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昭当晚被张家人用一顶小轿子从后门抬进了院子,没有张灯结彩,没有没有八抬大轿,甚至没有一个人欢迎她。
叶兰玉从来不苛待下人,加之有侯府的背景,孰轻孰重下人们还是分的清的,谁也不敢因为一个新进门毫无背景的小妾去得罪当家主母。
张平成婚时曾经答应过叶兰玉一生一世一生人,如今娶了妾室进门,心中有愧疚,当晚为表忠心,没有去柳昭昭的房间,而是留宿在叶兰玉的房间里。
如此一来,便是做出了表态,其他人更加觉得柳昭昭不得宠。
况且柳昭昭落水的事情闹到满城皆知,京城里的不少人都把柳昭昭当做饭后谈资,有不少贵女嫌她晦气,自己要勾引汉子,闹了这么一出大戏,白白浪费了她们赏花宴的好心情。
柳昭昭的生活举步维艰。
叶凝然在赏花宴的第二天跟着顾长渊一起回了将军府,叶凝然还想多待几日,长公主劝她要早日回去。
顾长渊一回家就被早早等待在书房的同僚邀请共同议事。
叶凝然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昨日她睡得不怎么好,有些头痛。
顾老夫人在半路上拦住了准备回房睡觉的叶凝然。
“婆母安好。”
叶凝然微微欠身行礼。
“哟,你还知道回来?”
她对叶凝然回娘家的事情颇有微词,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个已婚妇人就应该安分呆在家里,还去什么赏花宴,抛头露面。
叶凝然不紧不慢地回应:“回娘家探望过母亲,办完事情自然是要回来的。”
顾老夫人眼睛溜溜转,最后把目光落到叶凝然平坦的小腹上。
“有时间去宴会,不如好好在家养养身体,你嫁入顾府多年,肚子一直也没动静。”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一个侯府嫡女,家中肯定教导过开枝散叶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性吧。”
叶凝然在心中冷笑。
呵呵,有个屁动静,你的宝贝儿子根本就不进我的房,不过就算现在他想进我的房,老娘也不愿意。
叶凝然将手伸至背后,恨掐了一下大腿,眼泪差点腾出来挂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有些事我这个做媳妇的原本是不该说的,可是如婆母所说,开枝散叶是家中大事,儿媳思虑万千,不得不言……”她说着还不忘用眼睛左右扫视看一下是否有旁人。
“其实将军……将军……他……”她断断续续的说就是不说重点,说到一半又用牙齿咬着下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顾老夫人被叶凝然这副样子给吓到了,开始在心里胡乱猜测。
顾长渊常年征战沙场,血气方刚,精力旺盛,就算和叶凝然再不和,也绝不会一次没有。
该不会是自家儿子在战场上受了什么伤导致不举。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顾老夫人黑了脸,马不停蹄跑去书房找顾长渊。
老夫人一心念着抱孙子的事。进书房时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今日来拜访顾长渊的人是他在战场上的一位副将,算是他的下属。
两人正探讨顾长渊的伤势何时能完全愈合重返战场,顾老夫人就冒冒失失地推门进来。
顾长渊皱眉不悦,军中最讲究军法,上下级之间有着严厉的纪律,他母亲如此行径,将他的脸面尊严置于何地?
然而,顾长渊在外人面前终是不好发作。
他耐着性子询问:“母亲,你来书房做什么?”
“拜见老夫人。”
顾老夫人看到站在一旁的副将也知道这种话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
“我做了噩梦,梦中你出了意外。我有些心焦,特意来寻你。”
“母亲,只是噩梦罢了,不必当真,”
“我睡糊涂了,你们聊,你们聊。”
顾老夫人打着哈哈,出了书房门,但却并未离远,一直在书房旁边的厢房里面等候。
她守到顾长渊和副将商讨结束,送副将出门,又冲到书房里面,盯着顾长渊。
“母亲,你到底有什么事?”
顾长渊很不解她的奇怪行径。
顾老夫人赶走站在门口的家丁与丫鬟让他们去外面,关上门又将窗户全部放下来才安心。
“你是不是在战场上受过什么伤?”
顾长渊没能理解话中含义,只觉得莫名其妙,“征战沙场受伤乃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母亲,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就是……”
顾老夫人挤眉弄眼,眼睛向下一瞟,不偏不倚,停在腰部以下的位置。顾长渊心领神会。
“母亲,你怎么能怀疑我……”顾长渊觉得莫名其妙,气到摔了手里的毛笔。
“你没病。”
“没有。”顾长渊斩钉截铁地说。
“那为何你媳妇儿进门多年,到现在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与她还未圆房。”
顾老夫人又追问一句:“是不行还是不想?”
