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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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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日。

一早,傅连生还是去了医院。

前天晚上走的时候林特助留了个心眼,让人在医院注意着周前程的情况。得知了他病情恶化,傅连生又是一晚上没怎么休息,凌晨结束了酒局便直接赶来了医院等着,还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他不是真的担心周前程的病究竟如何了,只是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份侥幸,希望周前程能对自己坦白,又或者是对警察交代。

一夜都没睡,他这还有些酒劲,脑袋不够清楚。

傅连生就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还在等消息,握着手机的手已经按下了110的号码,但没拨。

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两人坐在这里还等着结果,但没多等半刻傅明铮的人也来到了医院。

不是正主,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助理,不过傅连生也认识他,也还是有些印象的。

“傅总?”他快步走近了这边来,看见另一个傅老板坐在这里也还是有些惊讶。

现在是将近六点半,天才拂晓,是没想到傅连生的动作更快啊。不过他倒是还装着淡定,还热切的打着招呼,脸上还堆着笑,褶子都快露出来了。

坐着这位老板也根本就不想多搭理他,只是转过了头去,看向了另一边。林特助可是先瞧明白了他的神色,先打了圆场,“怎么?傅明铮也这么着急吗?生怕在他死之前万一又透露出什么来?是他着急让你赶来堵他的嘴了?”没说出杀人灭口四个字已经是他嘴下留情了,不过也很能怼人。

一个是冰山沉默,另外一个则是回怼豌豆射手,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傅连生也不屑再动嘴皮子。

傅明铮的助理站着听完神情也显得尴尬,手足无措,也没有再挪动一步。虽然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上司老板,但也都是傅家的正主,不好轻易说胡话的。

“这是说哪里的话呢?傅总只是先让我过来看看情况,顺便给他报销个医药费什么的。”“只是我也没想到傅总的动作是更快啊。”他所指的是傅连生。

“医药费?周前程之前的医药费不是胡总给付的吗?怎么,傅明铮现在也要来抢着付账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所以不管是之前的还是现在的医药费也都是傅明铮给的,这助理倒是实诚,不避讳。

林特助还在继续说,傅连生听着有些心烦,抬眼来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赶紧闭嘴,跟这人多废什么话,浪费口水。他也懂察言观色,及时捂住了嘴,又侧过了身去。

傅明铮的助理也见势不再多说了,心里也很清楚在这位傅总跟前是讨不着什么好的。傅连生是不待见傅明铮,也连带着不待见他的人,也很正常。

他再退去了一边,眼睛也看向了手术室的门口,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都还不清楚。

还只有尴尬的沉默继续蔓延。

这个病人发病急,情况严重,这台手术也是由科室主任亲自主刀的,一起协同负责的还有沈迟绪,赵时宴,季正初。忙了一夜,将近八点的时候手术室的灯才暗了下来。

医院外的天色已经变亮,只是太阳却还躲在云层后,只露了小半张脸。

门刚一打开,看见医生们走了出来林特助便想上去询问,但只得了一个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的结果。

医生们都脚步匆匆,走的很快,傅连生见着也没跟上去问,只是看着医生们的神色便也知道这结果是不大好。

周前程已经被推回了病房内,是重症监护室,现在还不能直接去看他。

反正结果都不好,他其实也没多失望。

沈迟绪还在洗手换衣服,脱下了手术服换上了寻常的白大褂,都忙了好半夜了,她也实在是没了更好的精神。

消毒剂的味道还是那么明显,都不用细细闻,这股味道还一直缠绕在她的身边。他们的班次结束了,这两天便是可以休息的时候了。

但她还是想着看完病历单子再走,免得遗漏耽误了工作。

又是新的一天,熬夜多了,现在似乎对这样的晨晓时刻都没了更多的感觉。

沈迟绪照着镜子,看见镜子中的映像也仿佛有那么几刻都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又或者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模样。

