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还是第一次看到许卓然这个样子，他整个人站的很直，懒洋洋的感觉一扫而空，不怎么喜欢张开的眼睛也睁大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高大凌厉的气势。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怎么感觉有些来者不善。

“这是刚招过来的实习生，算是我的助理，许卓然。”温凝的脸上保持着平和的微笑，试图缓和一下此刻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又向他介绍旁边的男人，“小许，这是顾言池，我的大学同学，今天来咱们这里参观的。”

不知是哪个词碍了他的眼，然后温凝便看到许卓然投向顾言池的目光突然又转向了自己，带了点恨恨的劲。

温凝在心里摸了摸头发，他这是吃呛药了？

不过许卓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眉眼的戾气隐去，仿佛刚才那个蓄势待发的劲头是一个错觉，他甚至扯了扯嘴角，对顾言池笑了笑，“顾言池。顾学长。久仰。”

语气里却听不出来丝毫的恭敬。

“你好。”顾言池仍旧掏兜立在原地，淡淡朝他点了点头，两个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中间隔着一个温凝。

他不上前来，他也主动不过去，满满的上位者气息。跟许卓然的喜怒于色比起来，他的神色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谢谢你替凝凝分担工作，她最近很辛苦，还要麻烦你多照顾。”

许卓然刚维持的脸立刻又沉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温凝，又看了一眼顾言池，眼中涌出些怀疑之色。

温凝不由得暗暗皱了皱眉，这两个人怎么感觉都话里有话似的呢？她弯了弯眼睛，打圆场道，“小许，你快去吃饭吧，别忙了。我带着他去别处看看，不打扰你。”

“凝凝，”许卓然突然叫住了她，“你过来。”

顾言池看着许卓然，又将目光落下看了温凝一眼，没说什么。

温凝狐疑，这还是许卓然第一次这么叫她，他不是一向戏谑她为温老板的吗？

想是这么想，她倒是没拆穿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怎么了？”

许卓然直直盯着温凝，脸不红气不喘道，“我的初稿完成了，你过来看看满不满意。”

温凝有些小惊讶，她给许卓然定的时间是一周，没想到他仅仅用了两天就完成了初稿，她当下有些惊喜，自然而然地走进去，“真的吗？我看看。”

许卓然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温凝，沉着的脸色缓和了下去，他将图纸递了过去，趁着温凝将注意力放在上面的时候，自己则不动声色地凑到了她的身边。

他凑近她，低身与她说着什么，高大的身躯有意无意将她挡住。

温凝看了一眼图纸，立刻惊艳到，自己真没有看走眼，许卓然在这方面的天赋确实惊人。

她激动地拍了他一下，连语气都带了些轻快，“许卓然，你可以啊！”

许卓然被她夸了，整个人变得柔和了下来，他想勾起唇角，但还是强撑着没有，嘴角傲娇地撇了撇，“那就那样吧。”

“你的立意很好，但有些细节，我觉得可以更好，等下午的时候，我们再一起磨一磨。”温凝目不转睛地看着图纸。

许卓然嗯了一声，他撑着桌子，懒懒地掀起眼皮，淡淡地朝门口的人影来看过去，眼中有些暗戳戳的冰冷和挑衅。

顾言池抱着双臂，无声倚在门框，唇角的微笑淡了淡，眼底浮出一丝冷峭。

温凝突然想起了顾言池，她放下图纸，转过去看，他还站在原地。

她有些不好意思，忙走到他的身边，“抱歉抱歉，说好了带你参观的，我们走吧。”

顾言池笑了笑，脸上丝毫没有被冷落的不耐之色，他举起手表看了一眼，淡淡道，“不必了，你带我看的差不多了，不耽误你工作，我也要回去了。”

温凝一怔，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怅然来，“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嗯，下午还有个会。”

“那我送你吧。”温凝说着就要送他下楼。

“不用了，你好好工作。”顾言池风度翩翩地婉拒掉，“再见。”他又越过温凝，看向里面的许卓然，对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温凝怔怔看着他的背影。

