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透过狭小的铁窗,直射在铁门前的地板上,湿冷寒凉的环境刺骨冰心。
“夫人,您这边请。”
远处传来一个恭恭敬敬温和的声音,霍霄抬起头来,眯眼望去,只见一个披着粉色披风,内着紫色长裙的翩翩女子迈了过来。
女子终于停在铁门前,正好站在唯一的那一缕阳光之下,刺眼得叫霍霄看不清,他抬起一只手遮着眼睛,尽力睁大眼睛。
那狱卒利落地打开了铁门,只听“咯吱”一声,女子已经站在眼前。
“姜初芷?”霍霄眼底发亮,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眼看着外边的侍卫离开,这才再次看向她确认,“不愧于川儿对你的好。”
嘴角顿时咧开,笑声清脆,回荡在空旷的牢狱之中,姜初芷挑眉坏笑,看着扶墙站起的霍霄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吧?”
霍霄微愣,眼底很快恢复了厉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皇帝的私情,你若是想好好留在宫中,救得按我说的做。”
姜初芷的脸色霎时变得冷漠,眼中含着杀意,她一抬手,夹在指尖的玉佩散落,随着套在手指上的红绳来回摆动:“霍霄,你认得这个吗?”
那一刹那,霍霄浑身的血液仿佛冻结在了一起,他张大嘴巴,头往后仰,指甲刻在了灰白的墙上,划出些许痕迹。
“没错。”姜初芷一边收起玉佩,一边缓缓走向霍霄,“我就是秦如海的女儿,秦桑知。”
“怎么可能?”霍霄冷冷地瞪着她,“秦家早就没了。”
“那得多亏了你。”
话刚落音,只听到“嘶”的一声,血溅满墙,散发出浓浓的腥味,霍霄话未说出口,口中便涌出一口热血,顺着嘴角滴落到地上。
他扶墙跪下,留下惹眼的抓痕,眼底里满是不甘,姜初芷含笑用力地往里捅直到霍霄彻底没了气息:“你好好地到地狱里,去向秦家冤魂道歉,再望着你的子孙后代,一个个坠入地狱。”
姜初芷漠然地松开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擦净手上的血迹。
刀是隔着手帕捅的,因此她身上仍然保留着进来时的干净。
姜初芷转身拿起门口的毒酒,洒在霍霄的尸体上,以祭告秦家枉死的灵魂,而后她拿起原先放在毒酒旁边的白布,盖在了霍霄的身上。
“来人。”
话刚落音,几个狱卒走了进来,他们熟练地把尸体搬到木板上,运去了乱葬岗。
走出牢狱,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姜初芷忍不住大口呼吸,她第一次觉得,阳光是这样的美好。
“姑娘。”琴儿迎了上来,扶着姜初芷坐上了马车,“奴婢已经让人去府里取日用的东西了。”
“好。”姜初芷突然紧紧抱着琴儿,倚靠着她的肩膀。
琴儿不敢乱动,静静地坐着让她倚靠。
马车停了下来,两人下了马车。
这东郊的树林已经变得光秃秃,其中覆盖着皑皑白雪,远处白色的世界中有一跳动的小点,两人朝着那人影走去,欣喜地看着眼前俏皮可爱的青衣女子。
“见过夫人。”入夏咧开嘴恭敬跪下行礼。
姜初芷赶忙扶着她站起:“不必多礼,这雪天寒凉,快起来吧。”
入夏听话站起,拱手道:“夫人之恩,奴婢无以回报,只愿来生能为夫人做牛做马。”
姜初芷笑道:“我前些日接到来信,你哥哥的腿病已经好了,母亲的痨病也好了,我在汴州给你们置办了些田产。”
姜初芷接过琴儿从怀中拿出递来的东西,又递给入夏:“如今交给你,还有你的奴籍,我给你赎回来了。”
入夏慌忙摆手拒绝:“这怎么好,夫人寻了神医救助我的母亲和哥哥,我只能帮夫人传话,怎么好再收夫人的东西。”
姜初芷塞入她的手中:“你拿好,我已经安置你的家人住下,你们就安安心心地住着吧,有了田地,你和哥哥好好努力,往后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入夏感激涕零,连连跪下来磕头:“多谢夫人!”
姜初芷再次扶起她,含笑打趣道:“你再不走,可就赶不上约定的想见日期,到时你哥哥母亲不见你,可得着急。”
入夏抓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再次与两人拜别。
车轮滚动,只剩下飘散开的雪花。
“走吧。”
姜初芷转身往回走,琴儿随即跟了上去。
“姑娘,我们也会与张老他们团聚吗?”
“当然!”
日落时分,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已经入了宫。
朝臣们为姜初芷的封后的事吵得谢承安头疼,他索性不见那些老顽固,闭门在殿内看公文。
这件事,他是一定要这么做的。
眼见徐茂财走进来,谢承安不禁抬头问道:“凤仪宫修缮好了吗?”
