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坏了，又无法出门，百无聊赖待在房间里，宁玉兮打开电脑打算看会儿电影，突然跳出一条推送——

“AR繁星集团总裁程池现身XX机场，被误认为明星，遭粉丝围堵。”

大字报上是一张戴着口罩的脸，只露出清晰的眉眼，眉骨微高，眼眸深邃，眼神极为淡漠——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她的心脏仿佛漏跳一拍，有种酸胀的不适感。

程池……

她假装不经意地扫了眼机场名称，是在北城，北城的机场。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过神来，把新闻推送叉掉，继续平静地浏览电脑。

回来又怎么样呢，反正跟她也没关系了。

苏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兮兮，你这怎么搞得啊！我打电话给展星才知道你出了事。”苏叶看了眼她打石膏的腿，心疼道，“这才回来两天就弄成这样了！怎么好端端去滑滑板啊。我昨天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都没看？”

宁玉兮半躺在床头，打石膏的腿小心翼翼搁在椅子上，看见苏叶一脸激动地进来，她解释道：“手机摔坏了啊，电脑也才打开。我让展星一会儿吃完饭去街上给我买一个，你来的时候看到他在楼下没？”

“不在，没准儿已经去给你买手机了。”苏叶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表情不太自然，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宁玉兮问：“你怎么了？”

苏叶的表情看起来更激动了，张口就道：“兮兮，你猜我昨天回来的路上看见了谁？”

“谁？”

“程池！”苏叶尖叫道，“我发誓那绝对是程池，他竟然回来了！就在我和那谁相亲的餐厅里，他和他妈妈一起，穿了一身黑大衣，手里还握着一根金属手杖，冷冷淡淡的，简直不像个真人，我都没敢过去跟他打招呼。”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又好像只过了几秒，宁玉兮平静地笑了笑：“是吗？他现在什么样儿了？我刚刚还在电脑上看到有关他的新闻呢，只不过看不清脸。”

苏叶夸张地叫道：“他还上新闻了？在哪儿，给我看看！”

宁玉兮重新点开那个看起来很幽默的新闻，把电脑转到苏叶面前。

苏叶喃喃道：“没错，就是他。他现在比以前高大了很多，眉眼没变多少，只不过轮廓更成熟了，看到他妈妈我才完全确认那就是他，然后我就给你发了十几条消息，结果你一条没回，我还以为……”

宁玉兮表示遗憾道：“昨天我老爸打电话让我给我小姑送药呢，没看手机，不然我肯定马不停蹄赶过去凑凑热闹。”

房间突然静下来，短暂的沉默，宁玉兮觉得度日如年，搜肠刮肚努力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兮兮，如果程池还来跟你说话，这回我们可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这家伙总是莫名其妙一声不吭地消失……”苏叶气愤地先开了口。

宁玉兮漫不经心接了话茬：“说不定他都不记得我们谁是谁了呢。”

苏叶迟疑道：“应该不会，兮兮，如果程池想找你和好的话，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是说，作为朋友的那种……”

苏叶亲眼见证过宁玉兮和程池从青梅竹马变成恋人，后又无疾而终。

说实话，她并不了解他们两人的感情到了哪一步——友情和爱情到底哪个份量更重？如果是像十七岁那年的情况，程池也是一声不吭离开之后又默不作声地回来，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再像从前一样重新成为朋友呢？

友谊和爱情的区别，会不会适用于他们呢？

“和好？”宁玉兮苦笑了一下，对苏叶坦诚道，“叶子，你觉得我和他还有可能成为朋友吗？而且我对他来说又没什么用，他干嘛要跟我成为朋友？大家各自安好就行了。”

苏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拉住她的手，说：“嗯，那我们再也不搭理他了，反正他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门口传来敲门声，宁展星探出头来：“姐，我进来了。”

他把手机盒递过去：“呐，你要的手机。我顺便带回来点零食，在客厅，下来吃点？”

宁玉兮尝试拄着双拐从楼梯上走下去，不让宁展星背她，也不让苏叶扶她，那两人只能一前一后虚护着往下走。

就这么一小截路，走得宁玉兮大汗淋漓。

客厅茶几上堆满宁展星买的零食，巧克力蛋糕、新鲜草莓蓝莓、蛋挞、蛋黄酥、薯片薯条、爆米花………

宁玉兮吃惊道：“你买的？怎么买这么多？”

宁展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撕开一袋薯片，轻描淡写地说：“我就买了点薯片和饮料，其他都是阿池哥给的，说是放在家里也没人吃，就让我拿过来了。唉，姐，你应该知道阿池哥回来了吧？叶子姐你跟我姐说了没？”

宁玉兮和苏叶面面相觑。

苏叶问宁展星：“他没跟你提你姐？”

宁玉兮责备地看了苏叶一眼。

宁展星不明所以地愣了几秒，没意会，大咧咧地说：“提了啊，问我们近况怎么样？不过提不提都一样，反正离这么近，他迟早会来做客的不是吗？”

宁玉兮若无其事，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随意摁了几个台，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

