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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燕侯昭出师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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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沉着对答道:“使臣本就无定,且此次战事突然,敝国大夫皆忙于战事,派小臣前来,亦是无可厚非。”

“只是小臣初次使燕,却是大失所望……”步睢垂下眼睑,故作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众人见他此般作态,心下甚疑。可还未等他们解惑,便见步睢峨冠后仰,昂首挺胸,一副慷慨悲歌模样。下一刻,又见他语气激愤,朗声念起外交辞令来:

“‘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①!夫闻贵国宽厚仁义,广施善意于天下,济小国于危难,而今陈师犯我,小臣日夜兼程前来请援,未曾想却遭到贵国羞辱,疑我救国救民之心!——求援不到,国将危难,既如此,小臣又有何颜面返回国中面对百姓呢?——不若今日一头触死在这大殿上,也好以身殉国、不负君恩!”

话落,步睢眸中尽是坚毅,视线紧紧盯住离燕侯不远处的石柱,下一刻,他身形兀的一动,眼见便要以头撞去!

席上诸大夫万万没想到他来真的,见他倾身微动,欲以头抢柱,霎时满堂大惊失色起来。

“烈丈夫!烈丈夫!”

几名大夫失声叫喊着,又有几名被吓得不轻的末座大夫遽然离席,忙不迭地慌张冲上前去将他死死拦住。

朝堂一时哄乱起来,坐在上位的燕侯姜昭见步睢如此决绝,像是受了百般委屈,面子上登时有些挂不住,只觉丢了身为大国国君的脸!

做国君做了这么多年,年逾六十的姜昭还真是少见此般性烈之人,为解国家之患,竟全然不顾自己性命!此前宋国派人来求援的,倒是从未有像他这般的人:年轻,不卑不亢,虽说有些激进,但却实是忠君爱国……

再忆起昔日六国会盟场景,一向忠厚的燕侯便更觉有些无地自容。

如此忠烈之士,切不可使其寒心呐!

与此同时,席上观戏已久的公子祯与他父亲姜昭的想法却是大相径庭。

避重就轻,以死相逼……若真让他撞死在这殿上,诸侯之盟时燕国极力维持的公信力又何以存在?恐怕届时各国都会对燕国口诛笔伐,说燕国“背信弃义”,不顾诸侯之盟,不仅不支援兄弟盟国,还反倒逼死了前来求援的使臣——如此一来,还有谁会听从燕国的命令呢?

孤立无援,只会沦为刀俎下的鱼肉。

呵,公子祯不禁冷笑一声。

这卜元真不简单啊。

他眼睛危险一眯,如嗅到猎物的毒蛇般,将视线冷冷锁定在步睢身上。

这方,步睢被众人死死拦抱住,半分也无法动弹。他一面奋力拽开众人钳制他的手,一面面红耳赤,急声叫道:“请诸位大夫松手!我既得不到诸位的信任,求援无望、愧对百姓,何以敢返回宋国?还请诸大夫放我以死明志为好!”

众人一听,顿时拦得更狠了,尤其是年旬七十有余的大行人瞿叔同。

他暗自咬牙骂道:这小子!若是真让他这个宋使撞死在这大殿上,那他大行人还干不干了?使臣死于殿,这可是失责重罪!他一把老骨头还等着干完今年就告老还乡呢!哪能让他寻死!

“住手!住手!宋使何至于此!”

此番一闹,群臣失仪,乱作一团。燕侯这时才疾呼一声,眉间焦急地劝阻道:“寡人借你兵马便是!宋使何必将性命弃置此地!”

燕侯话音刚落,步睢率先停了动作,不再推搡,如鹤般站在人群中心。大夫们见他面色恢复如常,丝毫没有方才那般泼辣无礼的影子,仿佛刚刚那个一心以死明志的人从未存在过一般!

此番变脸之快,不禁令诸大夫暗暗咂舌,可他们亦不敢多言,也只得各自收回了手,听从国君命令悻悻退回席中。

步睢伫立中央,重新理了理凌乱的衣冠,随后才在众人惊诧万分的目光围堵之下,从怀中不疾不徐地掏出一卷国书。

他双手捧奉,余光瞥视列坐大夫后,才故意朗声道:“——此乃寡君国书,请君侯过目。”

此间嗓音犹如洪钟,像是生怕在场大夫没听到,才故意有此做派。

众人一见,当即面面相觑,只觉面上火辣辣的,犹如被人掌过脸般。其间,方才还怀疑步睢是谍探的大夫更为尤甚,此刻一见他拿出国书来,那大夫便霎时羞得面红耳热,倍感无地自容。

一时间,诸大夫胸中忿忿不平,暗自咬牙切齿地怒骂道:有国书你不早拿出!害得他们像个乡野村夫般在这朝堂上公然拉扯,全然失了礼数!

