程池望着她，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解释道：“你刚刚走得有点快，没听见我跟她说‘抱歉’了吗?”
说了吗？她真没听见。
就在她怔愣之时，程池忽而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再次问道：“明天跟我去看电影吗？”
发烫的手指触到她柔软又冰冷的耳垂，整只耳朵在迅速升温，宁玉兮头晕目眩，僵在原地，脸烫得好像要冒蒸汽，一颗心脏就要跳出心口，灵魂快要出窍。
她失神地想，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会不会太过正式了，像约会一样。约会就要打扮，她应该打扮吗？万一被熟人遇到怎么办？
雪花落在睫毛上，冰冰凉凉，宁玉兮找回理智，想了个适中的办法：“在你家看可以吗？在你家看更方便一些，看完之后你还可以教我复习功课。”
程池答应也干脆：“可以。我明天早点回来做晚饭，你想吃什么？”
“可乐鸡翅怎么样！再来份酱汁鸡蛋？这个我会做，到时候我来做。”宁玉兮语气轻快，嗓音清脆，也不磨叽，直截了当提出自己的想法。
“当然可以。”程池静静地笑了笑。
两人商量好之后，一如既往挥手道别。
男生像往常一样注视着女孩的背影走进单元房，夜风吹过，卷起雪花在空中跳舞，他睫毛轻扇，眨了下眼，转身进屋。
元旦假期，宁玉兮习惯早起，早上六点就被生物钟叫醒，她捂在被窝里睡了个回笼觉，一直睡到八点半，起来洗漱，然后随便弄了点早餐吃。
接下来的时间，她便一直待在房间里写作业，把会写的都写完，剩下不会的，打算晚上去请教程池。
作业写累了，她放松的方式就是画画，挂上耳机，连接mp3，一边听歌一边翻出两天前就开始画的素描，靠在椅背，屈着膝盖，脚搭在窗台上，裹着厚厚的毛毯，神情专注地用炭笔在纸上勾勒着一张少年的侧脸。
神韵画出了七八分，这张素描得以保存下来。
紧接着，她又拿出一张新的素描纸，撑着脸思索着，回忆起十二月二十一日那天晚上的每一个场景——
江城在那个晚上下了第一场雪，程池插兜站在路灯下等她，他们迎风从空旷寂静的大街上走过，她和他站在废楼顶上共赏一场盛大的烟花……
心思一动，打算把这些画面用漫画的形式画下来。
天色渐暗，宁玉兮先接到了小姑宁晴电话，叫她过去吃晚饭。
宁玉兮直接了当拒绝了，说是在家吃过泡面了。
宁晴不高兴道：“你这小妮子，是不是对你小姑有意见啊！喊几次都不来！”
宁玉兮手握着炭笔在纸上移动，漫不经心地回道：“没有啊！就是天太冷了，不想出门呢。”
“晚上你就吃泡面？我一会儿给你送点过去。”宁晴坚持道。
宁玉兮立刻阻止：“不用了小姑，难得在家吃点零食呢，不想吃饭。”
宁晴知道小侄女就瞅着她爸不在家，享乐呢，平日被管束太紧了，难得在家当大王，作为过来人，宁晴很能理解。
跟小姑打完电话没多大一会儿，又接到程池的电话，他回来了。
宁玉兮迅速跳下椅子，到卫生间洗漱一番，披散一头干净的秀发，换掉睡衣，迫不及待下了楼。
程池家门虚掩着，宁玉兮轻轻敲门进去。
程池把黑色棉服外套挂在衣架，上身是一件休闲内搭，气质清贵，年轻俊美的脸越来越看不到青涩的影子，不知经历了多少磨砺，变得越发沉稳。
“你刚回来吗？”宁玉兮轻快地走近他，“歇一会儿吧？”
“嗯。”程池平静中带着一丝愉快。
两人来到客厅，宁玉兮打开电视机，和他商量着看什么电影，程池说挑她喜欢的，宁玉兮翻找两分钟，灵光一现：“我知道看哪部电影了！”
程池很有兴致地问：“看什么？”
“《泰坦尼克号》你看过吗？”宁玉兮坐在地毯上，眼睛向上看他。
程池低眼与她对视，摇摇头：“听过。”
“太好啦！那就看这个吧，我也很早就听班里女生说过这个电影了，一直忘了看，听说很感人呢！”她眉飞色舞地介绍道。
“那就这个吧。”程池站起身，“我去厨房准备准备，早点吃完晚饭早点看吧。”
“行！”宁玉兮把电影找好，跟在程池后面，“我也来帮忙！”
“来吧。”程池回头朝她笑了一下，打开冰箱门，“我让李叔往冰箱里放了一些食材，你先拿到厨房里去。”
程池家的厨房很宽敞，两人站在里面各自做着手里的事也不觉得拥挤，宁玉兮负责洗菜，程池掌厨。
“等等，说好了酱汁鸡蛋我来做的！”宁玉兮搅拌着碗里的鸡蛋，走到油烟机前，接过程池手里的锅。
“放心吧，没打算跟你抢。”程池愉悦地说，顺势走到一边开始切菠萝。
她瞥了一眼，好奇地问：“菠萝打算做什么？”
“菠萝牛肉粒。”他简短回道。
程池会做很多新鲜菜，而且做得都很不赖，他在这方面还真有点天赋。