换了衣裳,她又穿上了寻常的白大褂,低马尾略略松散的捆着,额边的几缕碎发就随意的别在了耳后,工作牌就扣在了左心前的位置。

傅明铮的人是还没走,但问过了医生,他们得到的答案也都一样。

傅连生还站在病房外,隔着这扇玻璃窗,他也看见周前程就那样脸色苍白的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只是心里却总还是觉得哪里有些蹊跷。

刚刚又来了两位医生看了看情况,见着了两块移动的白色他才是回了神,终于是有了一番别的心思,又示意林特助看住那个人,自己则出去了。

还是想去问个清楚,免得后面浪费时间。

刚刚来看的医生是沈迟绪和赵时宴两个人,是徐建清吩咐的。

“病历报告我已经写的差不多了,你写完了吗?”他的手里还有刚刚那个病人的检查单,也是随口一问。

今天是九月十三号,后天就是中秋了,也没多少时间写了。

“嗯,差不多了。”“我再看看细节,之后就可以交给师父了。”

“那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赵时宴也撑了许久了,最后再说了句温柔的话,拿着东西也先离开了。

这会儿已经没人了,她这下才是回想起了昨天出了病房后手机里收到的那条短信,是一条莫名的短信,还是陌生号码。

越想着也越有些愣神,脚下的步伐都变慢了许多。

沈迟绪站在这长廊上还看着这窗外的风景,又是清晨,又是新的一天。底下人流涌动,来来往往的,如鱼游戏。这样的风景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是病人就是病人的家属,她天天看,已经习惯了。

微微的太阳光透过了这层玻璃洒在了长廊的地上,好似斑驳的树影,也随着在移动。还有些也落在了她的肩上,也更是照亮了她胸前挂着的工作牌。

沈迟绪停驻在这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还是那条短信。

到底是谁,是误发的还是故意的?她还想不太明白。或许是诈骗短信,只是父亲这两个字眼还是吸引了她的心。

沈迟绪暂时放空了思绪,还站在这层玻璃窗前,还迎着日光洒落的角度。她抬眼再望去,还看见了楼下广场里拎着东西正坐在长椅上等候的人,不是水果便是饭盒,也或许还是鲜花。

她像是沉浸在了这刻的猜想中,脱不得身,也没注意到身边有人已经凑近了来。

“呃,这位医生?”

“医生?”

“打扰一下,想问个病人情况。”

傅连生已经走近了她的身边来,见她一个人在这,又看了看她的衣裳,也知道她是医生。他慢步再走近了些,睁着眼睛扫了几眼,见着了她的侧脸,心里也确认她就是刚刚参与手术治疗的医生之一。

他喊的声音有些轻,刚刚见她好似是在出神,也是怕会突然吓着她。

但是这人好像没听见。

傅连生又继续喊了两声,“呃,不好意思,这位医生?医生?”他想伸手来拍拍她的肩,但怕显得过于冒昧也还是压住了自己的手。

沈迟绪立时醒了神,掩住了自己的慌乱,将手机塞回到了白大褂的口袋里,转过了身,抬起了眼。

等着她转过了头来傅连生才是真的看清楚了她的样子。

阳光洒落的角度特别好,温和的阳光照清了她的发丝,淡褐色的眼眸上还舒展着浓密的睫毛。白大褂穿在身上显得人是特别的利落干净,她没怎么化妆,刚刚换衣裳的时候也只是涂了些唇膏。头发只是随意捆着,两边散落的碎发还显得人有些慵懒随和。

她的眼中还映着清晰的日光,他也是,只是光源的来向不同,有份惊艳感直直的撞入了他的眼眸中,也燃起了亮。

沈迟绪见着有人,也不管是谁,只是先往后退了一步,跟对面的人保持了些距离,她习惯这样。

“想问什么?”她还是很快的便将思绪拨回到了正常的工作状态,恢复了平定,只是眼前站着的人还有些愣神。

傅连生这阵上头的酒意好似已经被这生暖的日光给驱退了,眼神未移,还一直盯着眼前的这位医生。

“先生?”