“不想。”
这一回,换顾老夫人生气了,他恨不得举起桌子上的砚台砸开自己大儿子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面究竟装了一些什么东西。
媳妇儿娶回来却一直不和她圆房。
“为什么?”
“我不喜欢她。”顾长渊如实回答。
“媳妇娶回来就是用来睡,用来生孩子。”
“和你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啊?”
顾老夫人虽然讨厌叶凝然,但是还是盼着叶凝然能给顾家生下一儿半女。况且若是他们两个成婚多年依旧没圆房的事情传扬出去,保不齐外面那些人怎么编排顾长渊呢。
“难怪她以为你不举呢。”
“什么?”顾长渊瞪大双眼,感觉不可置信。
“你不进她的房,府里又没有其他妾室,又不去外面寻花问柳。她有这种想法,倒也正常。”顾老夫人破天荒的站在叶凝然这边说话。
“总之今晚,你就去梧桐苑,和你媳妇儿圆房。我要抱孙子!”
顾长渊没有回答的脸上的表情已经表达出来,他不愿意。
“你若是真提不起兴趣,圆房之后我再你张罗几个好生养的小妾?你多进后院,开枝散叶只是早晚的事情。”
顾家如今只有两个女人,就让他头疼不已,将来若是再多上几个女人,他的头岂不是会痛到爆炸。
顾长渊用身体疲惫的缘由打发了顾老夫人。
他意识到是时候和叶凝然好好谈一谈。
当晚他去了梧桐苑。
叶凝然看到他一脸吃瘪样地走进院子就忍不住开怀大笑。
她断定就算被说不行,顾长渊也绝对不会为证明自己来特意来她房中过夜。
顾长渊质问:“你可是和母亲说了什么?”
“下午碰到婆母,她问我们为何不要孩子?”
“那你就说我不举。”
“苍天为证,将军可是冤枉我了,我可没有这么说,是婆母自己猜测的。”
“毕竟将军行不行,我又如何知晓呢?”叶凝然反讽。
顾长渊找回一丝理智,耐心劝说:“我知晓你们身为女子的不容易,但我不愿抛弃本心……”
叶凝然靠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哈欠,怒骂神经病,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她院子里面来说了一堆不愿意睡她,浪费她的时间。
长篇大论结束后,顾长渊又补充一句:“你若膝下寂寞,将来我会从宗族中过继一个孩子到你名下。”
算盘打的可真响,从顾家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到她名下,她是独生女儿,继承不了侯爵,太后和陛下都恩准过,将来可以有她的孩子继承爵位。
顾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侯爵之位,成功从白丁之家逆袭成世家大族。
我呸!
死都不会让顾家占沾上他们家的便宜。
叶凝然冷下脸:“我这性子可不适合养孩子。”
“时候不早了,将军若是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
顾长渊被轰脸上有些挂不住,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后半截关于柳昭昭的事情没能解释。
他准备回头找个机会再解释,反正就是他跟柳昭昭之间没有任何暧昧。
顾长渊起身出门,一脚还没迈出梧桐苑的大门就撞上顾老夫人。
“你怎么又出来了。”
顾老夫人让府里的下人盯着听说顾长渊去了梧桐苑,兴致勃勃的赶过来,准备听个墙根,听一听大孙子有没有着落,没想到还没等准备好,顾长渊衣衫齐整的从梧桐苑大门出来,一眼就看出没办事儿。
“她今日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
顾老夫人不相信儿子的这番说辞,准备冲进去看一看叶凝然是否真的睡下了?
顾长渊拉着顾老夫人的手臂。
“母亲,别闹了。”
“我哪里在闹,开枝散叶是家中大事,你弟弟还未娶亲,只能指望你一个人。”
顾长渊不愿意母亲在梧桐苑大闹,拽着她的手臂往回走。
顾老夫人被顾长渊拉走,同时还不忘小声问:“你跟母亲说实话,你是真的不想还是有隐疾。不好意思,没关系的,有病咱们可以治呀。”
“母亲,我已经和你解释过很多遍了,真的不想。”
顾长渊好怀念战场厮杀的快感,他庆幸自己是个男子,若是一个女子,一辈子被困在宅院之中,毫无活下去的希望。
要不是有伤在身,他恨不得马上披上铠甲,拿起银枪上阵杀敌。