宁玉兮忍不住逗道：“程池，我都怀疑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不是当厨师了。”
程池微抬了下眼皮，一边切菜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小时候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做饭什么的也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自己在外边租房子住学会的。”
“你初中就在外面租房了吗？”初中才十三十五岁，自己照顾自己?
程池无所谓地说：“嗯，那段时间还挺自由的，除了环境不习惯。”
想想也知道他有多孤单，宁玉兮望着他干净的发顶，有些失神，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中独自长大会是什么样，她朋友不算多，深交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但她不能过没有朋友的生活。
“鸡蛋要糊了哦。”程池微直起身提醒道。
宁玉兮慌忙往锅里翻了几下，程池就站在她身边望着她的动作，存在感极强，宁玉兮感觉自己一抬手，手肘就会不小心碰到他。
她不太自在地动了一下，肩膀果然撞到了他的胸膛，结实发烫。
她背部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
程池的注意力一开始放在锅里煎得有些发焦的鸡蛋上面，忽而察觉到女生的异样，勾起嘴角默默走开了。
为掩饰内心的紧张，宁玉兮心血来潮问：“程池，如果不用去管公司的事，你会去做什么呢？”
说起来，她还真没了解过程池究竟喜欢什么，除了已经不能踢的足球，小时候的程池从来没有表现过对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的样子，他总是淡淡的，也很少表达过自己的想法。
程池顿了一下：“没想过。”
他自嘲地笑笑：“我的人生可能早就被安排好了，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也自动帮我排除了其他选项。”
这番话，宁玉兮听得似懂非懂，但她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一丝真实的伤感，也在后来渐渐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程池的人生从来都不是自由的。
“以后就是自己的了。”她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说，“以后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程池正在处理虾线，闻言，迟疑了一下，没有接话。
“如果你需要有人陪着，我一定会在！”宁玉兮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虚又紧张，她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我和苏叶还有言宝，到时候我们都会去北城，做什么都会有人陪着。”
宁玉兮闭了闭眼，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好在程池没在意，只问了她一句：“苏叶和你那位朋友也会去北城吗？”
酱汁鸡蛋盛到盘子里，宁玉兮凑过去嗅了嗅，还不错，有点香，蛋稍微糊了点，虽然不完美，但好歹做完了。
话题被程池带入正轨，宁玉兮放松地回道：“是啊，言宝本来就是北城人，叶子要考的大学也在北城，说起来我们还挺幸运的，就连大学都在一起，之后去北城我们三个还可以互相作伴。”
“是吗？”程池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宁玉兮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本能地照顾他的情绪：“对啊，不过我也会花时间陪你的。”
从别的地方挤时间陪他。
这怎么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