徐茂财点头道:“都好了,陛下。”
“那就好。”谢承安仿佛一个得了糖吃的孩子,高兴得手舞足蹈。
“陛下,姜姑娘已经入了宫,此刻应该在凤仪宫歇息了。”
“好,今夜不用翻牌子了,朕就歇在凤仪宫。”谢承安说着,只手拿起案上的圣旨,“圣旨已经拟好了,所以的流程你可要让人好好准备准备,不许有任何差错。”
“是。”徐茂财想了想,又说道,“陛下,封后大典毕竟还没举行,姜姑娘就入住凤仪宫,是否有些不妥?”
“她要是住在外边,我担心那些老臣受不住气,会先下手为强。”
“老奴明白。”徐茂财点头应下,便转身去办事了。
谢承安特地在自己宫中沐浴一番,又慢慢吞吞地收拾了一会儿,才打算往凤仪宫走去。
夜深人静,椒房殿内却是灯火通明。
“贱人!”贵妃一把将圆桌上的茶具都摔到地上,瓷片飞散,划伤了旁边伺候的侍女的手腕。
玉兰连忙摆手,让人赶紧收拾完而后退下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椒房殿内只剩下贵妃和玉兰两人。
“皇上当真要立她为后?!”
玉兰皱眉小声应道:“是。”
贵妃冷哼一声,大骂道:“本宫为这个位子守了这么多年,竟然被她捷足先登!”
“娘娘消气。”
“消气?本宫如何消气?!”贵妃恼羞成怒,狠狠地踢了桌腿一脚,又疼得收回了腿,“若不是她,如今坐上皇后之位的人,是本宫才对!”
“娘娘放心,她这样一个不干净的女子,是不会登上后位的,此事不止老爷阻止,其余大臣也是纷纷上书劝谏。得亏了这小狐狸精,竟然偷偷地借着假日早早就把姜家人都送到了江南,如今姜太傅又因病告老还乡,不过,她也因此没了依靠。”
“哼!”贵妃不满道,“可皇上已经把她接到了宫中。”
玉兰见她还气在头上,继续劝道:“皇上把她接到宫中,虽然防了那些老臣,可对娘娘是有利的。”
贵妃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那小狐狸精住在宫中,如今还没有登上后位,这宫中的一切事物仍旧归娘娘管着,还怕治不了她。娘娘若是因此和皇上伤了和气,才是最吃亏的。”
贵妃顿时喜笑颜开:“说的也是,就再让她高兴几日。”
她忽的又皱眉说道:“话说姜家去江南有好些时候了,不知道他们可否知道姜初芷的事,若是知道她得了这样的荣宠,怎么不回来享受?”
玉兰一下被问住,她摇摇头道:“奴婢不知。”
“此事好生蹊跷,玉兰,你找个人去查查,本宫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是。”
良辰吉时选在两周之后,众臣更加着急,袁家和薛家最是气得火热,薛国公直接带领众臣跪在紫宸殿前请谢承安收回成命。
谢承安任由他们跪在雪地之中,也不愿出来见一面。
直到午时,终于有人坚持不下,晕了过去,薛国公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好咬牙决定暂时带着众人离开。
薛国公气冲冲地回到府邸,却正好在大门撞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此人正是他的宝贝女儿薛宁微。
“宁微,你又去见霍淮川了?”薛国公恨铁不成钢,气得面色通红。
“父亲。”薛宁微不知该如何狡辩,她低着头沉默,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他那样的薄情寡义之人,怎么配得上你,怎么?如今霍家失势,他还想借着你,借着薛家卷土重来吗?”
听到薛国公这样说霍淮川,薛宁微也生了气,焦急反驳道:“淮川哥哥不是这样的人,是我自己去找他的!”
“你去找他?”薛国公勃然大怒,“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待着,多学些琴棋书画吗?”
“父亲,我不愿入宫为妃,我不爱皇帝,我只爱淮川哥哥。”
“爱?”薛国公冷笑道,“他呢?他爱你吗?从前说要娶你,回来悔婚,现在落魄了又说爱你?他还真是精明!”
“父亲!”
两人大眼瞪小眼,各不相让。
“来人!送大姑娘回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府邸半步。”
“是。”几个侍女环抱着薛宁微,将她带回了屋里。
眼看着外边紧守着的侍女和家丁,薛宁微的心中更加着急。
“彩儿,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彩儿一咬牙,决绝道:“姑娘,我觉得老爷说的在理,那霍公子确实绝情,姑娘不该把自己搭进去,这样的人,还是远离些好。”
“彩儿。”薛宁微急得哭了起来,“你也知道,我自幼就喜欢他,也只喜欢他,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是想要气死我吗?”
彩儿见她哭,也跟着哭了起来:“姑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薛宁微拽紧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哀声求道:“彩儿,求你帮帮我吧。”
彩儿无奈,只好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