步睢自然也知道这群王公贵族在想什么,他并未过多理会,而是趋步上前,恭敬呈上了国书。

燕侯接过国书,待他阅毕,他微微颔首:“嗯,确是宋国国书无疑。”

此言一出,步睢使者的身份便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

步睢眉宇舒展,拱手道:“君侯大义!若得贵国襄助,想必陈军定会畏惧贵军虎狼之风,望风而逃,不战而退。若能退兵,敝国定会加倍朝贡于贵国,不敢有丝毫怠慢。使宋以为‘西道主’,贵国军队途径敝国,敝国也自会设宴款待,供给无缺,如此,君侯无西进、南下之忧也!”

这……

诸臣闻言,面面相看。

若说方才步睢无礼之举是流氓外交,那么此番则是实打实的利益外交!

燕侯虽为人忠厚,却也不是什么好处都不捞、完全无私奉献的老好人。故而听步睢此番承诺,他亦颇有些心动,他倾身问:“可是你家国君之愿?”

步睢拱手对答:“此乃敝国华琮大夫之言,不敢有半分隐瞒——华大夫还言,若贵国助敝国夺得陈国边境几座城邑,华大夫甘愿拱手献上汾邑,以谢燕侯大恩!”

燕侯闻言大悦,忙喜不自胜地赞叹道:“善哉!华大夫高亮!既如此,寡人又怎敢不应使者请求?解大夫——”

“臣在。”燕国右军统帅解昱夫应声道。

“你领右军两路人马,即刻动身增援宋国,不得有误!”

“臣领命!”

右军三万人分为三路,两路人马,即为两万。

如此一来,原本以大夫庄流为首持反对意见的一干人也只得偃旗息鼓,心有怒却无又可奈何。国君已然退了一步,倘若他们再行反对,只怕会为国君所不满。

为人臣子,当思进退。国君一再坚持,他们也只得放弃劝谏。

正当这时,原本作壁上观的公子祯却出乎意料地主动开口请缨道:“父亲,孩儿愿同解大夫一同救援宋国,恳请父亲恩准!”

燕侯讶异看了一眼,见原是公子祯,便欣然道:“吾儿既愿,为父自然准许……不若这样,解大夫为主将,你佐之,二人合力,同救宋国。”

“孩儿领命!”

“臣领命!”

未初,燕国人马整顿完毕,大军集结,向西南方向进军。

来时单枪匹马便跑了足足三天,而今两万人的队伍,就算是全军急行,日夜兼程,都得需七日。步睢有些担忧华元那方境况,便趁着大军动身之际,对解昱夫和公子祯说道:

“鄙人须即刻回国禀报,故先行动身;还请二位将军径直赶往绛邑,以救我军!有劳了!”

说罢,还未等二人有所反应,他便急着翻身上马。

“等等!”

解昱夫并未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公子祯一反常态地拦住他。

步睢停了动作,他面带疑惑望向公子祯,只见后者眼中满是戏谑道:“我知使者忧国之心甚切,不如我与使者同行,先行拜访贵国国君——如此,也好共商救援事宜。”

公子祯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着黻衣,腰佩宝剑美玉,生得一副面若冠玉的好样貌,翩翩然有君子之风。

若非步睢见对方那双眼睛生得有些邪性,此间又开口欲同他一并——恐怕他还真会对他放下心来。

兄弟,你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我怎么敢和你一起!

“此去风餐露宿,鄙人恐公子过于奔波劳碌,请公子随同大军,保重身体要紧!”步睢皱眉,婉言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要是真让这姜祯和他一起,那他全盘计划不就败露了么!他又不是华琮派来的,回宋国国都只是表面说辞而已。

姜祯不应,一语不发,只是用那双狭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他大着胆子微笑回视,心里却止不住发毛。

像是被条阴冷狠辣的毒蛇给盯上了!

姜祯不开口,他步睢也无话可说,二人便这般无人撤开视线地久久凝视着彼此,直到被晾在一旁,等得实在不耐烦的解昱夫开口询问时,姜祯这才率先移开了视线。

“罢了,”他笑了笑,“使者先行即可,我还须整顿大军。”

步睢没绷住,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姜祯方才应该只是试探,不过他也不知对方能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什么信息。他没时间再去揣摩姜祯的心思,眼下,他须即刻启程赶赴绛邑,掌控大局。

于是,他不再多想,当即面向二人请辞,而后便翻身上马,纵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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