过了一会，顾言池突然又转过身来。

温凝心跳砰的一下乱了，将落在他后背的目光慌乱地移向别处。

“凝凝，”他凝视着她，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语气温柔而缓慢，“你的东西还在我家，别忘了拿。”

温凝被他的目光惑住，下意识问道，“什么东西？”

顾言池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处，温凝才回过神来。

哦，是他送她的礼物，她忘了拿回来。

身后急急的脚步声传来，许卓然突然凑到她眼前，阴森森地盯着她。

心里那丝淡淡的余韵被立刻吹散，温凝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脸色不善的大男孩。

“怎么了？”

许卓然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地盯着她。突然之间，他眼睛一凛，像是猛地发现了什么细节。

她今天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

她没有换衣服。

许卓然急促地喘了一口气，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声音带了些气急败坏的意味，“……你昨晚去了哪里？”

温凝不悦地蹙起眉。她不喜欢别人太过关心她的私事。她当然不会回答他，淡淡地垂眸，“好了，你快去吃饭吧，回来我们再商讨细节。”

她低头的一刹那，许卓然猛地看到了她颈间的一处红痕。

温凝的皮肤白，是真正的肤白胜雪，那一处红痕并不打眼，但放在她的皮肤上，还是被眼尖的许卓然给一眼看到了。

许卓然脸色一沉，眼中迸射出一丝尖锐的光。

“好……”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冷笑了一声，缓缓道，“你行……”

还没等温凝诧异，他便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温凝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和顾言池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是从那一晚开始，两人就过上了不清不楚的生活。

两人从不干涉彼此的生活，保持着绝对的独立和自由，但是在某一个方面，达成了一股绝对的默契。

每天晚上，顾言池都会例行给她发去晚安。

闲下来的时候，他也会很绅士地问她一句，今天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温凝忙的时候就直接推掉，但是他发来几次，总有偶尔有一两次不忙的时候。一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她也就赴约了。

这样的结果通常就是两人又顺理成章地滚到了一张床上去。

一来二去之间，温凝索性也彻底放弃了脸皮，有些事情自己控制不住那就由它去吧。

反正她也确实没吃亏就是了。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不明不白的床伴关系。平心而论，顾言池皮囊帅，身材好，身体素质强，跟他在一起的体验……也很爽，在这一点上，她对顾言池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就像周莉说的那样，这个男人确实过于完美。挑剔如温凝，都找不出他的一点毛病。

温凝又陷入了日常的发呆时间，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工作间，许卓然又没来。

自从上一次顾言池来过之后，他就突然变得行踪不定了起来，温凝很少在工作室里看到他，但是派给他的任务还是一样不少地按时完成。

像是在家办公，又或者是……躲着她。

算了，她也懒得管了。这种花季少男的心思，温凝不是不清楚，她又不是一块一无所知的木头，她也是从那个时候经历过来的，许卓然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来装糊涂而已。

事到如今她也做不了什么，他总要挨一次社会的毒打。还是等他自己慢慢想清楚吧。

温凝将注意力放到了摆在桌上的琉璃摆件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温柔，轻轻笑了笑。

她小心地擦了擦。

这个时候手机亮了起来。

【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是顾言池的消息。

吃饭这个词好像成了两人之间的暗号，温凝现在都有点不能直视这个词了。

她看了一眼即将完工的礼服，想了想，手指慢慢地动了动，回过去一个字。

【好。】

很快手机又亮了一下。

【我去接你。】

温凝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她每次推拒不要，但顾言池每次总能出现在她的工作室楼下。久而久之她也就放任他去了。

这种事情还带接送服务的，也就独她一份了。

许卓然推开门，正好看到温凝低头看着手机，淡淡笑意的侧脸。

他的脸阴沉下去，径直走进来，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了温凝，她抬起头，看到是失联了几天的许卓然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她站起身，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笑道，“可算是见到你了，大忙人，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是不是生病了？生病了就跟我说，我好跟你请病假呀，我可不是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

许卓然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转身放下背包。温凝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他好像没怎么变，还是之前那种懒洋洋混不在意的样子。

果然啊，小年轻，恢复能力就是快。

“凝凝姐，”许卓然突然转过身，走到她身边，“我有东西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