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厢叶清清正同杜蘅一起给病人包伤口，只是忽然听见了院子中传来了一些声响，紧接着便有人道门外有人前来求医，救人要紧，叶清清倒是没有多想，便同杜蘅一起出去抬病人了。

只是不成想来人竟是叶家。

叶父还断了一只手。

叶文和叶母自然也是认出了叶清清，两人都难言震惊，这个时候她不应该还在牢房中待着吗，她是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只是这个时候叶父还奄奄一息躺在牛车上，两人也没空关心叶清清，只能先合力将叶父抬到了医馆的床上。

当日叶清清来医馆投宿的时候就已经同杜蘅讲清楚了这些事情，便是她不说，当日大堂上的事情闹得那样严重，杜蘅也是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的，她对叶家人是鄙夷至极，可是医者仁心，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似乎是察觉到了杜蘅的心思，叶清清笑了笑道：“没关系的，医者仁心、只为救人，旁的事情都不需要管。”

杜蘅简单替叶父更换了伤口处的金疮药，随后便喊来父亲杜宏替叶父看病。

*

如今快到正午了，医馆中倒是没有那么多事，叶清清闲着无事，总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安稳，她便将草药都找了出来放在日头下晒一晒，将来也好熬药用。

等了半刻钟的功夫，杜蘅就从屋内出来了，虽说明白叶家人的算计与欺骗，可真到了生死面前，叶清清还是忍不住问了两句，“阿蘅姐，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叶父到底是惹到了什么人，怎么会被砍了一只手？”

闻言，杜蘅冷笑一声，语气冷漠道：“放心，死不了，这种情况一看就是去赌坊了，现在能够留下一条命就算是不错了。”

叶清清心中暗自震惊，虽然并不清楚叶家到底发生了事情，可她也是信了杜蘅的说辞，行医多年，杜蘅见过离奇的事情三数不胜数，况且这样重的伤，除了赌还会是什么？

从前叶父倒也算是老实人，她在叶家的时候可是没有见过他去赌坊，想来也就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难不成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就能让一个人的心性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吗？

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了一些画面，鬼使神差一般，叶清清下意识想到了牢房中那锦衣公子所说的话，“不过世间万事兜兜转转，总归是阴差阳错，若将来真有一日，叶姑娘想清楚了，迷途知返倒也不算是太晚。”

想到此，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并不会将这些事情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毕竟若不是叶父主动走进了赌坊，旁人还能勉强他不成？

她震惊的是或许那公子的话都是对的。

她厌恶人心险恶这般的说辞，她始终认为善良无罪，可是她却忘了人人都有恶念，而恶念从来都是禁不起诱惑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叶家得到了一袋金子，叶父有了钱才能去赌博，也便酿成了如今的灾祸，或许这件事情背后有那公子的推波助澜，或许也没有，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心思变了，有些事情注定是会发生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况且若不是当初叶家对金子起了贪念，若不是当初叶家对关在牢中的她不闻不问，事情又岂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盖因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罢了。

似乎是看出了叶清清的心事重重，杜蘅低低地叹了口气，安慰道：“清清，你既然已经同叶家断绝关系了，这些事情就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还有我建议你最近出门躲一躲，赌徒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那一荷包金子已经足够偿还恩情了，你善良却也不该将一切都揽在身上。”

闻言，叶清清抬眸看了眼天空，只见碧空如洗、一望无垠，这些道理她也都明白，垂首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她忽而开口问道：“阿蘅姐，你知道那日打马长街的贵公子究竟是谁吗？”

没想到她会冷不丁如此问话，杜蘅先是一愣，随后视线落在了叶清清的面容上，见她确实没有为叶家的事情而烦心，这才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就有些哭笑不得了，难不成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公子的身份，“那公子是谢家的嫡公子，名为‘谢虞之’，阴晴不定，是惯难伺候的。”

说到这里，杜蘅语气微微一顿，摇了摇头，“原来你并不清楚谢公子的身份，怪不得那日在长街上竟然有胆量去拦他的马，不过既然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样的人物倒也不会同我们过多计较，你以后避着他就好。”

惹不起，总归是躲得起的。

叶清清点了点头，表示听进去她的话，很快就到了用膳的时辰了，两人便没有再继续交谈，下午的时候便又开始忙碌了起来，日子平静倒还算是充实。

可是有时候即便她不去追究一些事情，可总是有旁人会来纠缠。

*

傍晚的时候，或许是叶父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叶母倒是主动来找了叶清清，一连哭了许多日，便是如今没有哭了，她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既然已经没有关系了，过去的事情叶清清也不想再去追究了，只是没想到叶母看见她就开始哭泣，声称从前的事情都是自己错了，可是这个家终究还是叶父做主，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帮不上什么忙。

听着这些话，叶清清心中也是没有什么波澜，叶母或许真的对她有愧疚，可这也只是在叶父沾染赌博、叶家逐渐没落的基础上，今日倘若惨死的是她，叶母还会心生愧疚吗？

答案当然是毋庸置疑。

人人都有良心，可良心也是时隐时现。

只是没想到叶母最后竟是提出要归还她的首饰。

“清清，当时从山上将你捡回来的时候，当时见你身上有些金银首饰，是我鬼迷心窍留了下来，那一荷包金子也确实是我心生贪念，叶家现在会这样也确实是报应。”

“但是清清，娘如今已经知道错了，娘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想把那些首饰都还给你，说不定看见那些首饰，你就能想到一些从前的事情，找到自己的家人呢？”

明知叶母的这番话有些古怪，可叶清清还是答应了。

原因无他，那些首饰于她而言真的很重要。

是她唯一的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