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风再起，带着深秋的凉意。

不再是那个盛夏的蝉鸣跟汽水味道交织的空气，现在的心情与此时的天气契合，他们变成了小心试探的大人。

“我不需要你现在给我回应。”辰澈站起身，看着怔怔看着他的陈暖星。

太奢望得到的礼物，往往不会轻易说出口。

更何况，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陈暖星看着此刻的辰澈，难以承认又必须面对的是，他们都变了。

十九岁的辰澈喜欢的也是十九岁的陈暖星。

而现在五年的他们，真的可以像一部电影按下暂停后，隔了很久，依然可以当无事发誓般的继续观看吗。

陈暖星做不到。

“——阿嚏——”辰澈回身，对着空气打了个喷嚏。

陈暖星忙从大衣的口袋里递上纸巾，“不会冻感冒了吧？”

“我们回去吧。”

与来时不一样，回去的路两个人都一直沉默，一直到酒店房间门口。

陈暖星拿出房卡，滴一声，蓝色的灯亮起，“晚安。”

陈暖星在蒙东待了三天，返程的机票已经买好，好在返程并没有那么倒霉，她提前打电话问询，机票没有超售。

收拾好行李，去酒店前台退房。

碰见了刚退完房的辰澈。

他也是今天返程吗。

“嗨。你也今天走？”

“嗯，你去峰市坐飞机？”

“是。”

“那一起吧，反正我开车也要路过峰市。”

辰澈好像真的感冒了，说话声音鼻音很重，莫名的有点可爱。

上了车，辰澈从上衣口袋拿出一盒药，丢一颗入口，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感冒还没好？”陈暖星系好安全带。

“不是感冒。”

“那你怎么了？”

“过敏。”辰澈无奈地看了一眼后排正睡的香的雪花。

“你对猫毛过敏！？”

“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一直眼睛痒，打喷嚏，去了医院才知道。”

“那——”陈暖星也回头看了看雪花。

“我可以吃过敏药，听说一直接触过敏源，时间久了，也就好了。”

“你在开玩笑吗？”陈暖星有点无法理解。

辰澈因为自己猫毛过敏这事儿懊恼不已，如果早点知道，也许他对收养雪花的事情会更加慎重。

但那是不是就注定了，雪花就一直是流浪猫了。

明明当初要负责的他，变成了无法承受羁绊的人，所以这个结局他无法接受。

所以就很固执地一边吃过敏药，一边照顾雪花。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照顾小雪花一段时间。”

“太麻烦你了吧。是我要收养它的，如果把责任推给你，那我成什么了。”

“可是你过敏很严重哎，如果你因为过敏严重，生病住院了，雪花才可怜。你是，信不过我吧？毕竟我是当初反对你喂流浪猫的。”

“怎么可能。”

“那你把雪花让我带走。”

辰澈沉思了一会儿，眼睛真的酸胀的难受。最后只能点点头。

去峰市大概不到三小时的路程，走至一半的时候，辰澈停在服务区加油，顺便去卫生间。

走的时候，跟陈暖星说了声加油卡在手套箱里，让她等下递给工作人员。

油箱加满，陈暖星打开手套箱，没找到加油卡，又在中控的储物箱里找了找，最后找到，递给了工作人员。

却在中控的储物箱里发现了另外一样东西。

一张登机牌。

9月31日，从陵城飞峰市的登机牌。

头等舱。

所以，辰澈根本没有跟她一样因为超售坐不了飞机，而是因为在群里看到了她的消息，才临时改变的主意。

陈暖星心一下变得柔软，后排的雪花喵喵叫了几声。

再钝感的人也能从这个行为里品出些什么。

辰澈回来，递过来一杯热饮，“小心烫。”

“这是什么？”

“咸奶茶，我记得你挺喜欢喝这个的。”

“谢谢。”

“还有一小时到机场，你的航班几点的？”

“退票了。”

“啊？”

“想照顾雪花，我怕你过敏太严重，万一有什么不测，雪花怎么办。”