-

除夕来临，家里置办了大量的年货，堆得客厅、房间都是，随手一拿就是零嘴儿。

宁展星从一堆精致的礼盒里，拆开一盒包装高档的年货，里面都是一些精致甜品——这堆年货是程池他母亲硬塞给宁涛和唐兰英的。

听说他们这段日子经常在一起打麻将。晚上宁涛和唐兰英回来，宁玉兮会听见他们讨论那对母子。

当年，程池的母亲冯雪婷一个人带着儿子程池来到久巷生活，年纪轻轻的一个寡妇，长得还漂亮，不久就有很多媒人来给她说亲。冯雪婷平时深居简出，不怎么爱交际，对媒人的态度好不到哪儿去，得罪了不少人。

不过大家都不当回事，大多数人对他们母子俩还算友好，其中就包括宁玉兮一家。冯雪婷也逐渐融入到小巷的生活圈子里来。

后来，因为小巷里流言四起，她的生活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加之一个大老板的追求，她选择带着儿子跟那大老板到国外生活。

再后来，她的儿子程池突然一个人搬回了久巷，只字不提冯雪婷，巷子里的人开始众说纷纭，各种奇葩的猜测齐上阵，说法最多也是最令人信服的，便是程池在继父家受了委屈，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生活，独自跑回来自己过。

如今，这俩母子又一起光鲜亮丽地回来。不回来还不好说，一回来那话题，能被人从街头聊到巷尾，尤其是那些不清不楚的细节，可以脑补出十几个版本。

好在他们为人体面，人缘不错，儿子还特别出息，成了有名的大老板，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谁能不佩服？

小巷里对他们的评价，基本都是向好的一面说。当然，私下怎么猜测就很难说了。

而宁涛的态度呢，对冯雪婷的评价也就是一句：“不知道是不是人年纪上来了，反倒开朗了许多。”

对程池评价则更高：“程池这小子，我以前就说过他将来肯定能干一番事业，说准了不是，年纪轻轻当了大老板，那气势，瞧着就不一般。”

“姐，你要不？”宁展星拿出一盒精致好看的甜品晃了晃。

“你吃吧。”

宁玉兮坐在客厅里一边吃着坚果，一边跟宁展星下象棋。

宁涛和唐兰英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了。

宁玉兮手指按着“马”移动，吃掉了宁展星的一个“炮”，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把宁展星气得嗷嗷直叫。

“你太阴了，宁玉兮！”少年胜负欲上来，连“姐”都不会叫了。

宁玉兮也不给面子地怼道：“技不如人，乖乖认输！”

这时，门铃声响起来，宁展星起身开门。来人是陈衍，又拎了一堆年货进来，他朝屋里望了望：“宁叔和兰姨呢？”

“去菜市场买菜了。”宁展星回道。

“怎么又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宁玉兮偏头问他，“昨天不是才来送过？”

陈衍摸摸她的头，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的腿问：“还疼吗？”

“还好，不疼了。你今天就在我家过年吧？”宁玉兮说。

陈衍说：“我过来就是为了接你们到我家那边过年的。”

“嗯？一会儿我小姑一家要来我家过除夕夜呢。你不如直接把伯父伯母接过来也是一样的呀。”

陈衍坚持说：“一起过去吧。”

没多大一会儿，宁涛和唐兰英回来了，采购了一堆新鲜的食材。

陈衍跟他说明来意，宁涛寻思着这可能是宁玉兮最后一次在家过除夕了，便让陈衍回去把他父母接过来。

陈衍劝说无果，只好妥协，开车回去接父母了。

家里陆续来了很多客人，先是小姑宁晴一家——其实也就宁晴和她老公赵毅恒，宁晴和赵毅恒没有孩子，过年一般都是来宁玉兮家过的，偶尔会去赵毅恒的亲戚家。

接着是陈衍和他的父母。

宁玉兮露出一个十分标准的微笑，热情地打招呼：“伯父伯母好！”

陈父陈母客套地关心了一下宁玉兮的腿，便开始跟她讲起关于订婚的事情。

宁玉兮其实不喜欢陈衍的父母，他们总给她一种非常传统式家长的压迫感，跟她亲爸给她感觉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她可以适时反驳宁涛，但是不知道如何反驳陈父陈母。

她能感觉得出来，陈衍的父母，尤其是他的母亲，对她并不满意，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就不怎么满意，总是明里暗里说她不会说话没啥眼力见儿。

这次因为宁玉兮腿受伤，导致订婚宴后推，陈母指不定对她意见多大呢。

宁玉兮心虚地不敢与她对视，礼节性地打完招呼便继续跟宁晴说话。

陈衍适时从中调和，总算把氛围调动起来。

三家人其乐融融，光是讨论宁玉兮和陈衍的婚事，都能说好半天儿。温馨热闹的氛围，让宁玉兮忽然间对订婚这件事没那么排斥了。

讨论结束，大伙儿开始各忙各的。

陈母和兰姨在厨房里忙活，陈衍和宁展星在各个房间贴窗花和对联，宁晴在跟宁玉兮介绍她的汉服小店，其余三个男人坐在客厅里一边抽烟一边吹嘘。

“咚咚咚”——

门口，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那儿，她身着一件高腰羽绒服，内搭黑色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阔腿裤；头发利落地挽成发髻扎在脑后，模样不年轻，但很漂亮，气质出尘，跟女明星似的。

宁玉兮家的大门没关，她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门，带着热情洋溢的微笑询问道：”好热闹啊，我们可以进来吗？”

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