沈迟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拿手在他眼前继续晃了晃,只是两只眼睛也看的够清楚。平日里见的人是很多,但也从未见到过这样好看的人,有一种与现实世界不同的割裂感,好似二次元来到三次元的异样。

他再回了话,“呃,”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问问刚刚做完手术的那个病人的情况。”

傅连生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响起,他只是想解释一下,刚刚也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好似很有防备心,自己也不该唐突冒犯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稳重,沈迟绪只是简单的迅速的打量了下他的样子,衣着是干净利落,只是颈间的黑色领带还有些松散,但也并不妨碍他这身黑色西装跟他整个人搭配起来的矜贵的气质,不像是一般人。

人确实是挺好看的,高高瘦瘦的,眼眸清凉,肤色白皙,清爽干净,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讲骨相很好,比例合适,光落进的时候好似也在勾勒一幅画作,是艺术的形态。

只是为免尴尬,她又及时的转过了眼去。

听着他问起了刚刚的那个病人,沈迟绪便也回想到了之前听过的那些消息。看着他的气质不一般,猜想这或许就是那位给他付医药费的老板了。

但好似这人的模样跟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原来还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但哪里想到竟然是这么的年轻,甚至还有几分少年气。

等着她回了神来,傅连生再低头去看了看她左肩下挂着的那个工作牌,也看见了上面的名字。

“沈,”他微微眯着眼,还没念完,昨夜喝了酒,现在这脑子还不是十分的清醒,眼前也还有些发晕。

沈迟绪看着他的神色才发觉他好似是不认字一般,自己又念了一遍,“沈迟绪,心外科医生。”

“哦,沈医生。”

傅连生再点了点头,他认得了,沈迟绪。

她说完了一遍,也再上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工作牌。

“不好意思啊沈医生,打扰你了。”

“我是想问问刚刚那个病人,他如今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他现在还是最关心这个。

两个人都恢复了正常的神态,这刻的气氛都缓和了不少。

沈迟绪的思绪也慢慢转了回来,轻叹了口气,缓缓才又道,“他的情况不太好。”她再摇了摇头,神色也不够舒展,示意这是事实。

傅连生也看明白了她的表情,他倒是还真淡定。

“昨夜病情恶化,抢救过后也只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他的头后部遭受过撞击,心肌梗死同时伴有脑出血,压迫视神经和脑神经,可能病人后续也会有偏瘫的潜在风险。”周前程之前便动过手术,这回的病情真的也不轻,有明显的外伤。

沈迟绪秉着专业的态度一连说了好些,她是站在医学的角度解释的,但傅连生理解到的却不一样。他听后慢慢的点了点头,听懂了她的话,如今才是明白了点为什么傅明铮敢把他直接就放在这里,果然他是有成算的。

“也就是说他后续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植物人?不能再开口说话了?也不够清醒?”他这般狐疑的神色并未消失,口吻也不坚定,更是觉得可惜了。

“你可以这样理解。”

“他的危险程度很高,不过我们会尽力的。”

“他现在是绝对不够清醒,也不能说话的。”这句话表达的更是直接,重症监护的病人随时都有死亡威胁的可能。因为这一台手术,昨夜大家都在忙碌。

沈迟绪跟他解释清楚了些也没再继续说话了,只是习惯性的插兜等着,不知道他还想问什么,他这样奇怪的神色她也看不太明白。

对于傅连生来说,这个人可以利用的价值已经废了。

“好的。”

“谢谢你,沈医生。”他再对她礼貌道了谢,也没再想多问些什么了,这下也是酒醒了,醒的蛮彻底。

“不客气。”

沈迟绪先走了一步,傅连生却还停在原地,想着她刚刚解释的话对于自己来说可真不是个好事呢。这束阳光现在落在了他的身上,可他也没觉得有多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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