辰澈被气笑，手放在方向盘上拍了两下，嘴角很难被压平。

“陈暖星，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当然，当然。

陈暖星是个唯物主义的人，但偶尔路过国外的教堂，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为一个人祈祷过。

希望那个人，健康，顺遂。

因为还在假期中，返程的人不多，路很好走。

落日前抵达陵城，他们还找了一家快餐店吃了晚餐。

陈暖星一路除了照顾雪花，其他时间都在迷迷糊糊的睡着。

大概因为这两天实在累，又是白天，不怕辰澈开车疲劳，她也就放松了精神。

车子依旧停在和睦巷子口。

下了车，辰澈把陈暖星的行李从车后备箱里拿出来。

陈暖星去后排抱雪花。

雪花的东西这几天也被辰澈置办的齐全，后排被挤的满满当当。

“我送你回去吧，东西太多了，你拿不回去。方便吗？”

“嗯。方便。”

辰澈拖着箱子，拎着雪花的家当，陈暖星只挎着自己的背包，怀里抱着雪花。

快到的时候，陈暖星先上楼，帮辰澈开了门。

辰澈上楼，看见陈暖星的小露台上的各种花草，被她照顾地很好，雪花在这儿，确实是个好归宿。

像个世外桃源一样。

进屋，陈暖星按了几下灯的开关。

没有反应。

“停电了吗？”陈暖星暗自嘀咕。

又去看其他房间的灯，依旧不亮。

陈暖星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第一时间去检查冰箱，打开冰箱门，依旧是十足的凉气。

还好，看来没有停电很久。

陈暖星记得自己刚刚缴了三百的电费，肯定不是欠费。

她给房东打了电话，被告知这一片在电路维修，业主群里通知了，他忘记高速陈暖星了。

不过应该不会停很久。

挂了电话，“问过房东了，电路维修，大概后半夜会恢复通电。”

“好……”

房间内只有陈暖星的手机手电筒的唯一光亮，光线很低，让房间显得更安静。

“喝水吗？”陈暖星再次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瓶还很冰的苏打水递过去。

“谢谢。”辰澈接过。

黑暗里掌握不好距离，两个人的指尖碰在一起。

心跳得很乱，陈暖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雪花真的很爱睡觉哎。”陈暖星只能没话找话。

“有点像你。”

“啊？”

“你不是也睡了一路。”

“需要陪你一起等吗？”辰澈问，拧开苏打水的盖子，“呲——”发出气泡的声音。

“会不会有点麻烦你？”

“还好，我没其他安排。”

“那，谢谢。”

“你的露台，很漂亮。”辰澈喝了一小半的苏打水，放在桌上，看向窗外。

“当时租房子，先看上了这个大露台，一开始还很荒凉，这些花都是我一点一点地搬回来的。”

陈暖星走过去，把窗子全开，风从外面吹进来，白色的纱帐轻轻飘起。

两个人席地而坐，靠着床沿，正面对的就是开向露台的落地窗。

他们在白天与黑夜的交界线的时间点，坐在一起，看着外面的花木。

不说话，就是最好的交谈。

不知过了多久，陈暖星把手里的苏打气泡水放在地板上。

回头问辰澈：“这五年，过得很辛苦吧？”

“还好。”

没有你，才比较辛苦。

辰澈心里想着。

“我在外面读书这几年，很多次都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很多次想放弃了，很多次想跟自己说算了。”

“可是不甘心。”

陈暖星手抱着膝盖，头偏过去看着辰澈的侧脸。

“因为，每次想到你，就还想再坚持一下。”

“因为，想再次遇见你的时候，是不在患得患失，敏感自卑的陈暖星。”

“还有这个，给你。你还没看我的回复。”

陈暖星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放在辰澈的手心里。

那是他们在风山一中的文具店里玩的小纸条的游戏。

辰澈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借着微光看那张纸。

【我真的很想你】

是他的蓝色字迹。

但是底下，一行绿色的字迹，是陈暖星后来写上的。

他把手电筒拿进，照亮了那一行绿色的小字。

【我也很想你，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